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西奥斯】冲突下的哥伦比亚：袭击、毒品、武装力量

2021年10月23日在哥伦比亚内科克利的一个军事基地拍摄的被捕的哥伦比亚头号通缉毒枭达罗安东尼奥乌苏(中)。

乌苏加别名“奥托涅尔”，是哥伦比亚最大贩毒组织“海湾家族”首领。 （ 新华社/美联/图）

近段时间以来，距离中国上万公里的哥伦比亚，枪声四起。

2022年4月28日，哥伦比亚国防部队遭到袭击。在早些日子，19日晚，哥伦比亚一支陆军军队在西北部安蒂奥基亚省也遭遇炸弹袭击，造成至少6名士兵丧生，5名士兵受伤，1人失踪。袭击由活跃在该地区的贩毒集团发动。

此外，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阿劳卡省塔梅地区等地，也经历了多起袭击事件。

哥伦比亚是南美洲地区局势最动荡的国家之一。“这个国家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导致社会动荡的事件。”在哥伦比亚生活多年的吴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地人面对袭击暴力事件，早已习以为常。

4月12日，联合国安理会举行哥伦比亚问题公开会议，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张军出席会议并发言表示，2022年5月哥伦比亚将举行总统选举，希望新政府继续全面落实和平协议，并致力于解决协议落实过程中的困难和挑战。

暴力犯罪频发

哥伦比亚位于南美洲西北部，西濒太平洋，北临加勒比海，与委内瑞拉、巴西、秘鲁、厄瓜多尔、巴拿马为邻。

在这个国家，暴力、毒品一直困扰着当地居民。

朱丹阳目前是广州某大学的西班牙语老师，曾在哥伦比亚塔德奥大学工作过3年。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时她居住的地方是城市的中区，与南区的贫民区接壤，流浪汉随处可见。“可能下楼就会遇到，出入门窗需紧闭，不敢轻易给陌生人开门。”朱丹阳说。

中国与哥伦比亚于1980年建交，是哥伦比亚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哥经济合作主要涉及石油勘探开发、电信等领域。

朱丹阳说，当地人觉得中国人有钱，在外出的时候，尽量要做到“财不外露”。比如耳机、钱包，大街上不要拿出手机拍照，“最好使用旧款手机出行”。

“我走在街上都会引起别人的注目。”吴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生活在哥伦比亚的华人不多，虽然在商业区和高档住宅区的治安系数会比较高，但华人出门不能带大量的现金。

“哥伦比亚贫富分化很大。”朱丹阳说，富人阶层多为家族产业，而底层经常罢工游行，问题较多，比如吸毒、教育、医疗、就业等。

4月17日，阿劳卡省塔梅地区发生暴力事件，武装分子向一辆载有9人的车辆实施袭击，造成至少4人死亡，其中包括2名儿童，另有部分人员受伤。同日，委内瑞拉驻波哥大领事馆总部发生严重火灾，附近居民看到火势高达3米，委内瑞拉政府谴责这是“永久性焚烧”。

至今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定居了十年的庾志坚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搬往哥伦比亚之前，他曾在委内瑞拉居住了十年。“委内瑞拉有几百万的难民在哥伦比亚，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偷抢事件。”庾志坚说，这是影响哥伦比亚日常的安全状况因素之一。

“绝命毒师”的报复

“当我告诉身边的朋友我即将去波哥大生活时，几乎无一例外，他们都用诡异而俏皮的眼神看着我，有的说已经为我备好了赎金，有的还伸出拇指和食指，放在嘴前做吞云吐雾状。”在哥伦比亚波哥大工作了10年的郑辉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初他做这个决定时，身边的人都觉得“很危险”。

哥伦比亚长期以来给世人的印象，就是毒品与冲突。

普图马约省是哥伦比亚武装冲突频发地区之一，当地有超2.2万公顷的古柯植株，有2个武装组织在争夺当地毒品贩运的控制权。

自2021年底，双方频繁发生冲突，造成了包括平民在内的多人伤亡。2022年3月底，哥伦比亚军方在普图马约省进行的一次军事行动，造成11人死亡，4人被抓获。

随后军方回应称，死者为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以下简称“哥武”）异见分子，此次事件属于军方与武装分子的冲突。但有目击者在社交平台上发帖，表示死者中有平民，其中包括一名土著领导人和一名16岁的未成年人。

2022年4月12日，哥伦比亚总统杜克在出席联合国安理会会议时，回应了此次冲突引起的质疑。他称此次事件是哥伦比亚军队的正常军事行动，却遭到了“污名化”。

杜克表示，毒品贩运是哥伦比亚和平建设的最大障碍。哥伦比亚在根除毒品贩运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成绩，2021年缉获了670吨毒品。

“哥伦比亚的许多地区都已‘毒品化’。”吴康说，当地盘踞了很多毒品犯罪集团，以及反政府武装等多种暴力犯罪组织。

4月8日深夜，在安蒂奥基亚省北部的伊图安戈地区，一辆正常行驶的军车遭路边炸弹袭击，造成三名士兵死亡，十人受伤。

就在袭击事件发生后，哥伦比亚陆军发表声明称，军方正在当地开展军事行动，本次袭击很可能是对军方清剿行动的报复。当天，杜克也通过个人社交媒体账户，谴责针对军方的爆炸袭击，同时对死伤军人家属表示哀悼和慰问。

哥伦比亚的毒品困扰，可追溯至40年前。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在毒枭巴勃罗·埃斯科瓦尔的操控下，哥伦比亚的毒品贸易蓬勃发展，触角遍布社会的每一个角落，进一步加深了国家的灾难。

2022年4月19日晚，在西北部安蒂奥基亚省，哥伦比亚一支陆军军队遭遇炸弹袭击，造成至少6名士兵丧生，5名士兵受伤，1人失踪。

哥伦比亚军方发表声明称，此次炸弹袭击，是由海湾贩毒集团埃德温·罗曼·维拉斯奎兹分支实施的，其主要目的是报复政府军之前对贩毒集团的清剿行动，并缴获大量可卡因。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4月18日发布消息，哥伦比亚国防部长迭戈·莫拉诺表示，该国军方和警方逮捕了贩毒集团“海湾家族”的一名头目福斯托·帕拉西奥斯（Fausto Palacios）。

“海湾家族”是目前哥伦比亚势力最庞大的贩毒集团，顶峰时达到三千多名成员。经过多年打击，现在仍旧活跃的还有一千两百多人，其组织在哥伦比亚近三分之一的省份活动。

自上世纪80年代起，哥伦比亚逐渐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可卡因生产国。虽然政府采取各种措施扫毒，但至今依旧屡禁不止。

朱丹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当地，因为吸食毒品过度而造成家毁人亡的例子很多。神志不清、加入犯罪团伙、失踪是常有的事。“有不少学生也会吸食大麻后来上课，路过就可以闻到他们的味道。”

“但由于哥伦比亚的工业体系不发达，容纳不了大规模人口就业。”朱丹阳说，当地民众的生活并不富裕，反而越来越困难，贫穷使得人们铤而走险，从事毒品交易。

郑辉建还透露，由于国内动荡的政治环境，使得哥伦比亚的毒品发展肆无忌惮，就连当地的军队和武装组织也卷入到了毒品保护之中，因为毒品是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

“哥伦比亚毒品经济的发达与国外市场需求密不可分，尤其是美国。”郑辉建说，一些美国企业直接为贫苦的农民提供大麻种子，然后让他们将种植出来的大麻卖到美国。“可以说美国控制了哥伦比亚的资源、能源等方面的经济命脉。”

武装交火不断

与此同时，哥伦比亚游击队和政府军冲突一直存在。

2022年3月26日，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南部玻利瓦尔城发生爆炸袭击事件，肇事者在一处警察执勤站附近引爆了二十余公斤炸药，造成2名儿童死亡，39人受伤。28日上午，“哥武”（FARC）声称对此次袭击负责。

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是拉丁美洲历史上一支举足轻重的左翼游击队，也是农民反政府武装的典型代表。自1964年成立起，哥武与哥伦比亚政府展开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对抗，成为政府的“心头大患”。

2016年底，双方正式签署最终和平协议，标志着哥伦比亚内战的结束。然而，2019 年部分复员的前哥武领袖，宣布重组武装，武装冲突风险突起。

据俄新社4月6日报道，委内瑞拉国防部长弗拉迪米尔表示，委内瑞拉军队在哥伦比亚边境上行动，与盘踞当地的非法武装发生交火。委内瑞拉部队共击毙9名武装分子，摧毁了6个营地，另有超过30人被逮捕。

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国家武装部队”4月7日在社交网站上发文称，已向阿普雷地区增兵，包括快速反应部队，以打击来自邻国哥伦比亚的非法武装。

据称，盘踞在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边境的非法武装，来自“哥武”。

至2020年，分裂后继续活动的“哥武”有1800人左右，其中约400人是新加入的。

哥武与哥伦比亚政府之间长达半个世纪的博弈表明，政府很难通过军事手段根除反政府武装，协议的签署并不意味着武装冲突动力的消失。

2022年5月，哥伦比亚将举行总统选举，“最近的暴力冲突频发，跟总统选举也有很大的关系。”庾志坚说，每隔四年，在总统选举之前，经常会发生一些暴力活动，给选举增加压力，反对派甚至会利用这些暴力冲突，作为政治筹码攻击某个政党的证据。

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张军在哥伦比亚问题公开会上表示，希望哥伦比亚加快落实前武装人员土地分配和农村改革，在前冲突地区扩大基本社会服务，消除暴力冲突滋生的根源。

冲突下的哥伦比亚，和平的进程将如何走向，仍待进一步观察。

南方周末记者 王瑭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