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25岁的武胜接受师父永信方丈的任命,从河南漂洋过海来到美国,开始独自担任少林文化中心执行主任。

10年间,延然在美国先后建立了旧金山、硅谷佛利蒙、桑尼维尔和大华盛顿4家少林文化中心。白宫官员、斯坦福大学的学者、硅谷的工程师和警局的警官纷纷拜师少林门下,他们冲着少林功夫而来,最终被少林文化折服。

延然所经历的少林入美这10年,可以窥见中西文化冲突与融合的些许路径,以及少林在海外的魅力所在。

初白丨文

圆圆脸师父有多厉害?硅谷、白宫都有他的学生

如果你有机会美国西海岸自由行,一定要去斯坦福大学校园里逛逛。斯坦福是世界顶级大学,可以这么说,没有它就没有硅谷。截止到今年,共有67位斯坦福校友、教授或研究人员曾获得诺贝尔奖,位列世界第七。

在这所学术水平逆天的学校里,你会见到一个更逆天的情景:一个长着圆圆脸的僧人,带着一帮各种肤色的歪果仁练拳。

这些无比认真的洋学生,都是斯坦福的教授、科研专家和行政人员。无论他们在学术圈有多厉害,但是在功夫的课堂上,都是恭敬听话的学生。

斯坦斯大学开设少林功夫课,是从2011年1月开始的,延然师父应校方的邀请,为斯坦福医学院的健康促进计划开办少林功夫和养生气功课程,开课不久便成为该计划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到2017年年底,该课程将完成第28个学季,每学季名额为40人,7年来一千多位斯坦福精英体验了少林功夫,强健了身心,爱上了少林文化。

延然在嵩山

在国内,他是永信大和尚的弟子,嵩山少林寺的武僧。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夏末的少林寺,他飞回嵩山参加无遮大会。

而在美国,延然是独当一面的师父,是少林文化中心的执行主任,操持着东西两岸两个经济、文化枢纽地带4家少林文化中心的事务。他组建了一支优秀的少林功夫教练团队,举办各种大型少林文化和武术健身活动,与美国各族裔、各业界,和各阶层的民众广结善缘。

而他的学生,遍布了旧金山和华盛顿的各国总领馆、大使馆、美国国会,甚至白宫。硅谷的工程师,上班时间专心致志敲代码编程序,下了班,换一身运动装兴致勃勃去找延然报到了。

两个月后的今天,我加延然师父微信的时候是下午6点,他很快通过了我的请求,并发来一条语音,他用略带歉意的声音告诉我:旧金山现在凌晨三点,他有点累了。采访可以另约时间,希望我谅解。

后来我才知道,延然正在为第七届世界传统武术锦标赛做准备。世界传统武术锦标赛是目前世界武术界规模最大、规格最高、影响最广的大型体育盛会,被誉为“武术界的奥运会”。

而这次,延然担任美国国家队教练,11月,他要带着他的洋学生们飞到峨眉山参加比赛,并且要担任裁判的工作、眼下正值赛前准备,一不留神就熬到了凌晨两三点。

今年,延然35岁,这是他漂洋过海来美国的第10个年头。

面对美国的个人主义,从小讲规矩的武僧有点懵

延然是少林武僧团的一员。刀、棍、罗汉拳、硬气功,甚至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都是他所擅长。来美国之前,曾到过40多个国家进行演出。

2007年, 延然来到了美国。来美国初期,延然发现,虽然美国人对 Chinese Kungfu一词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他们大多会把李小龙和功夫联系在一起,对少林的概念比较模糊。而延然要做的,就是普及少林功夫和文化。

想法是美好的,但实践起来总是有些道阻且长的意味。

在美国系统化的教授少林功夫,其实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比如语言障碍。Hello和Good morning不难学,难就难在少林的专有名词和拳谱要如何翻译。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的。时间久了,延然慢慢意识到中西文化之间的其他差异。

中国人做事爱讲规矩,这在少林寺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就比如吃饭这件小事,僧人的午饭必须在12点前完成,讲究“过午不食”。吃饭叫“过堂”,过堂时,不能说话,不能玩手机,饭菜不能剩,甚至连碗筷的摆放都有讲究。

我在无遮大会时有幸体验了“过堂”,想掏手机拍照时,被盛饭的师父瞪了一眼,那表情,不怒自威。

延然9岁来到少林寺,一直接受着寺里传统且严格的教育方式。然而,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信仰、多元文化的国家,它的社会也强调每个个体的价值观念。

洋学生 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像美剧《成长的烦恼》里面演的那样,老师和学生平等交流,课堂开放自由、无拘无束。而延然的少林功夫课,将“小树不修不成樑”的中国传统育才和品格修养理念融于其中。

延然给美国带来的变化,其实也正是少林国际化的过程

少林寺成立1500多年来,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争和改朝换代,即便寺庙被大火烧得精光,但少林文化却从未断代。支撑少林一路走来的,就是它独特的圆融性和共享性。

如果你有机会去少林的图书馆看看,你会发现,那里面不只有宗教类的图书,文史哲甚至自然科学,都能在那个不大的借阅室里得到科普。这大概就是少林文化包容性的表现之一。

于是,延然把教学模式做出了调整。他将单纯的练功夫变成了考级制度,从初级到十八级,分别授予学员不同颜色的腰带,考核通过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

延然的文化中心里供奉着佛像,延然一进门,就会双手合十鞠躬行礼。延然告诉洋学生,佛是他的老师。

这样推行了一段时间,延然带的洋学生都能轻松流畅地打出几套拳了;不但如此,他们一进文化中心,也会双手合十行礼。令延然欣慰的是,好些积极好学的,还会追着询问拳谱的含义。

中国的拳谱,文字简约且有意境,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的。

原来,在传授功夫的同时,学生都把延然的行为看在了眼里。通过耳濡目染,他们已经领悟到,拳法的背后有精神。

比如小洪拳的一个动作是这样做的:两拳变掌于腹前相叠,右掌在上,左掌在下,眼平视前方。学会这个动作不难,但是,要想知道它为啥叫“怀中抱月”,那就得了解了解背后的传统文化了。

延然讲拳谱的时候眼睛微闭,一脸淡然。不难想象,他在太平洋那一边上课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神态。

这套方法很合用,旧金山的少林文化中心从一个外来户成为了当地的荣耀,少林功夫已经顺利地进入了旧金山的小初高校园,学功夫的孩子参加比赛获奖。尤其是文化中心的周边居民学习了功夫,身体素质更好,文化素养得到提高,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不同族裔的民众更加和谐共处。

2014旧金山农历新年大游行

文化中心成为了社区的骄傲。2015年,延然被加州政府授予了“社区英雄”的称号。这个“社区英雄”,旨在表彰对加州民众的福祉有杰出贡献的人士,所有的英雄都是由民众推举。由此可知延然师父在当地的威信力。

在此之前加州政府通过了一项决策:每年的3月21日,确立为加州的“少林寺日”。延然受永信大和尚的委托,于2009年及2014年分别举办了为期一周的“少林寺日”五周年及十周年大型庆典活动。

2012年,美国总统奥巴马为延然的少林文化中心成立五周年庆典发送贺电。

延然和少林文化中心在美国生根发芽的过程,其实也是少林对“国际化”的一种成功探索。

正如永信大和尚在《我心中的少林》一书里所写:在少林文化“走出去”的道路上,少林寺不会停下脚步,我们将一如既往不遗余力地弘法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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