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歌剧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存在？

前两天在上影节看了 1959 年的老片《热情似火》，1959 年的黑白老片，讲述了一段芝加哥在禁酒令和大萧条时期，两个为了摆脱黑帮老大抓捕的乐手男扮女装的故事。节奏明快，结尾可爱，不能更好看。况且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到玛丽莲·梦露，傻白甜属她演得让全世界足以动心。

（图片来源：电影《热情似火》）

美国的黑帮老大们，自然是来自于意大利啦。在电影中，每一次警察来盘问老大，你上周星期六去哪里了？老大都答：我去听歌剧了。

每一年，美国范围内的意大利黑帮都会召集各地区老大们在海边的豪华度假酒店召开大会。进门签到，看见横幅上写“意大利歌剧之友第十次年会”，便心知肚明。

（图片来源：电影《热情似火》）

有人说：意大利人热爱歌剧，歌剧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

意大利歌剧到底又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存在？

（图片来源：蒙特威尔第歌剧《奥菲欧》剧照）

令人眼花缭乱的情节，充满魅力的歌词，引人入胜的音乐……台上常常有情绪激动的歌手和指挥，将人类所有生活和感情展现在舞台之上。意大利人用音乐糅合着文字创造出了各种故事：爱情、背叛、复仇、忧伤、激情……还创造出了神奇的意大利歌剧。

第一个创作出真正意义上现代歌剧杰作的人，是意大利作曲家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Claudio Monteverdi）。

蒙特威尔第当然不是第一个写歌剧的人，然而在他那个时代，有幸付梓的歌剧寥若晨星，加上传播途径并不多，能留下的作品极少，遭人遗忘很正常。今人往往看中前人的历史地位，所以今天的我们不会否认蒙特威尔第是第一位能以其音乐力量打动现代听众的歌剧作曲家。

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Claudio Monteverdi，1567－1643）

1590 年，23 岁的蒙特威尔第受雇于曼图瓦公爵，来到意大利小城曼图瓦，成为了杜坎宫（Palazzo Ducale）的御用作曲家，专门为宫廷创作各种场合所需的音乐。

曼图瓦公爵生活上挥金如土，却对音乐家极其抠门。当然，他不意外地也对蒙特威尔第很差，甚至把这位作曲家当成奴隶一般看待。更惨的是，蒙特威尔第在这么艰苦的工作环境，还总被要求创作一些欢快、愉悦的音乐。

尽管蒙特威尔第很不喜欢自己的 boss 和曼图瓦这个小城，却因为他的妻子是工作稳定的公务员（他的妻子是当地教堂的一名歌手），蒙特威尔第还是在这个并不愉快的地方待了很多年。

因此，工作环境恶劣归恶劣，蒙特威尔第并没有消极怠工，他在曼图瓦创作了大量各类型的音乐。当时的曼图瓦流行铺张华丽的宫廷娱乐，用尽演讲、歌曲、舞蹈等各种形式，这些都为后期他的歌剧创作，创造了基础。

16 世纪 90 年代，一群佛罗伦萨的知识分子聚在一起讨论，试图找出一种能将音乐和戏剧融合在一起的新的艺术形式。他们想恢复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剧场朗诵的理念，让他们结合起来更有感染力，更富有激情。

受到这些观念的影响，蒙特威尔第用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奥菲欧创作了一部范例作品：《奥菲欧》(L'Orfeo)，讲述了歌唱家奥菲欧深入阴曹地府搭救爱人尤丽狄茜的故事。1607 年，此剧在曼图瓦的狂欢节上演，大获成功。

蒙特威尔第成功地将歌唱性的吟诵与歌曲、舞蹈，舞台效果结合起来，创造了一个完整的戏剧世界。这种歌唱性的演说简直就是一种革命性的思路，最终造就了现代歌剧的起点：用乐器奠定故事基调和色彩，讲故事并发展人物角色。

蒙特威尔第说：“通过诗歌和音乐的结合，才可能真正打动观众。”

几个月后，蒙特威尔第的妻子去世了，他很伤心，不过也从此没有了再留在曼图瓦的理由。此时，46 岁的蒙特威尔第早已是意大利赫赫有名的作曲家了，于是他决定去当时欧洲最兴盛的商业港口：威尼斯。

威尼斯的圣马可大教堂聘请了蒙特威尔第担任音乐指导，这份工作持续了 30 年，不仅给晚年的他提供了梦寐以求的经济保障，也让他足够自由地为当地贵族和商人作曲，并能够在威尼斯著名的丹多罗宫上演作品。

也正是当年威尼斯商业的富裕，引领了歌剧的大跨步向商业发展。1637 年，威尼斯第一个公共歌剧院建立，这时候，“歌剧”（Opera，词义就是“漂亮的演唱”）这个词，才正式开始用于这种新型艺术形式的定义。

1643 年，为了商业舞台的演出，已 76 岁高龄的蒙特威尔第写下了自己最后的杰作《波佩亚的加冕》（L'incoronazione di Poppea）。这部作品取材于罗马历史，以尼禄皇帝的真实故事为创作基础。歌剧本身的内容在当时可以说是突破了道德和伦理的尺度，讲述了有着性虐待倾向的尼禄皇帝和他的情妇波佩亚之间的情色往事，以及一连串引发宫廷谋杀的阴谋。

今天我们看到的歌剧中不乏如此狗血和暴力的内容，然而 17 世纪的蒙特威尔第——当年还是意大利教会音乐界最享有盛名的人呢，竟然写出这样的大胆的歌剧！这样的创作即便放在现在，也足以让人震惊，当然，也很有戏剧效果。

今天演出这部歌剧，剧中的尼禄往往是由女人饰演，而当年是由男性的阉人歌手所饰演。在早年天主教基督教歧视女性的背景下，为了保证歌手声音的飘逸空灵又不失力量，于是诞生了阉人歌手这样不人道的产物和体制。从声乐技巧上看，具有男性肺活量与女性音域的阉人歌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明星。

大概是史上最著名的意大利阉人歌手法拉内利（Farineli），图片来源于以他生平故事改编的同名电影《绝代妖姬》（Farineli）剧照。

在这部歌剧中，蒙特威尔第的音乐风格大变，歌词十分大胆，演员们公开在舞台上谈论这胸部和性爱。不过呢，尽情演绎不道德的艺术也基本上被 20 世纪之前的人们默认，反正 17 世纪的威尼斯人其实也就好这口。

在这首歌曲中，波佩亚问尼禄是否喜欢自己的胸部：

《波佩亚的加冕》的结尾，情妇波佩亚顺利当上皇后，此时两人同唱的一首咏叹调《我望着你》，是歌剧史上最有名的爱情二重唱之一。

这部歌剧是蒙特威尔第灿烂音乐生涯的最高点，取得了巨大成功。

蒙特威尔第的歌剧作品只是威尼斯歌剧爆炸性发展的一部分，到了 17 世纪末，这里一共修建起了 16 座歌剧院。很快，歌剧成为了一种新兴产业，在意大利全境展开，所有知名的作曲家都加入了歌剧作曲这一行列中，维瓦尔第（Vivaldi）、斯卡拉蒂（Scarlatti）、佩格莱西（Pergolesi），他们在此期间，创作了超过 100 部的歌剧作品。

从此，意大利歌剧开始走向世界，直到 400 年后的今天，还依然吸引着全球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