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他让大明继续生活,大明让他死去

文:老张在路上

01

公元1449年8月17日以后,北京市的街道上出现了很多“毒疮残骸、血淋淋”的伤兵,但他们比死在京城北部土木堡的大明士兵幸运,其代号还活着回到了京城。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不作不死的大明英宗皇帝朱祁镇。

朱祁镇(1427—1464),明宣宗朱瞻基长子,明代宗朱祁钰异母兄,明宪宗朱见深之父。朱祁镇是明朝第六任、第八任皇帝(1435—1449年、1457—1464年两次在位)。

宣德十年(1435年)春正月,明宣宗驾崩,皇太子朱祁镇第一次即位,次年改年号为正统。皇太后张氏尊为太皇太后,皇后孙氏尊为皇太后。

第一次继位称帝,朱祁镇年仅九岁。国事掌握在张氏手中。

张太皇太后重用仁宣以来的旧臣,其中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史称“三杨”。明人焦竑《玉堂丛语》卷七中有言:“正统间,文贞(杨士奇)为西杨,文敏(杨荣)为东杨,因居第别之。文定(杨溥)郡望,每书南郡,世遂称南杨。西杨有相才,东杨有相业,南杨有相度。故论我朝贤相,必曰三杨。”

然而好景不长, 随着三杨去世,太皇太后驾崩,一直被小皇帝朱祁镇宠信的王振开始崭露头角、兴风作浪。

王振之前是个秀才,可一直没考上功名。王振一狠心,进宫做了太监。明宣宗很喜欢王振,慢慢提升他的级别。王振从小就和年幼的朱祁镇在一起,这让朱祁镇对王振有很大的心理依赖。估计这种依赖家传,朱祁镇的宝贝儿子宪宗朱见深,也对年长自己19岁的宫女万贞儿有极大的心理依赖。这是后话。

大明初创,明太祖驱逐鞑虏,定鼎中原。明成祖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大明北方边防要防备的,是逃回漠北的北元余部。

此时,北元一分为二:瓦剌和鞑靼。瓦剌的实权派太师也先,经常以朝贡为名,骗取明朝的各种赏赐。明朝自诩为天朝上国,对于进贡的使者,无论贡品如何,总会礼尚往来,赏赐颇为丰厚,并且按人头派发。这种情况下,也先不断增加使者数目,最后竟然高达三千余人。

王振对此颇为不满,下令减少赏赐。也先借此为名,挥师南下,直逼大同,威胁北京。

大明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皇帝朱祁镇时年十八九岁,祖母和一干老臣都已经离世,他觉得正是自己一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王振借此鼓动皇帝,建议他御驾亲征。大明朝国势鼎盛,区区蛮夷,怕他不成?很多大臣反对亲征,比如兵部侍郎于谦。

朱祁镇在王振鼓噪下,不听朝臣劝阻,从京师附近,临时拼凑二十万人,号称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

临行前,为了说服自己的母亲孙太后,朱祁镇把仅两岁的皇子朱见深立为皇太子,并让异母弟郕王朱祁钰监国。

史籍记载:大军7月离开京城后,大雨连绵,八月初大军才到大同附近。此时各路大军大多败于瓦剌,后方粮草供应不及,军心动摇。

朱祁镇一看这种情况,就开始撤军。在怀来城外的土木堡,瓦剌大军追上明军,将朱祁镇和明军困在土木堡。

土木堡,其实真正的叫法是土木驿堡。原来这里叫统漠镇,建堡于永乐初年。“统漠”不太好写,后来叫顺口了,就成了笔画简单的土木。

土木堡,以及附近的鸡鸣堡和榆林堡,介于宣府镇与京师之间,号称京北三大堡。宣府镇是九边之首,辖区内遍地都是这种军事用途的堡。

也先趁明军不备,发动总攻。皇帝朱祁镇被俘,王振被樊忠杀死,英国公张辅、时任户部尚书王佐、时任兵部尚书邝埜、时任刑部尚书丁铉、时任工部尚书王永和与时任都察院右都御使邓棨俱于土木堡丧生,其他官佐死亡50余人。历史上称之为“土木堡之变”,也叫土木之变。

02

记载土木之变的李贤《天顺日录》这样写道:

“明日于土木驻营。宣府报至,遣成国公率五万兵迎之。勇而无谋,冒入鹞儿岭,胡寇于山两翼邀阻夹攻,杀之殆尽,遂乘胜至土木。明日巳时,合围大营,不敢行。八月十五日也,将午,人马一二日不饮水,渴极,掘井至二丈,深无泉。寇见不行,退围。速传令台营南行就水,行未三四里,寇复围,四面击之,竟无一人与斗,俱解甲去衣以待死,或奔营中,积叠如山。幸而胡人贪得利,不专于杀,二十余万人中伤居半,死者三之一,骡马亦二十余万,衣甲兵器尽为胡人所得,满载而还。自古胡人得中国之利未有盛于此举者,胡人亦自谓出于望外,况乘舆为其所获,其偶然哉?”

“自古胡人得中国之利未有盛于此举者,胡人亦自谓出于望外”。而此时,京师羸马疲卒,上下人心离散。紫禁城中后宫皇后嫔妃哭声一片,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在争着逃跑路线,有人主张往南京跑,有人主张往四川跑,甚至很多官员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等待早朝结束后立马带上家人逃离北京;大街上店铺早都已经关门,城中商人、百姓也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一切和三百年前的大宋东京城覆灭之前的情景很相似,和时间更往前的大唐安史之乱后唐明皇的出逃四川也差不多情景。

“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独不见宋南渡事乎!” 时穷节乃现,于谦的一句话说服了监国的郕王朱祁钰。

于谦临危受命,出任兵部尚书的于谦,他整修兵械,整调粮秣,加固城防;请郕王檄取两京、河南守备军,山东及南京沿海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运粮军,亟赴京师,各地勤王。

朱祁钰即帝位,是为明代宗,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

瓦剌那边,也先十月初一率大军经大同、阳和,直入紫荆关,进犯北京。堂堂大明首都,成为战争最前沿。

一介书生于谦,开始与瓦剌大军正面交锋。

于谦(1398年5月13日-1457年2月16日),字廷益,号节庵,汉族,杭州府钱塘县人。故居在今天的浙江杭州清河街祠堂巷42号,“祠堂巷,北通太平巷,南出河坊巷,东由高银巷出太平坊。宋时名南新街。明于忠肃公谦之宅在此。后其宅改为怜忠祠,故有此巷名。”

永乐十九年(1421年),于谦登进士第。宣德元年(1426年),以御史职随明宣宗平定汉王朱高煦之乱,因严词斥责朱高煦而受宣宗赏识,升为巡按江西。宣德五年(1430年),以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等地。

到了“三杨”去世,太监王振开始掌权,肆无忌惮地招权纳贿。百官大臣争相献金求媚。每逢朝会期间,进见王振者,必须献纳白银百两;若能献白银千两,始得款待酒食,醉饱而归。

于谦每次进京奏事,从不带任何礼品。有人劝他说:“您不肯送金银财宝,难道不能带点土产去?”于谦潇洒一笑,甩了甩他的两只袖子,说:“只有清风。”还特意写诗《入京》以明志:

绢帕蘑菇及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

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

明英宗正统十一年(1446年),于谦入朝为官,通政使李锡逢迎王振的指使,弹劾于谦因为长期未得晋升而心生不满,擅自推举人代替自己。把他关在狱中三个月,将要被处死。

老百姓听说于谦被判处死刑,一时间群民共愤,联名上书。王振便编了个理由给自己下台,称从前也有个名叫于谦的人和他有恩怨,说是把那个“于谦”和被关起来的于谦搞错了,才把于谦放出来,降职为大理寺少卿。

山西、河南的官吏和百姓俯伏在宫门前上书,请求于谦留任的人数以千计,周王、晋王等藩王也这样上言,于是再命于谦为巡抚。

正统十三年(1448年),于谦被召回京,任兵部左侍郎。

北京保卫战,《历代通鉴辑览》言:“三战三捷,斩获无算”,《明史·于谦传》中如此表述北京保卫战的结局:“相持五日,也先邀请既不应,战又不利,知终弗可得志”。

十月十八日,瓦剌军退出塞外,京师解严,一年后英宗回朝。

有人说,如果不是于谦以文弱书生之肩扛起一国存亡之重任,有明一代的历史恐要重新写下,而北京或许早已成为又一个北宋开封。

历史上,汉族王朝君主被外族俘去不是个例,但无条件被释放仅有此次。

03

于谦曾写过一首《过韩信冢》的七律:

蹑足危机肇子房,将军不解避锋铓。

成功自合归真主,守土何须乞假王。

汉祖规模应豁达,蒯生筹策岂忠良。

荒坟埋骨山腰路,驻马令人一叹伤。

“将军不解避锋芒”,于谦这样写淮阴侯,而他自己又何尝懂得“避锋芒”?友人曾劝于谦“安逸”,于谦答曰“尝疏请骸骨,奈不放何?只是一腔血报朝廷耳。”

《明史》有言,“谦性故刚,遇事不如意,辄拊膺叹曰:‘此一腔热血,竟洒何地!’视诸选耎大臣、勋旧贵戚意颇轻之,愤者益众。”

于谦处事直来直去,不加掩饰,同僚的“不乐谦”“齿谦”遍布史书,这种暴烈、热血与婉转不足的性格特质,可能是于谦引来杀身之祸的重要诱因,过于刚直、不知回旋是一种“致命伤”,是某些史论者眼中的 “人格缺陷”。

《明实录》说于谦“恃才自用,矜己傲物,视勋旧国戚若婴稚,士类无当其意者,是以事机阴发,卒得奇祸。”

然而这一切,都成为不了于谦致死的根本因素,他之所致死,是因为他身为人臣,易主易储,不暇两全,身陷明代最麻烦也最危险的皇室权力斗争中。

因此于谦必须死。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十五,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于谦会同群臣商议,一起上奏病重的明代宗朱祁钰复立侄子沂王朱见深为太子。

众人推举商辂主草奏疏,疏成后已日暮西山,来不及上奏,遂决定次日清晨再递。

正月十六日凌晨,夜四鼓,武清侯石亨、副都御使徐有贞、太监曹吉祥等潜入位于今南池子大街缎库胡同内、现已不存的南宫,拥立被软禁七年之久的太上皇朱祁镇复辟。

朱祁镇完成了由皇帝到俘虏、从俘虏到囚徒又变成皇帝的传奇转变。

复位后,朱祁镇改年号为天顺,在复位当天以“更立东宫、迎立外藩”为名传旨逮捕于谦谦和大学士王文;十九日令三法司会同九卿从速审清。二十日,大理寺会审,逼供未遂,于谦身遭酷刑,被扣上“意欲迎立外藩、图危社稷”之罪名。此为明代历史上著名的“夺门之变”。

04

夺门之变这样的结局,让后人不解之处是,于谦此时为兵部尚书,手握兵权,他更是深得代宗皇帝朱祁钰的信任,在朝中的权力和声威如日中天,他要荡平此乱本是轻而易举,但于谦却选择了按兵不动?

谈迁在《国榷》中记述屠隆所言:“夺门之役,徐石密谋,左右悉知,而报以谦。时重兵在握,灭徐石如摧枯拉朽耳……谦顾念身一举事,家门可保,而两主势不俱全;身死则祸止一身,而两主亡恙。……以一死保全社稷者也”

在史论者看来,一旦作为兵部尚书的于谦有所行动,朱祁钰大胜是肯定的,朱祁镇必获谋逆之罪,他的子孙将都是罪人之子,朱祁镇一脉将永失皇权。

而朱祁钰已然不久于人世,迎立其他藩王又必致国势动荡,所以于谦才选择在西裱褙胡同旧居“屹不为动,听英宗复辟”,一如土本堡之变后,于谦曾选择的“立钰为帝,朱见深为太子”,于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家考虑,对社稷而言都是最佳选择。

于谦对这事看得很透,和他一起被逮的王文忍受不了诬陷,急于争辩,于谦笑着说:“这是石亨他们的意思罢了,分辩有什么用处?”奏疏上呈后,英宗还有些犹豫,说:“于谦是有功劳的。”徐有贞进言说:“不杀于谦,复辟这件事就成了出师无名。”

大明王朝能够延续,于谦有着再造之功,而朱祁镇能够活下来,其实也要感谢于谦,没有于谦与也先的周旋,朱祁镇恐怕早就命丧他邦了,于公于私,朱祁镇都应该感激于谦才对,但是,朱祁镇依然要杀于谦,那就是“帝王至尊”的权威。

要知道,是于谦废掉了朱祁镇,尽管当时是为了大明王朝,也是为了朱祁镇本人的生命安全,但是,于谦此举无疑挑战了朱祁镇作为帝王的底线,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须知,自古以来,行废立之事的臣子,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允许有人挑战帝王的权威。

在朱祁镇心里,于谦永远是他的心理阴影,只有杀掉于谦,才能为他树立权威,挽回颜面,如果于谦不死,朱祁镇所谓的“夺门”复位就是非法的,既为正统,何须“夺门”?

05

于谦当政时,忧国忘身,口不言功,平素俭约,居所仅能遮蔽风雨。但因个性刚直,招致众人忌恨。于谦其实多次请辞总督军务,也想辞掉兵部尚书之职,甚到彻底辞官回乡,他曾经写过《自叹》诗:

逢人只说还家好,垂老方知济世难。

恋恋西湖旧风月,六桥三塔梦中看。

于谦还写过一首怀念岳飞的诗《岳忠武王祠》:

中兴诸将谁降敌,负国奸臣主议和。

黄叶古祠寒雨积,青山荒冢白云多。

这成为你于谦自己的谶语。于谦死后与岳飞同栖魂于西湖,得岳飞、张煌言并称“西湖三杰”。一如袁枚所赞:“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天顺元年正月二十二(1457年2月16日),于谦的人生谢幕。

《明史》载:“死之日,阴霾四合,天下冤之。”

《帝京景物略》说,于谦“被刑西市也,为天顺二年。九年复官,为成化二年。又二十二年,赐谥肃愍,为弘治三年。又一百一年,改谥忠肃,为万历十八年。凡百有三十三年而论定。”

成化二年(1466年)充军戍边的儿子于冕与女婿朱骥被放还乡,发还家产。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说:“卿以俊伟之器,经济之才,历事先朝,茂著劳绩。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之独恃,为权奸所并嫉。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这多少表达了朱家皇帝的愧疚吧。

最后说说诬陷于谦的几个人的下场 :

于谦死后,石亨的党羽陈汝言任兵部尚书。不到一年,陈汝言所干的坏事败露,贪赃累计巨万。朱祁镇召大臣进去看,说:“于谦在景泰朝受重用,死时没有多余的钱财,陈汝言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石亨低着头不能回答。

不久边境有警,明英宗心里很烦。恭顺侯吴瑾在旁边侍候,进谏说:“如果于谦在,一定不会让敌人这样。”明英宗无言以对。

这一年,徐有贞被石亨中伤,充军到金齿口。又过了几年,石亨亦被捕入狱,死于狱中;曹吉祥谋反,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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