欧洲杯日记之二 ‖ 纪录都是浮云，我命油我不油天

昨晚的三场比赛在比赛前统计了各种记录。记录是继续还是打破，将是昨晚最大的闹剧。

首先是葡萄牙和匈牙利的首场小组赛。葡萄牙能否延续占绝对优势过往战绩，尤其是C罗能否刷新个人进球数成为历史第一人而彪炳史册，是瓜众们最热衷的看点。

与法、德、葡同列是匈牙利的幸还是不幸，足球的经验告诉我们，只有小组赛结束才知晓。它可能是死亡之组中的送分童子，也可能成为让列强头疼的搅局者。匈牙利咬谁一口，谁就可能无缘晋级。

预选赛中，匈牙利主客场两负葡萄牙，而且两队各种场合的交手，葡萄牙全面占优。带着这样的心理优势，葡萄牙一上来就志在必得，全力猛攻。但匈牙利也摆出死磕的架势，抢完球还顺带着把人撞翻，管你是霸道总裁还是五届金球得主。一场比赛下来，一个绍洛伊抢球，另一个绍洛伊传球，还有一个绍洛伊负责射门，八十分钟内竟让卫冕冠军毫无办法。

匈牙利真凶。眼看着葡萄牙要磕掉大牙，一个意外的折射进球却改变了战局，也成全了C罗成为欧洲杯历史射手第一人。

法国和德国碰面是本届杯赛首场强强对话。无论历史战绩还是近年欧洲杯交手，法国都略占优势。上届欧洲杯半决赛，法国队2-0淘汰德国队晋级。德国多年不胜的纪录是延续还是作古，这不仅事关荣誉，还决定死亡之组的走向。

但强强对话却以意想不到的结果收场。胡梅尔斯不慎自摆乌龙，不仅延续了德国队不胜法国的纪录，还诞生了一项尴尬的纪录——德国队欧洲杯史上第一粒乌龙球。

不得不说的还有在两场欧洲杯小组赛之间进行的世界杯亚预赛。中国队事实上已出线，但最后一场能否战胜多年的苦主叙利亚，是昂首而不是躺平进入12强赛，这是一个态度问题也是事关球迷感情的问题。

自1996年亚洲杯3：0战胜叙利亚队以来，中国队此后无一胜绩。叙利亚成为中国队在亚洲的新苦主（据说后面排队的可能还有越南、菲律宾、阿曼等等）。但中国队这一次终于稳稳地赢了一回球，踏踏实实地出了一回线，也结束了一段尴尬的纪录。

有人以“完美”总结昨晚的观赛体验。的确，纪录在延续，纪录也在被刷新，纪录还被终结。

足球场上的纪录，似乎是荣耀，是光环；也可能是耻辱，是伤疤。葡萄牙延续了对匈牙利的不败纪录，捍卫了卫冕冠军的荣耀。但有点尴尬地是，葡萄牙还悄悄终结了另一项纪录。

上届欧洲杯，葡萄牙在全部七场比赛中的常规时间内一场未赢，靠加时和互射点球最终捧杯。这是一项尴尬的纪录。被誉为“欧洲最性感足球”的葡萄牙，摊上这样的纪录，能不尴尬吗？

那么，纪录到底是什么？

在我看来，纪录不是历史。它只是让我们知晓过往、通达过往的媒介，却不是历史和过往本身。

纪录是生活的承载，它记录了生活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留下了最普通的事情。它是我们表达的缩影，它将我们感到弥足珍贵的东西沉淀下来，不时唤起我们的回忆，让我们通达自己和人类的过往。

纪录形成了色彩缤纷的生活画卷。通过它的娓娓道来，我们知晓了远方的消息，通透了世界的哲理。它提供给人们一个个制度化的框架和选择，也建构了一个个关于社会生活的神话。

但我们在聊起所谓的纪录时，却往往是不淡定的。

这是因为，当我们打量纪录时便是与一个特殊的媒介发生了关联。纪录这个媒介承载的是社会生活的细节，它向我们展开了一个又一个不断转换的场景。如此，看似平淡无奇的纪录，在媒介与历史的时空中充满了化学反应般的趣味。

当我翻检二十五年前中国队和叙利亚的那场球时，那个特殊的场景和场景中的自己历历在目。这不是炫耀自己的记忆力，而是纪录这个媒介让我通达了过往的场景。

如同人们不能活在过往之中，足球也不能靠保持、终结或刷新纪录来认知。因为纪录充其量只是连接过往与当下的纽带之一。

无需以纪录来刺激当下。中国队曾32年逢韩不胜，但2010年东亚四强赛3：0轻取韩国，2016年世预赛以1：0又一次获胜，纪录的终结改变了中国足球的什么呢？纪录被改写，但过往仍是过往，中国足球的现实也依然在那里。

换句话说，不破纪录又如何？

纪录如同可有可无的网友，与我的现下和未来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相信“我命油我不油天”。

经常将纪录挂在嘴边，还可能导致语言的腐败。纪录作为语言表达，常常会冠以各种修饰词和限定词，以强调或赞誉或批判其意义。语言决定了我们的行动和思想，因此，语言的腐败是最大的腐败。

但纪录依旧和我们保持紧密的关系，它传达的知识和常识影响着我们全方位认识世界的途径和方法。纪录不仅浸染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各类场景，还作为媒介构成了人们社会行动的底色。

于是，我们通过翻检纪录来寻找依据，并当作规律去预测足球比赛的胜负，也甚至由此寻找事关经国大业的大道无形。

但其实，当我们通过纪录来观察周遭，就会发觉生活世界中于我们更为重要的那些隐秘、琐碎、庸常和漫不经心；当我们进入纪录搭建的场景，那些平凡、浪漫、有趣的人们便会从日常领域中凸显出来。正是这些开启了使生活运转的齿轮。

来源：舰队街10号

作者：张华

编辑：陈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