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吉成,中央警卫局原副局长,曾担任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的随身警卫,并长期做外宾的警卫工作,多次为外国元首、政府首脑担任卫士长。1945年春,邬吉成被选调延安,参加中共七大的保卫工作,后留延安从事中央的核心保卫工作,其间,他分别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刘少奇、任弼时等中央领导人站岗。

01

我的第一班哨,就是站在周恩来院外当警卫

1945年初春,几度延宕的中共七大召开在即,中央保卫部门决定从各部队抽调一批军事技能过硬、政治可靠的人员,以补充和加强会议的警卫力量。我有幸被选调延安。我被分配到一营一连,也就是手枪连。

我到一连后,被分配在二排。我的第一班哨,就是站在周恩来院外当警卫。多年后有人在朱德总司令家看过一张照片,朱老总站在当年在延安居住的窑洞外,身后的窑洞门口有一位哨兵,站得笔挺,右手握着一把大片刀。我们当年就是那个样子,挎着盒子枪,握着大片刀。当时一个哨位三个人,二十四小时里轮流,每班一两个小时。

延安时期称周恩来为周副主席,但我以前从没见过他,我们也就知道党中央有位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就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直到我立了功,得到一枚奖章,奖章上有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才知道了他们的模样。

周副主席院子的外面,有一口水井,井台上装有辘轳。我第一次到这里站岗时,站了一阵儿,感觉有些困意,就靠在了辘轳上。就在这时候,周副主席回来了。

我记得他当时并没有穿跟其他根据地首长类似的粗布制服,而是穿了件根据地不多见的皮夹克。他走得很快,后面跟着两个挎手枪的卫士。我当时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挡住他。按规定不认识的人应该挡住,询问一下,可看他像个首长的样子,万一他就是住在这里的周副主席呢?我最终没有挡。人进院子了,可我的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下岗后,我立刻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班长石玉玺:“我站岗时进去了一个人,我看他像个首长,不像是坏人,就什么也没说放行了。”石玉玺说:“那就是周副主席,你怎么连周副主席都不认识?”听班长这么一说,我才放心了:“啊,我没放错人啊。”

见我对周恩来一无所知,石玉玺就讲了一些关于“周副主席”的故事。从那以后,我就认识了周副主席。因为第一次站岗,就糊里糊涂放了个人,提心吊胆了半天,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此刻,我更没能想到,我一生中会有一段和周副主席很“密切”的关系,在他弥留之际,他最后提出要见的一个人,竟然就是我邬吉成。

02

看着这个高大的人,我感觉他像是奖章上的毛主席

中共七大召开了,中央有关部门领导和中央社会部、中央警备团专门研究了警卫工作,并做了细致的部署。由中央社会部和中央警备团两家组成临时警卫处,指派警备团团长吴烈和社会部的陈龙为负责人。

警卫处下设内勤、警卫、防空三个组。内勤组由中央机关警卫科科长杨时负责,担任会场内部的招待和中央领导的随身警卫;警卫组由中央警备团一营营长刘辉山、教导员莫异明负责,担任礼堂门卫和会场周围、代表驻地、开会往返路线上的巡逻任务;防空组由二营营长罗滋淮负责,担任对空监视和驻地周围山上的警戒。

作为一名普通警卫人员,我只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会议,会议的部分内容,也是后来学习时陆续知道的。我们一连的分工是负责会场开大会和举办各种晚会的核心警卫,以及礼堂各大门的入场证件检验,防空洞的检查维护,杨家岭、延水桥的警卫。就在执行这些保卫任务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

那是一天上午,我正在杨家岭的中央大礼堂外面值勤,站在这里,可以远远地望见延河大桥的对面通往枣园的路。就在我值勤的时候,一辆小汽车从枣园那边经延河大桥开了过来。那种小车比较特殊,样子就像现在的工具车,后来得知是抗战期间海外的华侨捐赠的。那车子的两边门下面有踏板,警卫人员就站在踏板上,威风凛凛。我以前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所以新鲜之余,就判断是首长来了。车子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车子里面下来,警卫人员护卫在他身边。看着这个高大的人,我感觉他像奖章上的毛主席,加上有警卫人员护卫着,我猜想这大概就是毛主席了。所以我没有上前阻拦他们,而是目送着他们走进了大礼堂。

事后,我把在哨位上的经历,向石玉玺描述了一遍:“我觉得他长得像毛主席。”石玉玺听了说:“你猜得不错,你见到的肯定是我们的毛主席,因为在延安,只有毛主席一个人乘那辆车。”听石玉玺这么一说,我心情很激动,在部队多年,虽然因作战勇敢也受过表彰,但由于准备介绍自己入党的武密柱突然牺牲,到此刻自己还没有入党,可是组织上却这么信任自己,让自己守卫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还见到了毛主席,并且在礼堂外为他站岗……

中共七大毛主席讲话

03

当时只有毛主席和朱老总有单独的警卫班

进入1946年后,打仗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部队已经在为打仗做准备。

在枣园,毛主席住的窑洞外有院墙。和他的小院紧挨着的东边,是朱总司令的小院。当时只有毛主席和朱老总有单独的警卫班,负责他们院子里面的警卫。我们一连在毛主席、朱总司令等首长的院子外面站岗,负责外围的警戒。

一次,我在毛主席院门口站岗,毛主席从外面回来,看见我站在家门口,也许是觉得我年轻,而且面孔比较生疏吧,就一边走,一边直直地盯着我看。我也看着毛主席,心在怦怦地跳,直到毛主席走进门。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毛主席,事后回想起,就责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问候一声主席好,向他敬个礼。

在毛主席住所下面,从西往东,有一排共九眼的窑洞。西头第一家是任弼时同志的办公室兼宿舍。他整天都很忙碌,休息时的娱乐,就是找彭德怀下两盘象棋。他若是一躺下睡着了,就鼾声大作。在这种时候,值勤的哨兵,不仅要注意安全,还要注意安静,不能影响了他休息。

中间三眼窑洞,是刘少奇同志的办公室兼宿舍。在他院外站了几次岗,我发现刘少奇同志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在窑洞外面转悠,我推想这大概是在散步。可是刘少奇同志的步履挺快,不像一般人散步那样悠缓地迈着方步,而且他一个人行走时,总是目不斜视,从来不和哨兵交谈。

最东面就是彭老总的办公室兼宿舍。他常常办公到很晚才休息,在办公的过程中,他习惯隔一段时间就到窑洞外溜达溜达,休息一下。而每次出来,他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声哨兵:“现在几点钟啦?”有时在黄昏或夜幕降临以后,公务不是那么急,他出来溜达,身边又没有别的首长或工作人员,他就会和哨兵拉一拉家常,例如问问是哪里人,参军几年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部队生活怎么样,等等,可以说是嘘寒问暖。他好像特别喜欢年轻战士。但是在白天,或者人比较多的场合,他就不和哨兵打招呼了,而且一脸的严肃。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在彭老总的窑洞前,有一棵沙果树。在果实成熟的季节,沙果树的一个树杈被值勤的哨兵撅了下来,果实落了一地。彭总看到地上的果子,没有发脾气,而是和蔼地告诫警卫们要爱护公物,特别是要注意爱护老百姓的东西。我和许多警卫对此事留下很深的印象。

在枣园的西边沟里,是中央社会部的机关,除了一室、二室外,康生、李克农等部领导,也住在那里。他们有事到枣园大院落时,都走院落西北的小门,那里没有布置岗哨。我们在这一带站岗时,感觉康生和李克农经常出入那个小门,而社会部的其他人是不允许走的。

到了下半年,战争气氛更浓了。虽说党中央所在的核心地带,不可能马上和敌人的步兵有什么接触,但防备敌机的空袭和敌人伞兵的空降,却是一点也不敢懈怠的。那时警卫部队的一项重要训练,就是如何打敌人的伞兵。紧接着,住在枣园大院落的中央首长们,开始疏散到几个地方。毛主席先是搬到了枣园后沟,随去的我们距主席的住所只隔一道山梁,主席出入都通过隧道,经过我们住的窑洞,我们继续在外围保卫着毛主席。

1947年2月,毛主席搬去了王家坪,这里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和总参谋部所在地。毛主席到这里,大概是为了便于指挥已在各战场展开的战争。

04

“等蒋介石算清这笔账,后悔就晚了”

从3月11日到18日,敌人飞机对延安的狂轰滥炸接连不断。后来人们才知道,蒋介石把他空军三分之二的轰炸机,都投入到对延安的轰炸中来了。

我们这个班回到连部所在地王家坪时,毛主席、周副主席都还住在这里。在王家坪桃园处挖有防空洞,毛主席和周副主席住在防空洞的一北一南。敌机轰炸延安的几天里,他们就在防空洞里办公、休息,洞里比较宽敞,还备了马灯、凳子、行军床。

每在敌机轰炸开始前,我们的连队就到驻地的前半山腰隐蔽。在这里,我们看到敌机投下一颗颗炸弹;看到架在各个山顶上的防空火器,向敌机射击,当部分敌机被击中后,其他的敌机便不敢无所顾忌地低飞了;还看到车队、骡马、驼队和长长的人流,越过延河向东面蠕动,这是在撤离延安。

当毛主席和党中央做出撤离延安的决定时,中央警备团的许多指战员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延安,等于我们的首都啊,怎么能轻易让给敌人呢?毛主席和党中央离开这里,是不是担心我们守卫不住根据地呀?于是,很多人纷纷表态:“我们要与延安共存亡,坚决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决不让胡宗南占领延安。”

毛主席以十分精辟的论述,对当时许多指战员的疑虑和不解进行了说服:“蒋介石打仗是为了争地盘,占领延安,他好开大会庆祝。我们就给他地盘。我们打仗是要俘虏他的兵员,缴获他的装备,消灭他的有生力量,来壮大自己。这样,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等蒋介石算清这笔账,后悔就晚了。”他还说:“蒋介石占领了延安,《双十协定》就被他撕毁了,他将为全国人民所唾弃。我们撤出延安,意味着我们要解放西安,解放南京,解放全中国!这就是战争的转折点……”

1947年3月18日傍晚,延安已经成为一座空城。中央各机关的人员,边区政府的人员,驻防的部队,后勤机关及其家属,包括幼儿园的工作人员和孩子,都已经撤走了。

城外,枪炮之声由远而近,杨家岭、大砭沟等处,一些敌机投下没有爆炸的燃烧弹,都被集中起来点着了,熊熊火焰照得几处通明……

可是毛主席还一直不肯走,因为他曾经说过,他要最后一个离开延安。后来,他又突发奇想,说是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什么样子。据说经彭德怀一再催促,说:“龟儿子的兵有什么好看的?让部队替你看!一分钟也不能待了!”这才硬把毛主席逼上了车。

毛主席、周副主席、彭老总,还有被毛主席、周副主席叫来谈话的第二纵队司令王震等是最后走的。毛主席、江青和警卫排长阎长林带领的几个警卫,坐一辆吉普车,那是美军观察小组走时留下的。周副主席和他的几个警卫,坐第二辆吉普车。我所在的班,成为保卫毛主席的两个班之一,我们坐着一辆美国造的中吉普车、一辆带拖斗的小吉普车紧跟在后面。

在我们后面,是警备团的骑兵连。警备团有三个特殊连,一个手枪连,一个骑兵连,一个机枪连。机枪连的机枪是苏联造的,是那种可以高射也可以平射的重机枪。其他的大部队有的是坐大卡车,多数是步行撤离延安的,他们早就走了。

此时延安城里已经不太安全了,胡宗南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吴家枣园。而且风闻国民党的特务已经混进延安城来,开始搞骚扰和破坏了……

就这样,我从当初来到延安保卫党中央和领导人,到现在,又保卫着他们撤离了延安。(摘自《名人传记》 讲述/邬吉成 文/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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