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 | 南都周刊记者 燕玉涵

实习生|胡世鑫

最近,一部新上线的动画片《国王排名》火了。

在一些社交媒体上更是不时刷到有人一边看这部动画,一边握着纸巾痛哭流涕的视频,与其同时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催泪”和“破防”。

虽然仅仅更新了5集,但B站的播放量已经破7000万,在豆瓣也获得了9.6的高分,有些网友甚至直接将它评为今年的年度最佳动画,“哭”也仿佛成为了看《国王排名》的必经之事。不少边看边痛哭的网友,在话题#国王排名真的太好哭了#下面留言,正如网友@梦终究是梦 说:“不就是眼泪吗?全部都给你好了。”

故事主角长得着一副萌萌哒的脸蛋,动画的画风也很像我们小时候看的小儿书。这就让人不免好奇,一部像童话故事一样、画风如此简单的动画片究竟要看哭了多少成年人?

史上最弱男主?

喜欢日漫的人一定早就听闻过Wit Studio的大名。《进击的巨人》《鬼灯的冷彻》《甲铁城的卡巴内利》等口碑爆棚的优秀动画作品都出自Wit Studio之手,因为作品畅销接连收获季度霸权,Wit Studio也被称为“霸权社”。

《国王排名》是日本动漫公司Wit Studio推出的的十周年纪念作品,改编自十日草辅的同名漫画作品,原著曾获得《这本漫画真厉害》2020年度的第七位。

《国王排名》的画风也一改霸权社往日的尖锐冷酷,变成了简单温暖的童话治愈系。

故事设定在一个有纷争的奇幻世界中,国家的丰饶、麾下勇者的数量、以及国王本人如何像勇者一般强大,这些要素的综合排名,便是所谓的“国王排名”。

主人公波吉国王排名第七名的伯斯王的长子,未来国王的候选人。尽管父母都是巨人,但他却长得跟拇指一般大小,既听不到也不会说话,力量弱到连剑都举不起来,堪称“史上最弱男主”。

尽管波吉一直有着“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国王”这样的梦想,但宫廷中几乎没人看好他。母亲早逝,后妈王妃希琳更希望自己的儿子二王子戴达继承王位,波吉的处境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

但就是这么一个身材矮小身体有缺陷的小孩,却俘获了无数观众的心。

主角波吉天生弱小,说不出、听不见,连表达情绪都要比一般人困难很多。虽然他是聋哑人,却能读懂唇语,所以别人说的话他其实都能接受到。这其实就预埋了更深层的问题:当认为别人无法接收到你的评价时,你对自己说出的话还会那么负责吗?心中的恶意是否因为没有约束而被放大?

可怕的是,这些不负责且被放大的恶意却能被那个人全部接收到。

动画中让很多网友第一次集体“破大防”的镜头便是波吉在遭遇打劫后,光溜溜地只穿着一个底裤,他先经历了大街上被众人嘲笑,后又被王妃说他损害王室威严,不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

能看懂唇语的波吉读懂了这一切,然而他只能在换衣服的间隙,躲在角落里攥紧衣服偷偷抹了抹眼泪,仅仅几秒钟后,迅速擦干,掉头推开大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见国王——脆弱的时候自己躲起来,连眼泪都只敢偷偷流,在别人面前永远强颜欢笑、假装坚强,这个成年人间公开的秘密就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我们社畜的真实写照”,团子说道。

26岁的团子是沪漂大军中的一员,在上海工作的四年,她经历了无数这样的时刻。

看到波吉躲在屋里偷偷擦眼泪的那一刻,她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她回想起有一次工作受了委屈,自己跑到公司天台没有人的角落偷偷哭,“哭完以后还不敢马上回去,怕红着鼻头被看出来哭过,直到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确认眼眶和鼻头已经恢复了正常,才敢回到办公室里”。

在离家很远的城市工作,最让团子有漂泊感的时候就是搬家,她曾经在租房时被二房东骗了钱,最惨的时候一年搬了三次家。

第三次搬家刚好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在所有东西都搬完后,天已经黑了,团子一个人坐在黑着灯的客厅地板上突然放声大哭,“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团子说,“但再难也不好意思开口跟父母要钱,他们打来电话时,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

在波吉身上看到自己

如果随机抓几个人询问他们看《国王排名》的感受,一般的描述大概是这样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除非他们在看《国王排名》

似乎每个人都能从《国王排名》中找到一个或可以共情、或让人流泪的点。

生活的残酷和恶意在这个画风略显“低幼”的童话世界中被无限放大,而波吉生来弱小的外表和强大坚定的内心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仿佛每个人都能在波吉身上看到自己——我们都曾有过脆弱不堪的时刻,也都羡慕着波吉的纯真、柔软和坚强。

“温暖、治愈、被唤起的勇气”,这是IRua眼中的波吉。

IRua是南京一所高校的在校生。2020年12月,IRua如愿当上了AIESEC “微迹未来”南京志愿者联络团队主席。在竞选之前,IRua曾信心满满,雄心勃勃地规划着团队的未来。

但实际情况却不尽如人意,新冠疫情的反复让团队项目开展举步维艰。作为新上任的团队主席,那时候的IRua却常常有种无力感,“不能再做跨国活动,整个团队只有15个人左右,与最初的期待产生了较大的落差。”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IRua都处于一种孤独的状态,团队中的很多事都要由她独自承担。看《国王排名》时,IRua在波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波吉作为王子十分弱小,却要承担很多责任。虽然很难,他也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到波吉的故事时,IRua还想起了日本歌手中岛美嘉曾经唱过的一首歌——《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中译:《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中岛美嘉在听力半失聪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真唱,用手抚摸音响去寻找乐点,踩着高跟鞋踏数着拍子,和波吉真的很像。”

但很多时候,IRua并无法让团队成员感同身受,更多的则是自我调节和消化的过程,“没人能够理解波吉——直到卡克的出现。”

“请不要让我独自一人”

卡克是《国王排名》中波吉的挚友。

初次登场时,卡克是以盗贼这个反派形象出现的。他正拖着一袋刚刚偷来的财物逃跑,突然发现了波吉,便拿出刀蛮横地要挟波吉把身上的财物留下来。不知为什么,又聋又哑的波吉竟然能够和卡克无障碍地沟通,波吉也欣然脱下了自己的衣物留给卡克,并答应他明天会继续穿着昂贵的衣物过来。

然而随着剧情的推进,卡克的身世也逐渐显现出来。

原来卡克是以暗杀著称的影之一族遗孤,他的家人和族人都在纷争中被屠杀,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年纪尚幼的卡克抱着妈妈留给自己的小木马开始了艰难的生活。因为没有钱,他只能饿着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好狠下心用自己珍视的小木马换取食物,但他视若珍宝的小木马别人却弃之如敝履,不仅没有换到吃的,还被当做小偷对待。

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赌徒给了他一碗残羹剩饭,从此卡克便将赌徒视为自己的主人。

卡克的妈妈曾经告诉他,影之一族只要认定了主人就不会背叛。在赌徒死后,卡克很难再相信比人,于是他将自己包裹起来,以坚硬的外壳示人,变成了之后的样子。

尽管赌徒只是将卡克视为偷盗的工具,甚至为了钱出卖了卡克,但卡克依然视他为最亲近的人,连睡觉都要握着他的手才安心。

当看到卡克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搭在赌徒手上的时候,榛子的眼泪唰地一下掉了出来,“小卡克就像被虐打但还是相信人类的流浪狗狗”。

3年前,榛子考研失败,看着周围的同学都有了确定的取向,她感到焦虑而迷茫。而男友去了别的城市,两人也因异地而分手,“那段时间真的是我目前以来人生的最低谷,每天都特别丧,一个人住很孤独,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孤独得都要抑郁了”,榛子回忆道,“直到我捡到了咖啡”。

咖啡是榛子在路边捡到的一只金毛犬,当时她刚买完咖啡正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有一只腿受了伤的小狗,“当时我跟他对了一下眼神,就感觉我们俩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走近咖啡时,榛子发现,他的腿好像被人攻击过,但她却能感觉到,咖啡看她的眼神还是很友善。

于是榛子跑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喂给了他,便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咖啡看到她离开,一瘸一拐地跟着她,“如果不是恰好在那时候,我可能不会领他回家,毕竟他是一条生命,如果领他回去就要对他负责”,榛子说,“但还好我把他捡了回来!”

榛子把狗狗领回了家,起名为“咖啡”,给他洗了澡,也带他去医院治好了腿,这个过程不仅治愈了咖啡,也治愈了榛子。“每天睡觉时他都趴在床边”,咖啡的到来也让榛子逐渐从阴霾中走了出来,这种互相陪伴的感觉让她感到很安心。

就像跟弟弟比武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波吉,会因为拿不起剑而默默流泪,但直到听到卡克对他说“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都想成为你的同伴”,波吉隐忍了许久的情绪才终于爆发出来,泪水奔涌而出,浸湿了脸上的绷带。

随着片尾曲响起,屏幕前的成人们看着童话般的画面,纷纷被击溃了最后一道防线:

请不要让我独自一人

不知从何时起

我已习惯背负重担的每一天

愿此刻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也可以遇到自己的波吉或卡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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