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勒】摄影史｜21.古斯塔夫·勒·格雷：艺术造诣非凡的摄影师，为何却因摄影背井离乡

根据历史规律，当传统职业面临被新技术取代的境地时，相关领域的传统从业者将迅速学习新技术，进入新的行业。

摄影术诞生后的19世纪40年代，大量的肖像和风光画家，开始意识到作为手工业从业者，他们的职业前景是用相机拍摄人物肖像，或者其他题材。

 而学院派画家保罗·德拉罗什（Paul Delaroche）工作室的学生古斯塔夫·勒·格雷（Gustave Le Gray），在了解了摄影之后，也打算成为这茫茫转行大军中的一员。

不过，直到19世纪40年代，勒·格雷才真正开始接触摄影这种全新的媒介。

 一方面因为摄影的技术性逐渐被完善，其优势更加凸显，另一方面则因为绘画很大程度是个靠天吃饭的行当，想要在众多才华横溢的画家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

 显然，勒·格雷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具备成为伟大画家的潜质。 

他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摄影当中，不仅对纸基负片充满了好奇，而且对化学成像的原理机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而这一切，直接促使他在1849年发明了干蜡纸工艺（dry waxedpaper process），进一步改进了卡罗式摄影法存在的问题，这项技术也被19世纪中期很多重要的摄影师所采用。

除此之外，勒·格雷其实也设计过一套火棉胶湿版工艺，遗憾的是他起初对玻璃底版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因此直到1851年，他才发表了一篇题为《纸基负片和玻璃底版摄影技术理论和实践新编》（Nouveau Traite Theorique et pratique de photographie sur papier er sur verre），正式公布了自己在火棉胶湿版工艺方面的发现，而那个时候，弗雷德里克·斯科特·阿彻（Frederick Scott Archer）早已公开发布了火棉胶湿版工艺。

值得一提的是，勒·格雷在从事蜡纸底片和纸质照片之前，也有制作过一段时间达盖尔法照片。

 毫无疑问，摄影成了勒·格雷施展才华的最佳领域。 

当时，很多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圈中的领军人物都急于学习摄影技术，其中包括马克西姆·杜·坎普（Maxime Du Camp）、罗杰·芬顿（Roger Fenton）、亨利·勒塞克（Henri Le Secq）、查尔斯·马维尔（Marville Charles）等大牛，但是想要找一个真正能够教摄影的老师，并不容易。

勒·格雷凭借技术上的专业，艺术上的才华，受到他们的一致尊重和认可，还受邀参加了很多重要的摄影项目，其中就包括法国政府资助的“摄影使命（Mission Heliographique）”。

另外，勒·格雷也拍摄了大量个人作品。 在巴比松画派（barbizon school）的影响下，勒·格雷在1849年及其之后的5年时间里，使用火棉胶工艺在巴黎郊区的枫丹白露拍摄了大量风光作品，包括天空中变化的云彩、法国赛特港海边风光。

更厉害的是，他掌握的金氯上色法（gold-chloride toning），使得阴影中损失的细节得以重见天日，通过这种方法，他将风光摄影作品升华成了艺术品。 

这些品质出众的银盐和蛋白印相工艺作品不仅展现了勒·格雷在运用光线方面的超群能力，而且多次在各地展览，获得了高度好评，甚至在1855年的巴黎万国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

同时，摄影术的流行也鼓舞着勒·格雷开始以商业模式制作照片。但似乎，好的艺术家很难成为好的生意人。

 当时，勒·格雷工作室的租金主要靠德·布里吉斯伯爵（Comte de Bridges）的赞助，其他费用则需要他拍摄肖像赚回来。但是，即便成为拿破仑三世的“御用摄影师”，订单也没有理所当然的接踵而至。

1858年，勒·格雷的资金赞助人宣布合作期限结束，他在巴黎的事业最终黯然收场。

艺术上成功了，商业上失败了。 

其实，他的情况也代表了19世纪法国很多摄影师的困境：缺乏独立渠道，无法通过肖像、技术插图和复制艺术品等商业摄影模式来维持自己的创作。

要知道的，直到1858年勒·格雷还在接受他人的资助来维持摄影作品的高水准。而当时，摄影已经越来越商业化，那种政府和个人资助的时代早已结束。

此外，勒·格雷自己艺术上的追求，也表现出了一种偏执，而这也成了他商业失败的原因之一。 

在勒·格雷看来，那些所谓适合销售的照片，不过是“任何画室都可以用来作为装饰物的作品”。比起它们，他更对修正作品光线和构图中的问题感兴趣。

而他的朋友纳达尔（Nadar）也曾评价勒·格雷缺乏商业意识，很大可能是因为勒·格雷很难接受市场上流行的标准。

1859年，商场失意的勒·格雷遇到了亚历山大·仲马（Alexandre Dumas），此时大仲马正计划前往意大利、西西里、希腊和近东地区探险。 

探险从1860年4月开始，大仲马撰写文章，格雷负责拍照。但不久大仲马因为要帮助朱塞佩·加里波第（Giuseppe Garibaldi）解放西西里的想法而改变主意，探险在马耳他的骚乱中告终。 

不得已之下，勒·格雷只好继续自谋出路，他去过叙利亚和亚历山大，最后定居在埃及开罗，在那里担任一所理工学院设计课程的老师.

△关于古斯塔夫·勒·格雷的视频，法语，无字幕。听不懂法语的话，暂且意会，或者欣赏其中的作品。

纵观古斯塔夫·勒·格雷的经历，也算得上一段大起大落的传奇：以一流摄影师的身份跻身社会名流，靠摄影致富，之后破产，背井离乡。

但是所有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在摄影史中的地位，而他的经历也告诉我们：看清自己，顺势而为，才能大有可为。

条目注释：

1、保罗·德拉罗什（1797-1859），法国著名学院派画家，法国历史画家中自然主义的创始人，消极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影响遍及全欧，特别对比利时、德国和英国影响更大。

2、干蜡纸工艺，由古斯塔夫·勒·格雷发明，主要通过在纸基负片表层涂蜡，使得底片成像更加细腻。

3、弗雷德里克·斯科特·阿彻（1813-1857），英国雕刻家，发明了火棉胶湿版工艺。

4、马克西姆·杜·坎普（1822-1894），法国作家和摄影师。

5、罗杰·芬顿（1819-1869），英国皇家摄影学会创办人、英国博物馆的官方摄影师。

6、亨利·勒塞克（1818-1882），法国画家和摄影师，在法国政府于1839年向公众开放银版照相后，勒塞克是五位被选中进行建筑摄影调查的摄影师之一。

7、查尔斯·马维尔（1813-1879），被广泛公认为的十九世纪最有才华的摄影师之一。1850年起，他从从杂志插画转行到摄影领域。

8、“摄影使命”于1851年由法国历史古迹委员会负责具体实施，旨在对法国的建筑文化遗产作一次照片形式的普查和记录，根据其历史价值予以修复。

9、巴比松画派是指一群活动于1830至1880年间，在邻近枫丹白露森林的巴比松镇的法国风景画家，他们形成了一个非正式的流派，或者说是艺术家群体。他们是第一批直接对照自然写生的画家，而不是在画室中创作风景画。这种创作态度和他们的对于田园风光和人物的真实写照影响了印象主义的画风。

10、纳达尔（本名加斯帕德·费利克斯·图尔纳雄，1820-1910）是法国早期摄影家，漫画家、记者、小说家和热气球驾驶者。 纳达尔利用摄影术为许多十九世纪名人留下肖像而著名。

11、亚历山大·仲马（1802-1870），19世纪法国浪漫主义文豪，世界文学名著《基督山伯爵》的作者。

12、朱塞佩·加里波第（1807-1882）是一位意大利将领、爱国者与政治家。他在意大利历史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献身于意大利统一运动，亲自领导了许多军事战役，号称“意大利统一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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