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圈子总是莫名热衷撞题材,继前几年的清宫戏、今年初的北魏戏后,最近又流行起了拍秦国戏。除了去年的《芈月传》,预计今年将有5部关于秦始皇的戏要前后上线,其中的2部,《丽姬传》已经在播了,《赢天下》没几个月也即将到达战场。所以今年是什么秦始皇年吗?嬴政老师很忙啊。
在《丽姬传》(《秦时丽人明月心》)里,少年嬴政客居他国时,曾受人欺负,被迪丽热巴饰演的公孙丽救下。长大后的二人再次相遇,嬴政不介意公孙丽已为他人妇,还怀有他人子,将其接入后宫作妃,封为丽姬。
这么一个喜当爹的故事,虽说秦汉时期民风是有些开放啦,但是代入给秦始皇嬴政,编剧你是认真的吗?而且再过几个月,他还要和一个叫巴清的寡妇共享“万乘之尊”,这就有点尴尬了……
要知道,嬴政老师尽管是中国第一位大一统的皇帝,但关于他后宫的记载,可以说是几乎为零。
所以,我们这位没有太太团记录的始皇帝,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2.
中国历代王朝的皇帝都有记载,作为第一夫人的皇后,在制度上也是有专门规定,必须是大写特写,甚至树碑立传的存在。然而诡异的是,在以法立国,尤其注重法制法度的秦王朝,史籍却从未记载过这位神秘的始皇后。不止皇后没有记载,嬴政的整个后宫,2000年来也几乎不为人所知。
(电影《秦颂》)
在西安的秦东陵,埋葬着嬴政的祖父孝文王和祖母华阳太后,父亲庄襄王和母亲帝太后赵姬。秦王和王后们合葬在一起无可厚非,只有秦始皇陵,画风陡转,只有孤零零一座大墓,没有任何王后侧妃陵墓相伴。连司马迁老师想为皇帝亲戚们写世家历史时,也无奈感叹“秦以前尚略矣,其详靡得而记焉。”
史书忘记一个人还有可能,没理由忘记一群人,何况嬴政的后代其实很多,人们熟知的就有扶苏、胡亥、公子高和公子将闾四位。史籍也曾记载,秦始皇死后,被秦二世胡亥诛杀的同宗兄弟就有12人,姊妹10人。然而关于他们的母亲,后宫记载集体消失。这么奇特的强行断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刻意隐瞒了。
所以秦始皇的神秘后宫到底什么样?或者说,到底是谁故意把他的后宫从历史中摘除了?
3.
要追究这个问题,从秦始皇本人身上找线索可能行不通,但是他的后代众多,或许会透露些后宫的蛛丝马迹。
我们都知道,秦始皇有两个著名的儿子,长子扶苏和幼子胡亥。
长子扶苏,在历史上风评很好,一直是嬴政皇位继承人的首选。结局却是,被赵高、胡亥、李斯等人疑似伪造皇帝遗嘱,篡了位。扶苏的确因为听信了赵高等人的话,以为被自己的父亲赐死而自杀。胡亥,也就是后来的秦二世,因此做了皇帝。
(电视剧《神话》)
扶苏死后一年,胡亥上位第二年,秦朝爆发了历史上第一场农民起义——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他们喊着“大兴楚”的口号,还打着两个人的幌子,一个是项燕,一个就是扶苏。
项燕是前楚国的大将,项羽的爷爷,拥立了楚国最后一位皇帝抗秦,这位楚国末代皇帝,就是曾经帮嬴政清除嫪毐的昌平君。想要复兴楚国的农民军们,以项燕的名义斗争无可厚非。而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忘再加一位扶苏在自己的精神领袖行列。用一个秦国皇子的名义来复兴楚国推翻秦国,就好像用光绪的名义来推翻清王朝,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一种解释是,扶苏的身上也流着一半楚国人的血液。
秦国公子的身上流着楚国人的血?很有可能。
战国时代,各国之间长期处于一种相爱相杀的状态。皇帝的儿子们往往送到别国作质子,女儿们跟各国王室宗亲和亲,以换取一种和谐共存的对峙局面。比如嬴政刚当上秦王时,秦国的朝堂上就存在着三种势力。
一派是以自己的母亲赵姬为首的赵国外戚势力,核心成员是把赵姬介绍给嬴政爸爸庄襄王,且把嬴政爸爸推到秦王位置的丞相吕不韦。还有吕不韦介绍给赵姬的宠臣,后来受宠壮大到能封侯的嫪毐。
(电视剧《吕不韦传奇》)
第二派,是以嬴政爷爷孝文王宠爱的华阳夫人为核心的楚国外戚势力。嬴政的爷爷和爸爸当权时间很短,所以到了嬴政这一代,华阳夫人的势力依然不减。毕竟嬴政的父亲就是因为认了受宠而无子的华阳夫人为干妈,才得以当上皇帝。
第三派,就是嬴政的同父异母兄弟成蟜所代表的韩国外戚势力。嬴政父亲庄襄王当上秦王后,按秦国的礼法,由自己的亲生母亲夏姬为自己娶妻,夏姬为其找了跟自己同属韩国籍的韩夫人嫁给庄襄王,生下儿子成蟜。这一派势力相对较弱,夏姬在政治上无法与华阳夫人抗衡,且过世较早,成蟜和他的母亲在历史上的存在感不强。
而在秦国承袭王位的规则中,有一个大致的年龄限制,就是22岁行冠礼登基亲政,23岁娶妻。比如嬴政祖爷爷辈的秦惠文王和他的儿子秦二世胡亥,都是严格按照这个年龄执政娶妻的。其中惠文王有一个牛B的老婆宣太后,就是大名鼎鼎的芈八子。
(电视剧《芈月传》)
嬴政也是在22岁时登基亲政,这个时期秦国的内部形式有了很大的变动。在嬴政登基的前一年,因为得到赵姬宠爱而发展壮大的嫪毐在咸阳发生叛乱。成蟜一派在这次叛乱中倒台,秦国内部派出昌平君、昌文君等人平息嫪毐之乱。叛乱平定后,嬴政将自己的母亲赵姬驱逐到雍城。
紧接着一年后登基,吕不韦被放逐,至此韩赵两派势力同时衰落,只剩下华阳夫人一派的楚系势力。根据当时的政治规律,所以嬴政登基后的一年,按照礼法娶妻,就很有可能在唯一还在咸阳的华阳夫人的安排下,娶了一位楚国夫人。再以时间推算,这位楚国夫人很可能就是身为长公子的扶苏的母亲。
4.
而胡亥的母亲,大约也能够猜到。
秦国的统一,对于其他六国来说,是血腥屠杀,是家国覆灭,势必会引来各国人民的愤怒、恐惧、拼死抵抗。而对于秦国来说,最重要、也最困难就在于,统一之后要防范六国余势的崛起。而往往越是权力中心的人,越具有这种反转的能力。
有一半楚国人基因的扶苏,臣子拥护,人民爱戴,这对嬴政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他要培育一派忠心于秦国的势力,在自己死后能够延续秦国的统一事业,这一派的核心人物可以没有政治抱负,但必须成长在自己的规划之下。于是,他挑中了自己最小的儿子,胡亥。
(电视剧《楚汉传奇》)
在胡亥的很多史籍记录中,他都曾流露过对“先人”逝世的惋惜。这个“先人”,可能是在他20岁时过世的父亲嬴政,但也有可能是在他更小的时候过世的,自己的母亲。假设胡亥的母亲早逝,嬴政又要挑一个从小没被外戚势力影响过的继承人,那么没有妈妈的胡亥,就是最佳选择。
嬴政登基前,因为嫪毐之乱把自己的母亲赵姬驱逐出咸阳。但他并没有大义灭亲,而是几年后又将自己的母亲接了回来。要知道在登基之后的秦国内部来说,当时只留下华阳夫人一派的楚国势力,又娶了楚国夫人为妻。赵姬回了秦国后,就算不考虑政治因素,单是在母亲为儿子娶老婆这条在当时理所当然的习俗下,嬴政也很可能迎娶了一位(甚至多位),赵姬从娘家介绍来的赵国夫人。
所以胡亥的母亲,可能就是一位早逝的赵国夫人。
还有一条旁证。秦始皇把其最信任的大臣赵高安排给胡亥做老师,而赵高出生在赵国,精通赵国文化语言,也可能是出于其精通赵国习俗文化的考虑,能够最大程度地指导这个有着一半赵国血统的小皇子。
(电视剧《楚汉传奇》)
再大胆猜测一下,秦始皇对胡亥的喜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由于这位早逝的赵国夫人。因为宠爱的妻子过世,就把这份爱转移到了其所生的儿子身上。毕竟嬴政的儿子那么多,能引起他的注意,母亲的宠爱程度也占很大一部分因素。
这倒是不由得让人想起秦始皇的绯闻女友,阿房女。故事跟《丽姬传》的开头相似,传说嬴政小时候在邯郸城生活的时候也曾受人欺负,一位名叫阿房的少女常常私下照顾他。秦王统一天下后想立她为后,却遭到众大臣的反对,只因她是赵国女。阿房女为了不让嬴政为难,殉情自杀。秦始皇为了纪念这位他深爱过的女子,因而修建了阿房宫。传言真假难辨,很多年前也有人把这个故事拍成了电视剧。
(电视剧《秦始皇与阿房女》)
5.
秦始皇的后宫到底有多少位夫人,现在已经很难考证了。但可以确认的是,他至少有一位楚国夫人,一位赵国夫人。这是源于秦朝皇族娶妻法度的规定,也是因为外戚势力制衡内部统治的结果。之所以这些夫人们,在后世的记录中集体消失,说到底也归咎于这个原因。
统一事业,秦国奋斗了600年,只有秦始皇做到了。他的国家,他的臣子,他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要放在政治层面上考虑。出一点点差错,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他要灭六国,更要防止六国势力复辟。就像他的后宫,只要还有一丝外戚势力的存在,对他而言都是不稳定的因素,他要随时准备着掐灭最后一屡可能复辟的星星之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隐瞒她们的存在,甚至彻底让她们消失。
这是他的功绩,也是他的悲哀,更是他的罪过。于国家而言,他顺天命,奠定民族主体统一。于万千人民而言,他残酷屠杀,伤害各国人民生命、精神,逆人性。于他自己而言,大约就是一生孤独至死。丰功伟绩、怨声骂名,纵有万般后悔遗憾,更与何人说。
(电视剧《寻秦记》)
参考:李开元《秦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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