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玉

刘立富

陈舒华

“这个(子)怂恿了谁?”翻译一下——。“这次说谁呢?”用天津方言表达的话是这样的。

很多天津人听相声大师刘文亨、王文玉说过一个段子,叫《评书漫谈》,在其中,二位先生惟妙惟肖地演绎了一段天津人说评书的场景——天津口儿、天津味儿、天津字儿、口头语儿、俏皮话儿……全有!

天津有“哏儿都”之称,天津话也被人们认为是最“哏儿”的语言。那么,作为语言艺术的代表形式之一,天津人说的评书,到底是一个什么味儿?作为曲艺之乡,评书在这块土地上,有过极度辉煌的时期,说书的“大将”不胜枚举。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欣赏习惯的变化,评书和很多传统表演形式一样,淡出了人们的文化生活,但是,天津评书留给人们的记忆却仍然清晰。

天津话说评书不只是段子

“话唆四爷常胜将军赵云赵子龙,在两军阵前怀揣阿斗,全凭跨下马,掌中的这(zi)根儿枪!人家杀了个七粗(出)七入啊!

“归齐介才闯出重围。来到当阳桥一看,桥上站着一大个儿,太哏儿了,敢情张飞!赵云抱拳拱手说:嚯!介不似张三爷吗?张飞唆:爷爷爷爷爷——

“张飞问赵云了:恁么样哥们,有戏吗?赵云唆:我崴了!我今儿个似脚心长痦子——我点儿太低了!”

这就是刘文亨、王文玉二位先生那段经典的“天津话版”评书,如今,刘先生已经去世多年,记者见到80多岁高龄的王文玉先生,说起这个段子,王先生有更多的感慨和怀念。王文玉先生不仅是相声名家,更是一位评书大家,在几十年的从艺生涯中,不仅活跃于书场、茶楼,也录制了较多的音像节目。在年近八旬的时候,还上台表演,也希望通过各种方式,传承优秀的民族文化。

据王先生说,“天津话版”评书,真的不只存在于段子里,评书的口风,应该以北京口音为基调,评书到了天津,在发展中渐渐有了不少天津口儿。天津评书的特点是:明快、灵活、幽默、火爆,演员亲和力和应变力非常强。所以,现场说书,在与观众的互动中,会运用天津话“抖包袱”。而且,天津的评书,讲“实事儿”的特别多,那么,书里的天津人自然要说天津话。甚至还出现了几乎完全天津口音的《混混儿论》,这是一部风靡津门的评书。《混混儿论》又名《沽上英雄谱》,说的是脚行锅伙这些天津底层人民间发生的一些事,由马轸华编撰而成,涵盖了清朝末年天津的风土以及人情世故,情节跌宕起伏,甚至还有些恐怖成分,除了在叙述时还用北京口风,其他都是用地道的天津话,受到当时普通市民尤其是底层人民的欢迎,这部书反映天津民风民情,但糟粕也不少,1949年后基本绝迹舞台。

有一些知名的评书演员,他们说书确实是带着天津的口音,特别是齿音字较多的“天津特色”,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艺术造诣,甚至成为他们的特色,让台下的观众觉得亲切,有趣。

当年津城书场林立名家争锋

评书源于北京,大约在光绪年间传到了天津,其后北京艺人王致久等人辛亥革命时期在天津定居才真正形成了天津后来评书的红火。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天津的书场、茶楼遍地都是。在文化活动最为丰富的南市三不管、河北鸟市、河东地道外、河西谦德庄、西门外三角地……每一处都是一家挨一家,除了这些地方,在天津的各个区域,包括杨柳青、小站等地都有评书的演出。有字号的茶楼比比皆是。

本身天津就是曲艺之乡,人们从骨子里对于各种曲艺形式有着极高的兴致。而评书,符合了天津人喜欢热闹、爱听新鲜故事、愿意发表意见的性格特点。繁荣的市场,不仅让从业者找到了生存的空间,更重要的是,要在这种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让自己“有饭吃”,想叫座、想赚钱,评书艺人们都根据实际情况,形成不同的风格,来赢得自己最忠实的“粉丝”。当年的天津,寓公、商贾、达官显贵云集,同时,又有大批码头工人、小商贩、小手艺人和各种体力劳动者,不同阶层的人,都可以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说书人和书目。所以,在天津,上至名人高士,下至贩夫走卒,都爱听书,庞大的观众群,滋养了这门艺术的从业者,让这门艺术在天津进入了巅峰。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之下,天津的两位艺人编撰了两部对后来的评书界产生巨大影响的书目,一时间横扫整个北方书坛,这就是常杰淼的《雍正剑侠图》以及张杰鑫的《三侠剑》。后来,说这两部书的演员难以数计。

在天津的评书界,还必须说说最会说《聊斋》的陈士和,他完全改变了以前评书演员说《聊斋》只是把原文进行白话解说的传统,加入了各种元素,让每一个故事丰富鲜活起来。一篇半篇的原文,可以说上几个月,还让观众听得如痴如醉。他来到天津以后,听者如潮,1952年,这位长须飘飘的老者参加影片《六号门》的拍摄,饰演反面人物“马八辈儿”,让更多的观众见识了先生的表演才华。

陈士和的艺术风格成为天津评书流派重要的一支。作为陈派评书的重要传承人之一,天津的刘立福先生知名度极高,他说的大量《聊斋》故事和天津往事的评书被保留下来,他在80多岁高龄时,还重返舞台,现场说书,感动了很多观众。当时现场的录音也成为老先生的“人生绝唱”。

“拴扣儿”

拴住了人和心

“当年,听一段书多少钱?”王文玉先生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是让人吃惊不小——听一段,1分钱。不论是多“厉害”的先生,都是1分钱。当然了,先生挣得多与少,那就与台下观众多少、是不是能留住人有关了。所谓的一段,大约就是10分钟左右,说书先生要留一个“扣儿”,一拍醒木,这就收钱了。这个“扣儿”拴得牢,拴得好,就可以吸引着观众们不走,等着听下一段。那么,休息两三分钟,先生接着说,还能保证下回收钱时观众的数量。要是这个“扣儿”拴不住人,观众觉得没劲,抬腿走了,你再往下说,找谁要钱去呢?

说书的先生“拴扣儿”运用的不仅是艺术表现力,个人的聪明才智,更有心理学的技巧,拴住了人更拴住了心。就拿《评书漫谈》里的话说:“先生这一拍醒木,观众手里有火车票,准废,不听就是受不了。”

陈士和先生创立的陈派评书,就有极高的“拴扣儿”技巧,后来,被更多的说书先生发展完善,形成了天津评书一种独特的风格,就是随时随处可以“拴扣儿”,不论是说到了哪里,只要环境需要,马上可以“拴上一个扣儿”,给观众留一个悬念,先把故事暂停,但是,观众们一定会等着你说:“回来怎么样了?”(曲璐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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