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厚华】陈文灿：拼命三郎的传奇人生——是画不是梦（四）

开辟崭新的天地

20世纪70年代，所有艺术都为政治服务，绘画走在各种艺术的前沿。福建工艺美术学校以工艺美术命名，但教学、研究、创作方向都是绘画。

放养“八大美院”，以及中国画院、北京画院、上海画院等艺术创作单位，显然，国、油、版、雕很难与“八大美院”等美术单位抗衡，跟着别人后边跑，随着社会的发展，美术类中专学校，又要面临“关停并转”的命运，陈文灿团队为学校的建设付出了那么大的心血，等就死路一条，他们不甘心，那么，又一次选择，却更艰巨，怎么办？陈文灿比复办福建工艺美术学校更焦虑、更徘徊、更挣扎。

陈文灿凭借着在省计委学过宏观经济建设，又在省计委工作多年的敏感经验，他意识到当艺术为政治服务转型为人民服务时，美术必将成为服务于大众生活的工具，服务于大众，可是，社会并不需要那么多画家，美术设计专业一定会走进各行各业，成为大众的必须，美术设计人才也将成为稀缺资源，陈文灿认为只有依托原有的师资力量、依托原来在漆画艺术中积累的经验，去开辟漆画工艺的新路，去尝试发展漆画工艺美术设计专业，办出特色，才能突出重围，才能走在全国的前列。于是，他们一方面设定目标，以漆画为主导，拓展美术设计专业，争创全国一流学校，一方面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个脚印地进行尝试。

1974年复办的福建工艺美术学校首届招生，陈文灿就开始陆续聘请福建工艺美术研究所漆画专家吴川、王和举到学校教授漆画创作，又引进福州脱胎厂漆艺大师去学校训练学生漆艺，后来，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几乎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漆画的研究之中，由此，也开启了漆画事业的大发展之路，福建工艺美术学校逐渐成为中国漆画事业创作的核心，陈文灿也伴随着中国漆画事业的发展而展现着人生魅力。

从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到厦门工业美术学院再到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陈文灿带领着团队取得了昭焕当代的成绩。

全国美展获奖：

第6届，14幅入选，2幅漆画获银奖；

第7届，5幅入选，2幅漆画获铜奖；

第8届，8幅入选，2幅漆画获最高奖；

第9届，14幅入选，1幅金奖、2幅银奖、1幅铜奖、4幅优秀奖；

在全国各省、市，福建省美术原来倒数第4位，到1999年第9届全国美展，排名全国前第7位，从第四届（1984年）到第十三届（2019年）全国美展，漆画共入选全国美展366幅，其中获奖作品78幅。

陈文灿主导创作的80幅漆画先后被如下单位收藏：

《明察秋毫》，1984年学校陈列室（75cm×78cm）

《大迁陡》，2003年中国美术馆藏（120cm×120cm）

《武夷之春》，1987年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

《鼓浪之夏》，1990年福建省政府接待厅漆屏风5.4米×2.8米＝15.12平方米

《武夷之春》，1994年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巨型漆壁画10米×4米＝40平方米

《双潭映月》，1994年北京人大会堂台湾厅巨型漆壁画 8.7米×3.7米＝32.2平方米

《锦绣八闽》，1994年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侧壁寿山石壁画11.32米×4.1米＝46.41平方米

《八闽闹元宵》，1996年福建省政协漆壁画10米×8米＝80平方米

《绿泽》，1999年福建省政府新大楼漆壁画8米×3.4米＝27.2平方米

《武夷之春》，2001年福建省人大常委会大楼漆壁画4米×10米＝40平方米

《日月潭》，2001年北京人大会堂台湾厅巨幅漆壁画8.5米×4.85米＝41.23平方米

《新韵》，2003年中国香港特首董建华办公室漆壁画 3米×5米＝15平方米

《雄鹰图》，2004年中国澳门特首何厚华官邸漆壁画 4.2米×9.8米＝41.16平方米

《妈祖巡海图》，2006年湄洲祖庙漆壁画3.85米×1.65米＝6.35平方米

《蓟山春暖》，2007年天津市政府漆壁画4.2米×9.8米＝41.16平方米

《碧水丹山》，2007年天津市政府漆壁画3.8米×9.8米＝37.24平方米

《三棵树》，2010年三棵树总部漆壁画3米×4.5米＝13.5平方米

学校在中国当代画坛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1985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在鼓浪屿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召开全国美术工作会议，了解福建工艺美术学校漆画科班艺术教育和第六届（1984年）全国美展漆画成果。

1995年时任全国美协副主席华君武视察学校后，给予了肯定和鼓励。

2000年中国美术家协会正副主席共12人，以及各省美协领导汇集鼓浪屿，在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召开《全国漆画艺术研讨会》，考察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向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学习。因为第六、七、八、九届全国美展包揽全国美展漆画三分之二的奖项，金、银、铜、优秀均有斩获。

2001年中国美术家协会领导到鼓浪屿，在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挂牌成立中国美协漆画艺术委员会，聘请陈文灿为首届《漆画艺委会》秘书长。

2002 年11月“首届全国漆画展”在厦门美术馆举办，那次展览是中国美术史上最大规模的漆画展，福建工艺美术学校荣获金奖作品2件、银奖5件、铜奖8件，优秀奖25件。

2003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在鼓浪屿挂牌成立“中国美术家协会漆画艺术委员会鼓浪屿学术研究中心”。

2004年6月11日到17日，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漆画、漆雕塑”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时任福建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朱清、福州大学党委书记鞠维強带队，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院长陈文灿率部分漆画师生携120余幅漆画和30多件漆雕塑作品赴京参展，这是第一次由院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单项画种展，中国美术馆召开了“漆画艺术理论研讨会”，轰动美术界，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宣部部长刘云山看了展览后，做出重要指示：“希望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办成漆画的教学基地，人才基地，创作基地。”

在中国美协和厦门市政府支持下，“中国美术家协会漆画艺术委员会鼓浪屿学术研究中心”于2003—2011年聘请全国名师任艺术创作理论课，在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带领漆画教师面向全国举办五届漆画高研班，“毫不保留、全盘教会”地为各省培训五届共181名优秀漆画家。其中北京4名，上海15名、山东4名、山西13名、湖南7名、湖北2名、江苏3名、江西3名、陕西3名、天津2名、辽宁1名、宁夏1名、贵州1名、香港1名、福建42名（含5名本院漆艺青年助教）、韩国留学生1名，……，这些漆画家如星星之火撒向各省、市院校，成为各地漆画艺术带头人，为各省市漆画科班教育发挥重大作用。

“首届漆画艺委会”每两年在厦门举办一次全国漆画展，漆画高研班优秀获奖作品全部被厦门美术馆收藏，为厦门美术馆补充了一批具有代表性的漆画作品。

2004年10月，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漆画作品代表中国漆画艺术参加法国“中国文化年”画展，获得法国国际艺术中心负责人极高赞誉。

2004年底陈文灿先生卸下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党政职务，以研究生导师的身份专职教学。

2005年，厦门·中国第一届漆画凤凰展开幕。

2007年第二届《漆画艺术委员会》在南京召开，中国美术家协会聘请陈文灿为第二届“漆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2007年，厦门市美术馆举办“中国漆画展暨厦门国际漆画展”。

2012年，第12届全国美展在厦门设立漆画独立展区。

2017年3月中国美术家协会颁《荣誉证书》表彰陈文灿为中国漆画事业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陈文灿主导的漆画成为重要殿堂不可或缺的装饰：

1987年、1994年、2001年，专家型福建工艺美术学校校长陈文灿带领团队先后为福建省政府、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台湾厅创作壁画项目，率领漆画师生制作4幅巨型漆壁画，1幅巨型寿山石壁画，其中，1994年，为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创作的40平方米巨型漆壁画《武夷之春》随着中央领导的国事活动及电视新闻报道，成为曝光率最高的漆画。

1986年，为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创作《武夷之春》、台湾厅创作《日月潭》，他们得到时任福建省政府秘书长酒玉琳支持，曾任福建省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的郭承焯在《我与人大会堂的不解之缘》一书中，这样写道：“《武夷之春》大画能成为人大会堂福建厅的镇厅之宝，离不开以陈文灿为首的组织者和他领导的团队，大画从开始酝酿直至定稿，他始终坚持不懈，每次往返福州与厦门，与我们共商画稿的修改与完善”。时任福建省常务副省长王建双是1994年北京人大会堂装修验收的领导，他特意与陈文灿进行沟通，谈论如何向北京人大会堂汇报三张大画的进展情况，其中包括《武夷之春》。王建双为郭承焯出版《我与人大会堂的不解之缘》这样写序：“作为人民大会堂福建厅的背景主画方案，报经人民大会堂认同和福建省主要领导同意后，由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原福建工艺美术学校）院长陈文灿及其团队绘制了其有福建地方传统特色的漆画《武夷之春》，以气壮山河聚天下首脑和商国事，展示泱泱大国风范，同时，制作了11.32米乘4米的寿山石雕壁画《锦绣八闽》和台湾厅的《双潭映月》……”。

2001年9月至2002年5月，北京人民大会堂台湾厅整改装修，郭承焯第二次带团队进京创作台湾厅的《日月潭》，园满完成任务。

据陈文灿回忆：1986年北京人大会堂福建厅《武夷之春》审稿近一年，期间，陈文灿多次带师生去武夷山写生，不断充实草图。当时，人民大会堂福建厅挂的《古田会址》要改成《武夷之春》，领导审查近一年，直到1987年，陈文灿跑到省政府对省政府秘书长酒玉琳说：“下次不来了，你们没有一个人讲话算数的”。酒玉琳火了：“我酒玉琳说话就算数”。陈文灿想：“也苦啊！秘书长不好当！”陈文灿建议：“您把《武夷之春》的色彩稿送往北京，人大会堂同意了，谁都没意见”。酒玉琳秘书长说：“好主意！”就此，由陈文灿带领团队创作了人大会堂福建厅1987《武夷之春》。1994年人大会堂福建厅装修，陈文灿又接受第二次1994版《武夷之春》。1990年，福建省宾馆接待厅也要创作一幅《武夷之春》，早晨送稿审批，时任福建省省长贾庆林亲自观摩评审，画稿交给贾庆林审阅，贾庆林说：“这是福建省最重要的地方，你们要画好，叫我看画，我看不懂，与你们专家怎么比，任务交给你们，搞不好我找你们”。很干脆，仅仅五分钟，就批准了，这个省长很可爱！陈文灿感慨万千。

在回忆中，陈文灿充满对时任厦门市市长邹尔均的知遇之恩：“邹市长对厦门漆画很重视，他推荐了省政协的漆画《八闽闹元宵》、香港中国银行大堂的漆画《丽人行》、香港特首办公室的漆画《新韵》、澳门特首办公室的漆画《群鹰图》。”

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新校区落成：

进入新世纪，陈文灿离退休时间只有四年了，建校初，围地，退休前还是为了土地，他应该为学院的继续发展创造最重要的条件。

于是，他跑了厦门同安、龙海等地，后来在长泰县城东面，天成山下，找到一块地，可以说是厦门的后花园，也得到长泰县领导的大力支持，长泰县决定给学院1000亩地，两千万元支持建校，泛华房地产给1000万，学院自筹2000万，银行贷款3000万，总共8000万，长泰县还给两百亩地以引进人才的优惠条件给教师，教职工可以盖住宅。陈文灿设想：“第一期，学院用地500亩，不盖高楼，另外500亩地引进与专业相关的企业，校企结合，学、研、产一体，拉动长泰县经济。”新校区的初期，建设没问题，福州大学领导原来非常积极，但是，贷款时却拖而不决。与此同时，厦门工艺美术学院要迁去长泰县的消息，厦门市政府知道了，时任厦门市副市长丁国炎就到学校调研，明确表态：“不同意厦门工艺美院去长泰县发展，但是，可以在集美给学院300亩，一切征地拆迁由厦门市政府负责。”时任厦门市长张昌平也对陈文灿说：“文灿院长，一亩地少算也30万，300亩地是我们厦门市政府给了你们学院一个亿”。

2004年11月18日，双方签了合同，厦门市政府给了最大的支持，陈文灿不得不放下“长泰计划”。可是，学院领导班子成员有人不想要集美300亩地，只要鼓浪屿，他们认为其它的地方，不仅拖了学院建设的进程，又耽误了建设的时间，多花钱，还缺配套，现在看来，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幸好学院的其他领导坚决支持，时任福州大学书记陈笃彬也大力支持，才有学院新校区的雏形。

三十年来，陈文灿担任学校、学院的主要领导，特别是后17年，党政一把抓，辛苦自不必说，委屈，误解更是不少。陈文灿对干部、学生要求严格，大部分教师、学生都很认同。为政，陈文灿宽猛相济，严格管理，少处分，或不处分，问题严重时，反而要帮，30年中，陈文灿只警告处分过一个干部，老小都要照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的是求一个平安的单位。

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到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的发展过程：

1992年，福建工艺美术学校40年校庆时，很多毕业生回校，参加校庆，提出一定要恢复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陈文灿对他们表示：“一定要做到！”1992至2004年，陈文灿完成了老校友们恢复“厦门工艺美术学院”的大学梦，还完成了硕士点的建设。

早在1989年，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开办工业设计专业大专班时，上级不允许，省教委接到教育部的通知，要取消学校大专，刚接到通知后，陈文灿准备了新专业的大量资料，希望让省教委领导听取汇报后，让学校继续开办大专班，但是，一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取消他们的大专班，当天下午，准备正式宣布，所以，没有人有时间听汇报，无奈之下，那天中午，陈文灿发动了在福州的校友，沿着会议室的通道、楼梯布置了一个学校大专（服装设计，室内设计，工业产品设计等等）汇报展览，所有从那里经过的人，不看，也得看，下午各位领导走过，看过之后，无不感到福建经济建设急需的他们这样的专业，后来，让陈文灿在大会上做了介绍，并报告了时任福建省省长陈明义。1993年省长陈明义找到了时任福州大学校长黄金陵，黄金陵与陈文灿研究，决定成立福州大学工艺美术学院，本科院校正式成立，省长陈明义指示：“这是过渡，工艺美术学院要办成独立学院”。

轻工部领导非常重视这个厦门工业美术学院，除了时任部长梁灵光外，几乎所有的轻工部的副部长都到学校视察过，曾宪林、于珍、杨波，特别是陈士能，80年代，拨款近百万建设“鼓浪屿工艺美术教育交流中心”，帮助学校对外学术交流起了重要的作用。“鼓浪屿工艺美术教育交流中心”为学院漆画成为全国独立画种，为全国做了大量的接待工作，2000年，中国美协在中心召开漆画论坛，2001年，在中心挂牌成立首届“漆画艺术委员会”等等。

陈文灿一直把中央工艺美院当作努力的目标，中央工艺美院院长、著名画家张仃多次到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张仃在中央工艺美院作报告都常常表扬：“福建工艺美术学校一个中专学校办那么好，我们更应该努力”。

1997年11月11日，张仃参加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四十五周年校庆时回忆：“福建工艺美术学校设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厦门分院，轻工部也同意，派干部到我校考察过，并提出：‘福建招生数不变，全国招生由中央工艺美院负责，一切费用轻工部出，而且，要把服装学院办在鼓浪屿’。”但是，时任福建省省委书记项南不同意：“这么好的学校，我们舍不得放”。

时任清华美院院长常沙娜到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对陈文灿说：“文灿，‘工艺美术’四个字千万不能丢，我看了都要掉眼泪！”

八十年代初，陈文灿向时任福建省省长胡平报告：“要办学院”，胡平很支持，他马上召集省教委的领导在集美开会，当时，省教委主任陈明义，也很支持，一个主要条件就是学校必须具备五个副教授职称，可惜，当时老校长徐斌不重视职称，或者不明白怎么做，收到文件后，存了起来，没宣布，当陈文灿得知评职称时，马上赶评许霏、杨夏林、张云松、王仲谋、陈俊等老师，可是，材料都快整好了，中途停了，没有达到五个副教授的标准，后来补了，但误了时机，或许这是校运？不然，他们早已是独立院校了。

时任福建省省长陈明义对福州大学校长黄金陵明确指示：“这是过渡，厦门工艺美术学院要办成独立学院”。到了新世纪，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又以高分通过研究生点的审批，办成211艺术院校硕士点。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任何一个人在一个单位担任领导30年，一年有一次错误，积累起来，也会很多”。陈文灿回想起自己的不足之处，也觉得十分遗憾。学校庆祝复办30周年时，在厦门华侨大厦举办一个庆祝晚会，会上，陈文灿向大家诚恳地做了一次检讨，请求师生的谅解，当时，在场师生无不动容，之后，2004年11月，陈文灿卸下了领导岗位，才如释重负。现在，陈文灿没有领导，没有下属，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是，拼搏的劲头始终侵洇在血脉之中，他把体内澎湃的动力孕育于实验水墨，又一次开启了新的华彩。

（文/桑干 根据陈文灿回忆录整理）

文章转自人民日报全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