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体几何 【经典赏读】立体几何（小说）

立体几何

□伊恩·麦克尤恩

Pampa翻译

1875年在梅尔顿？在莫布雷举行的“异国珍宝”拍卖会上，在朋友M的陪同下，我的曾祖父拍下了1873年死于马房巷监狱的尼科尔斯船长的阴茎。根据我曾祖父那天晚上的日记，它装在一个12英寸高的玻璃瓶里，保存得“非常完好”。与此同时，《已故白瑞摩小姐的未知部分》被拍卖。山姆？伊斯莱尔，50几尼”。我的曾祖父想把这两件东西收集成一对，但是M劝阻了他。这是对他们友谊的极好诠释。我的曾祖父是一个突发奇想的空想家，而M是一个知道如何在正确的时间出价的实干家。我的曾祖父活了六十九年。四十五年来，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坐下来，把自己的想法记在日记里。这些日记现在在我的桌子上，有四十五卷小牛皮装订，而在左边，尼科尔斯船长静静地坐在玻璃瓶里。我的曾祖父靠他父亲的专利收入为一个简单的女性胸罩扣生活，直到一战爆发，他喜欢说话，喜欢数字，喜欢理论；我也爱烟草，爱上好的波尔图葡萄酒，爱炖兔肉，偶尔也爱鸦片。他喜欢冒充数学家，虽然他既没教过也没出版过专著。他从未旅行，也从未去过《时代》杂志，直到去世。1869年，他和托比？爱丽丝是沙德维尔牧师的独生女，她是一本鲜为人知的关于英国野花的书的合著者，她结婚了。我深信我的曾祖父是一位杰出的日记作家。一旦我完成了他的日记的编辑和出版，我相信他会重新获得应有的理解。下班后会放长假，去一个寒冷无树的地方旅行，比如冰岛或者俄罗斯草原。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那段时间结束的时候尝试和老婆慈悲离婚，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仁慈经常在她睡觉时大喊大叫，所以我必须叫醒她。

“抱着我，”她总是说，“是一场噩梦。我以前做过一次。我在飞机上，飞过沙漠。但它不是真正的沙漠。我告诉飞机开低一点。我看到成千上万的婴儿堆积起来，延伸到地平线。他们都赤身裸体，互相打架。我快没油了。我必须着陆。我想找空陆地，我飞啊飞啊找空陆地……”

“好吧，去睡吧，”我打着哈欠说。“这只是一场梦。”

“不，”她喊道，“我现在睡不着。我不能。”

“好吧，那我得睡觉了，”我对她说。“我明天早上必须早起。”

她摇了摇我的肩膀。“睡不好吗？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会睡在你身边，”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别让我醒着……”但是我的眼皮是闭着的。

最近我养成了我曾祖父的习惯。睡觉前我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反思这一天。我没有数学奇思妙想或者性理论可以记录。基本上我只是写下了mercy对我说的话和我对她说的话。有时候为了绝对的隐私，我会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坐在马桶上，膝盖上放一块写字板。除了我，卫生间里偶尔会有一两只蜘蛛。他们爬上排水管，盯着白色的搪瓷。他们一定在想这是哪里。爬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莫名其妙地转过身来，也许是因为还是得不到答案。据我所知，我曾祖父只提过一次蜘蛛。1906年5月8日，他写道:“俾斯麦是一只蜘蛛。”

下午，美茜经常端茶给我讲她的噩梦。平时看旧报纸，编索引，列题目，放下一卷，拿起另一卷。Mercy说她每况愈下。最近整天呆在家里看心理学和超验主义的书，几乎每晚都做梦。从那次我们用同一只鞋伏击对方开始，身体上的冲突让我对她没有一丝怜悯。她的问题部分源于嫉妒。她非常嫉妒我曾祖父的四十五卷日记，以及我编辑日记的决心和热情。她太闲了。当慈悲把茶端进来的时候，我刚刚又放了一本日记。

“我能对你说梦吗？”她问。“我飞过了沙漠……”

“回头再聊，仁慈，”我说。“我正在做的事情进行到一半。”她走后，我盯着书桌前的墙，想着m，十五年来他定期来找我曾祖父聊天吃饭，突然1898年的一个晚上，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虽然M的身份需要确认，但他不仅是实干家，而且相当迂腐。比如1870年8月9日晚上，他们谈到性姿势的时候，M告诉我，曾祖父落后型是最自然的性交方式，这是由阴蒂的位置决定的，其他灵长类也比较喜欢这种方式。我的曾祖父一生中只发生过十次性行为，而且都发生在他和爱丽丝结婚的第一年。他惊讶地大声询问教会的看法，M立即指出，七世纪神学家西奥多认为落后性交和手淫是同样的罪行，应该处以四十天的刑罚。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的曾祖父从数学上证明了性交姿势不能大于质数17。但是M对这个结果嗤之以鼻，告诉我的曾祖父，他看到了拉斐尔的弟子罗马诺收集的一组素描，画了二十四种姿势。他说，他还听说过一个福尔伯格先生，他数了多达90种。当我想起慈悲放在手边的茶时，已经凉了。

我们关系恶化的一个重要场景发生如下。一天晚上，我坐在浴室里，写下了我和mercy关于塔罗牌的对话。突然，她拍了拍门，扭了扭外面的把手。

“开门，”她喊道。“我想进去。”

我对她说:“你再等几分钟，我就快准备好了。”

“现在让我进去，”她喊道。“你没用厕所。”

“等等。”我接了，继续写。这时，怜悯开始踢门。

“我例假快到了，我得去做。”我没注意她喊，一直写这一段。个人觉得特别紧急。如果我们以后离开它，一些细节将会丢失。这时，我听不到怜悯的声音。我以为她在卧室。但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拿着一只鞋子放在我面前。她用脚后跟猛撞我的头。我微微欠身却无法避开。脚后跟擦到了我的耳朵，划了一个大口子。

“太好了，”梅茜说，绕过我，进了浴室。“现在我们都在流血。”说完摔门而去。我拿起鞋子，在浴室门外耐心的等着，一声不吭，另一只手用手帕捂住流血的耳朵。默西在里面呆了大约十分钟。她一出来就被我打到了头顶，没有任何侧身的机会。一会儿，她站着不动，盯着我。

“可怜的东西。”她吐出几个字，然后直接去厨房包扎伤口，从我眼前消失了。

在昨晚的晚餐上，mercy宣称如果一个人被关在密室里，他只需要一副塔罗牌就能得到所有的知识。下午她看了一些相关的书，卡片铺了一地。

"他能从卡片上计算出瓦尔帕莱索的街道地图吗？"我问。

“你真傻。”她回答。

“卡可以指导他怎么开洗衣店，怎么炒选，怎么做血液透析？”

“你的心好狭隘。”她喃喃道:“那么狭隘平庸。”

“他能做到吗？”我很坚决。“那告诉我M是谁，为什么……”

“没关系，”她咆哮道。“没必要知道。”

“但这些也是知识。他能想出来吗？”

她犹豫了。“是的，他可以。”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有什么好笑的？”她说。我耸耸肩，她气得没打她。她需要被证伪。“你怎么老是问这些废话？”

我还是耸耸肩。“我就想知道你真的是什么意思。”

美慈拍着桌子喊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老是用文字挡我？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覆水难收。我们都意识到，无论我们谈论什么都会导致这样的场景，所以我们不得不痛苦地闭上嘴。

如果我不澄清围绕M的疑惑，日记的整理就无法进行下去。在饭桌上来来往往了十五年，为我曾祖父的理论提供了很多素材之后，M突然从日记里消失了。12月6日星期二，我曾祖父周六请M吃饭。虽然M来了，但是我的曾祖父那天只是在日记里写道:“M来吃饭了。”过去，他总是花很长时间记录他们的谈话。12月5日周一，M也来吃饭。那天的对话涉及几何，之后一周的日记都围绕着这个话题。我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分歧。相反，我的曾祖父离不开M. M为他提供物资。m精通当代时尚，对伦敦了如指掌，到过欧洲大陆多次，熟悉社会主义和达尔文的理论，在自由恋爱运动中也有熟人，詹姆斯？辛顿的一个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m确实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我这辈子只剩下梅尔顿了？去过一次诺丁汉的莫布雷的曾祖父不算在内。我曾祖父从小就喜欢坐在火边演绎。他需要的是M提供的材料，比如1884年6月的一个晚上，刚从伦敦回来的M告诉我曾祖父，城里的街道是如何被马粪污染的。就在那个星期，我的曾祖父正在读马尔萨斯的书《人口原理》。那天晚上，他在日记里兴奋地说，他要写一本小册子出版，书名是《关于马粪》。这本小册子从未出版过，可能也从未写过，但在那晚之后的两个星期里，日记里有详细的笔记。在《关于马粪》中，他首先假设马的数量呈几何级数增长，然后在仔细考虑道路规划后，他预测1935年首都将无法通行。他所说的不通，是指大街上马粪的平均厚度为一英尺(经过烘干、缩水后)。他描述了在他的马厩外进行的测定马粪干缩率的实验，并得到了数学表达式。当然，这些纯粹是理论上的。他的结论是建立在未来50年内马粪不会全部根除的前提下的。后来大概是M劝他放弃这个话题。

一天早上，在经历了一夜充满怜悯的噩梦之后，我们并排躺在床上，我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去工作？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些心理分析，呆在家里，躺了一上午，塔罗牌，噩梦...你想要什么？”

她说:“我要摆正心态。”这句话她之前说过很多次了。

我说:“你知道，你的思想，你的心，不是酒店的厨房，你可以像旧罐头一样扔掉里面的东西。它更像一条河，一直在流动和变化。你不能拉直一条河。”

“不要从头再来，”她说。“我不是要摆正一条河，我只是想摆正心态。”

“你必须做点什么，”我告诉她。“你不能什么都不做。你为什么不回去工作？以前你上班从来没有做过噩梦，那时候也从来没有这么不开心过。”

“我必须离开一步，”她说。“我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时尚，”我说，“就是时尚。时髦的比喻，时髦的阅读，时髦的病。比如你关心荣格什么？你一个月看十二页。”

“不要重复同样的老调，”她恳求道。“你知道不会成功的。”

但我接着说:

“但是你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我对她说，“你没有成功。我曾经是个好孩子。上帝没有给你一个不快乐的童年。你滥交的佛经，过时的玄学，焚香疗法，零碎的占星术，没有一个是你自己的，你什么都不懂。你只是被困住了，被困在复杂直觉的泥潭里。除了感到不开心，你没有直觉其他事情的敏感性和激情。为什么要往脑子里塞别人的把戏，做噩梦？”我跳下床，拉开窗帘，开始穿。

"你好像在一个小说研讨会上发言."美茜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的生活变得更糟？”自怜开始在她心里泛起，被她压了下去。她接着说:“你一说话，我就像一张纸，被揉成一团。”

“也许我们在参加一个小说研讨会。”我冷冷的说。默西在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的腿。突然她的语气变了。她拍拍身边的枕头，轻声说道:

“过来。请坐。我想拥抱你，我想你拥抱我……”但我叹了口气，去了厨房。

我去厨房给自己冲了点咖啡，带进书房。在半夜睡与醒之间，我似乎有一种感觉，M的消失可能会从那些关于几何的记述中找到线索。以前，我总是在这里浏览，因为我对数学真的不感兴趣。1898年12月5日星期一，M和我的曾祖父讨论了vescia piscis，这显然属于欧几里得第一定律，对很多古代宗教建筑的平面设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认真看了对话记录，尽力去理解几何部分。然后翻了一页，发现那天晚上，雪茄点燃，咖啡端上来之后，M给我曾祖父讲了一个很长的轶事。我正要开始看书，这时仁慈进来了。

“那你自己呢？”她说，看来我们之间的争吵没有持续一个小时。“你只知道书。在旧纸堆上爬上爬下，像一只苍蝇在咬一坨屎。

我当然很生气，但我还是笑了笑，和蔼地说:“爬来爬去？嗯，至少我还在动。”

“别再跟我说话了。”她说:“你把我当弹球机玩，自己赢就行了。”

“早上好，哈姆雷特。”我回答，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她的下一句话。但她什么也没说。她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离开了。

“1870年9月，”米开始对我的曾祖父说:

我获得了一些重要文献的所有权，这些文献不仅完全否定了今天立体几何的基石，甚至背离了我们物理学的基本原理，使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在自然框架中的地位。这些著作的价值超过了马克思和达尔文著作的总和。他们来自一位数学家——苏格兰人大卫？亨特的手里，把这些文件委托给我的是另一位年轻的美国数学家，他的名字叫古德曼。因为古德曼的父亲在月经周期理论方面的著作，我和他通信多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一理论在中国仍然被广泛认为是荒谬的。我在维也纳遇到了小古德曼。他正和亨特以及来自不同国家的数学家一起参加一个国际数学学术会议。当我见到他时，古德曼看起来脸色苍白，情绪低落，准备第二天返回美国，尽管会议还不到一半。当他把文件递给我时，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认识大卫？请把亨特的下落告诉他。然后经过我的劝说和坚持，他告诉了我会议期间所目睹的一切。会议每天早上九点半开始，宣读一篇论文，之后是例行讨论。十一点供应茶。数学家们会从他们所坐的长桌上站起来，在宽敞优雅的会议室里踱步，三三两两地与同行们进行非正式的交流。会议将持续两周。习惯上是先看最优秀的数学家的论文，再转向稍逊一筹的。以此类推，会连续下降两周，必然会引起这群聪明绅士的强烈嫉妒。亨特是个优秀的数学家，但他还年轻，离开爱丁堡大学也没人认识他。他申请宣讲立体几何领域的一篇非常重要的论文(根据他自己的描述)。但鉴于他在数学堂的无知，被安排在会议结束前的倒数第二天登台，当时大部分重量级人物已经各自回国。于是，第三天早上，就在服务员端茶的时候，亨特突然站起来，向陆续离开座位的同事们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身材高大，蓬头垢面。他虽然年轻，但有自己的气质，把谈话的嗡嗡声变成了沉默。

“先生们，”亨特说，“我不得不请你们原谅这个唐突的举动，但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要告诉你们。我发现了一架没有表面的飞机。”在轻蔑的嘲笑和茫然的微笑中，亨特从桌子上拿起一大张白纸。他用一把刀沿着表面切了大约三英寸，切口稍微向纸的中心。他把纸举起来，这样每个人都能看清楚。然后，在一连串快速而复杂的折叠之后，他似乎从切口中拉出了一个角落，然后纸张消失了。

“你们看，先生们，”亨特举起Ruye的手空空给大家，“一架没有表面的飞机。”

默茜走进我的房间，刚刚洗了个澡，身上有一股肥皂味。她走到我身后，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你在看什么？”她说。

"我以前没有在日记中看到过一些零碎的东西."她开始轻轻地捏我的脖子底部。如果还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年，我会觉得很安慰。但现在是第六年，它产生的是一股热潮，蔓延到整个脊柱。慈悲是表达某种欲望。为了克制她，我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只有她表示关心。她俯下身吻了吻我的耳垂，呼吸中有烤面包和牙膏的味道。梅茜搂住我的肩膀，试图把我拉起来。

“去卧室，”她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快两周没做爱了。”

“我知道，”我回答她，“你看...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我不渴望怜悯或任何其他女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继续研究我曾祖父的日记。仁慈把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拿开，站在我身边。她的沉默突然充满了恶意，我忍不住像蹲在起跑线上的选手一样绷紧了全身。她伸手拿起装有尼科尔斯船长的玻璃罐。双手高高举起，里面的阴茎梦幻般地从瓶子的一端飘到另一端。

“让你沾沾自喜。”Mercy尖叫着把玻璃瓶往我办公桌前的墙上砸。我本能地用手捂住脸，以抵挡玻璃的飞溅。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听到自己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我曾祖父的。”在破碎的玻璃和福尔马林蒸腾的气味之间，尼科尔斯船长沮丧地躺在一本日记的封面上，虚弱而阴郁，露出了他的丑态，从一个异国的宝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物体。

“太可怕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再说一遍。

“我要去散步。”Mercy回答，这次她摔门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仁慈摧毁了一件对我很有价值的物品。他生前曾经站在书房里，现在却一直站在我的书房里，把我的生活和他联系在一起。我从腿上拿起几块玻璃，盯着桌子上另一个人160年前的尸体。盯着它，我想起了曾经让它充血的无数小精子。我想象着它去过的地方，开普敦，波士顿，耶路撒冷，被尼科尔斯船长的鱼腥味皮裤包裹着周游世界，偶尔在拥挤的公共场所撒尿，只为看到耀眼的阳光。我也想象它所触及的一切，所有的分子，林尼可斯船长在海上孤独的夜晚摸索的双手，年轻女孩的潮湿阴道和褪色的妓女，他们的分子一定保存到今天，以及从芯片组街漂浮到莱斯特郡的微小灰尘。天知道它能在玻璃瓶里呆多久。我来收拾残局。我从厨房拿了个垃圾桶，想把玻璃扫起来，把福尔马林拖走。然后尼科尔斯船长被一头抱起，准备把他搬到一家报社。当包皮开始在手指间滑动的时候，我翻了个肚子，终于闭上了眼睛，终于成功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报纸把他包好，带到花园里，埋在天竺葵下面。在处理这一切的过程中，我努力让自己对怜悯的怨恨不要填满内心。我在想m剩下的故事。回到座位上，我轻轻擦去几滴泡在墨水里的福尔马林，继续看书。

差不多一分钟，房间里的空气体凝固了，气氛一秒一秒越来越窒息。第一个发言人是剑桥大学的斯坦利？罗斯博士的名气主要来自于他的著作《立体几何原理》，受到了亨特所谓的无表面平面的沉重打击。

“胆大妄为。先生，你怎么敢用这种毫无价值的戏法来玷污这个庄严的会议。”他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回声和鼓声。他接着说:“你应该感到惭愧，年轻人，非常惭愧。”这时，整个房间似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除了小古德曼和拿着零食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整个房间都指向亨特，对他进行愚蠢莫名的斥责、辱骂和威胁。有些人愤怒地鼓掌，有些人挥舞着旧拳头。一位虚弱的德国绅士突然中风，摔倒在地上，不得不被放在座位上。与此同时，亨特坚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头微微歪向一边，手轻轻地抚着闪闪发光的长桌。那个毫无价值的变戏法刚刚证明了潜在的不安有多深，亨特一定完全意识到了。他举起手，众人顿时回应沉默。他说:

“先生们，你们的疑虑可以理解。现在我再证明一次。这是终极证明。”说完，他坐下来，脱下鞋子，然后站起来，脱下外套，向一个志愿者求助，这时古德曼站了起来。亨特大步穿过人群，走向靠墙放着的沙发。当他坐在上面时，他问古德曼，他看起来很困惑，当他回到英国时，把他的论文带来，并保存它，直到他回来拿起它。数学家们都围上来的时候，亨特向前弯着腰，双手在背后伸着，互相扣紧，双臂成圈，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他让古德曼抓住他的手臂保持这个姿势，他侧身躺下，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直到他把一只脚伸进手臂环。他请助手古德曼(Goodman)帮他将身体转向另一侧，然后重复同样的动作，成功地将另一只脚伸到两臂之间，同时弯曲上半身，使头部从与脚相反的方向进入臂环。在古德曼的帮助下，他开始把头和腿戴在手臂环上。这时，在场的所有可敬的学者，像同一个人一样，在生成中齐声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感叹。亨特开始消失了！他的头和腿交叉在臂环里，身体越来越柔软，两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即将完全消失……最后，他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m的故事让我曾祖父很激动。那天晚上，他在日记中记录了他是如何试图“成功说服我的客人派人去拿那些文件”的，即使是在凌晨两点钟。但m对整件事相对持怀疑态度。他对我的曾祖父说，“美国人经常沉迷于怪诞的无稽之谈。”但是他答应第二天把那些文件带来。根据第二天的记录，M因为订婚没有和我曾祖父一起吃饭，但是下午带着论文来了。当他离开时，他告诉我的曾祖父，他已经看过这些报纸几次了。“学习没有真正的意义。”他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低估了我的曾祖父这个业余数学家。喝了一杯悉尼葡萄酒后，他们同意本周末在客厅的炉火前再次共进晚餐。接下来的三天，我的曾祖父埋头在亨特的推演里，忘了吃饭睡觉。日记里什么都没有，纸上全是涂鸦，符号，插图。看来亨特必须发展一套新的符号，本质上是一种新的语言，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第二天结束时，我的曾祖父已经实现了他的第一次突破。画了一页数学表达式后，他在角落里写道:“维度是感知的函数。”翻着第二天的日记，我读到了这样的话，“它在我手里消失了。”他重建了没有表面的平面。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指导折叠纸张。又翻了一页，我立刻明白了M失踪的奥秘。毫无疑问，在我曾祖父的鼓动下，那天晚上他作为怀疑论者参加了一个科学实验。在这里，我的曾祖父勾勒出一组画面，乍一看好像是瑜伽姿势。显然，它们是亨特消失表演的秘密。

我摇着手整理了一个台面，挑了一张干净的打印纸放在面前，又从卫生间拿了一把刮胡刀，然后翻箱倒柜找了一把旧圆规，然后削尖了铅笔套；最后我找遍了整栋房子，终于找到了一把精准的钢尺，用来嵌入窗玻璃，终于准备好了。首先，我必须把纸切成一定的尺寸。亨特从桌子上拿起的纸显然是事先精心准备的。每边的长度必须符合一个特殊的比例。我用圆规确定纸的中点，从中点画一条平行于一边的直线，向右延伸到纸的边缘。然后我需要画一个长方形，长方形的大小具体和纸张的边长有关。矩形的中点是直线的黄金分割。在矩形上面画一个十字弧，其半径也是特定比例的；在矩形下面画同样的弧。将两条圆弧的交点连接起来，得到一条切割线。然后我开始确定折叠线。每一条线的长度，倾斜的角度，与其他线的交点，似乎都体现了数字之间一种神秘的内在和谐。当我在取弧度，画直线，折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驾驶一个至高无上，惊心动魄的知识体系，一个绝对的数学。当我完成最后一次折叠时，纸的形状变成了一个以切割线为中心轴，周围有三个同心圆的几何花。这种造型独树一帜，宁静而完美，孤傲而耀眼。当我看着它的时候，我不禁失去了理智，我的心变得清晰而安详。我使劲摇头，把目光移开。现在是时候把纸花折进去，拉着穿过切割线了。这是一个微妙的操作，我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只有盯着花心才能平复心情。当我开始动手的时候，我感到后背一阵麻木。我向前拉了一点点，一瞬间那张纸被映得更白了，好像要消失一样。我说“好像”是因为一开始我不确定是觉得它还在我手里但我看不见，还是能看到但没感觉，还是意识到它已经消失了，它作为物质的本性还在。麻木从我的大脑蔓延到我的肩膀，我的感官似乎无法抓住我面前的一切。"维度是感知的函数."我心里说。我张开手，手里什么都没有空，但即使再张开手什么也没看见，我也不能确定纸花已经完全消失了。印象挥之不去，视觉残留不仅印在视网膜上，还印在心里。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门开了，只听怜悯说:

“你在干什么？”

我仿佛从梦中回到现实，回到房间里隐约的福尔马林味。尼科尔斯船长的毁灭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那气味激起了我的怨恨，就像全身麻木。仁慈裹着厚厚的大衣和羊毛围巾，懒洋洋地站在门口。她似乎离得很远。我看着她，心里的怨恨和婚姻的疲惫交织在一起。我心想，她为什么打破玻璃瓶？因为她想做爱？因为她想要阴茎？因为她嫉妒我的工作，想和我曾祖父断交？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自觉地大声问。默西用鼻子哼了一声。当她打开门时，她看到我躺在桌子上盯着我的手。

“你坐在那里一下午都在想这个？”她突然大笑起来。“嗯，它怎么了？你不会舔吧？”

“我把它埋在了天竺葵下面，”我说

她稍微走进房间，用严肃的语气说:“对不起，真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能原谅我吗？”我犹豫了一会儿，我的疲劳突然生出了答案，我说:

“当然，我原谅你。只是一只腌公鸡。”我们都笑了。默茜走到我面前吻了我，我回吻了她，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唇。

接吻后，她说:“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做点晚饭？”

“那太好了。”我说。梅茜吻了吻我的额头，走出房间，而我则回到书房，决定晚上尽量对梅茜好。

之后，我们坐在厨房里，享受仁慈做的晚餐。酒让我们有点醉了。我们抽了根大麻。这是我们很久以来第一次一起抽烟。梅茜告诉我，她将在林业委员会找到一份工作，明年夏天在苏格兰植树。而且我给她讲了M和我曾祖父的讨论，我曾祖父的性不能超过17个质数的理论。我们都笑了，慈悲捏捏我的手，情色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荡漾，弥漫在厨房温暖浑浊的空气中。然后我们穿上外套，出去散步。满月将在天空中出现。我们沿着房子前面的主干道走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一条小街。路边密布着带有迷你前院的房屋。我们没有走得太远，但我们的手臂总是缠绕在一起。梅茜告诉我她有多开心。我们走过一个小公园，大门是锁着的。我们站在门外，抬头看着树枝上的月亮。回家后，mercy悠闲的洗了个热水澡，我在书房里又浏览了一遍，巩固了几个细节。我们的卧室是一个温暖舒适的房间，就卧室而言，可以算是豪华了。床是7英尺乘8英尺，是我结婚第一年自己做的。美茜做了床单，把它们染成厚厚的深蓝色，还绣了枕套。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是通过一个旧的手工羊皮灯罩反射出来的，这个灯罩是梅茜从一个挨家挨户的小贩那里买的。我们被并排埋在被子和毯子之间。洗完澡，mercy舒展开来，慵懒而性感，而我用手肘支撑着自己。怜悯睡意朦胧地说。

“我下午沿着河边走。目前，树木是美丽的，橡树和榆树...人行桥过去大约一英里处有两株山毛榉。你应该看看...哦，很舒服。”我让她趴在床上，她说话的时候，我抚摸着她的背。“一路黑莓结，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接骨木。今年秋天我要自己酿酒……”我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后颈，把她的双臂背在身后。她很愿意服从我。“这条河很平静，”她说。“树倒影，叶落水面。冬天来之前，我会和你一起去河边看落叶。我发现了那个小世界，其他人都没去……”我一只手保持着mercy的手臂姿势，另一只手帮她把腿伸进手臂环。"...我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只见一只水鼠沿着对岸跑来，几只形状各异的鸭子在河上飞来飞去。我听到河里扑通扑通的一声，但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我还看到两只橙色的蝴蝶，它们差点飞到我手里。”我把mercy的腿放好，她说:“第十八个位置。”我们都大笑起来。“我们明天去河边吧。”当默茜说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轻轻地放进我的胳膊里。“小心，小心，会疼的。”她突然哭了，手脚开始挣扎。但是太晚了，她的头和腿已经伸到了臂环里，在我的推动下，她准备好了互相交叉。“怎么回事？”慈悲喊道。此刻，她的四肢展现出惊人的美丽和高贵的人类结构。就像纸花一样，它的对称有一种迷人的魔力。我又一次感到恍惚，头皮发麻。当我把她的腿穿过臂章时，仁慈的人们像袜子一样卷起来了。“哦，上帝，”她哭着说，“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似乎很遥远。然后她消失了...但还没有:她的声音非常微妙。“怎么回事？”深蓝色的床单上只留下了她问话的回声。

本期编辑:李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