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屹 陆庆屹：不敢再看电影，因为心里会难受

第92期

吃饱穿暖之后，“宠爱”会引领你追求更高的人文素质

纪录片《四泉》中的家庭，似乎是地球上第一个人，简单，真实，光秃秃的。有植物般的柔情和温暖，也要经过坚硬的岩石般的切割和打磨。他们笑着哭着；不放弃，反而受伤离开。这里有痛苦的生命集合，也有父母看到女儿被死去的上帝之手蹂躏；还有一种是笑歌转世，燕子年年归巢。

在人头攒动的除夕夜，这部低成本纪录片在豆瓣上得了8.9分，在猫眼上得了9分，以观众的口碑支撑着在电影院的拍摄。巩俐、赵薇、陈坤、周迅、黄波、张宇等众多明星化身“自来水”为他们助威。

1月10日晚，《北京青年报》的“青睐艺术愿望线”和文化系列直播的“后台”联合组织了“四泉”观影活动。陆庆宜导演刚从外地回到北京。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他会坐高铁到下一站。虽然陆青翼是去年12月20日开始路演的，但他告诉记者，他不敢再看电影了，因为心里会不舒服。即使里面有美好的回忆，当美好的东西消逝的时候，也是一种折磨。至于成为“著名纪录片导演”，陆青一说:“我不是纪录片导演。拍纪录片只是偶然。我就是很喜欢我爸妈，想拍他们。”《四泉》是送给父母的礼物。我做到了，票房的一切都来了。”

路演后我瘦了6磅

《四泉》聚焦于贵州省独山县老家年迈父母的家庭生活，以2013年起的四年为时间节点，展现了一对在一起50多年的夫妻的故事。因为大部分镜头都是春天拍的，所以陆青翼被命名为四泉。

陆晴雨是性情中人。“爸妈”“老了”“姐姐”这几个字她听不进去，眼睛都湿了。可以想象，编辑250小时的素材对他来说是另一种折磨。

陆青翼做了30年的“北漂”，画画，踢足球，做编辑，酒吧歌手，平面摄影师等等。作为一个资深的“豆友”，陆青翼在豆瓣上的相册《回家》，是拍摄《四泉》的重要缘起。《回家》记录了我父母的生活，街上的日常生活，邻里之间的交往，田野田野田野，还有其他我日常常见的事情。但是每张照片下面的回复都很温暖，让我特别感动，促使我重新审视自己，观察正在逐渐消失的小镇生活。后来觉得照片薄了点。视频的力量是时间流逝的痕迹。我想记录这种事情。”于是，陆晴雨花了1500元买了一个三脚架，开始拍摄图像。这就是被筛选的1500元的来源，“45岁的北漂大叔，4年后花1500元拍了一部大作”。

现场有读者询问这1500元。陆晴雨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为了拍这部片子，他真的只投资了1500元买了一个三脚架:“因为我以前做平面摄影，我有相机和镜头，但是如果加上的话，我学了我买的电影用的书，网费，还买了剪电影用的笔记本。应该是几万元吧。”

一个没拍过视频的人突然成了导演，四泉一下子成了“爆炸”。陆青翼感叹自己很幸运，却没有想到这个“家庭形象”借助大屏幕被更多人看到。而且这个路演虽然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瘦了6斤，但是也收获了太多的温暖和认可。

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成了“街头打架少年”

在镜头前，陆晴雨一家人并不紧张。一方面老人性格开朗外向；另一方面，他的家人早就习惯了“面对镜头”。

陆庆宜的父母结婚的时候家里连个锅都没有，每年还要攒钱拍照。陆晴雨说:“照片对我们家很重要。我爸妈说这是记忆的物证。他们非常怀念时间。”

陆清怡说她父母1963年结婚，1995年还清了所有的账。1997年，姐姐花了2万元给爸爸买了一台相机。“这是我们县唯一的一个。当时买个两居室才3万。虽然他父亲是物理老师，但他喜欢音乐的时候很有诗意。当他到处开枪的时候，他会开枪，感慨:“啊水牛！“看到农民在抖水，你会说:“啊，农民在抖水。“对他来说，诗无处不在，他想真诚地表达出来。”

所以陆青翼说，不是第一次做导演有多成功，而是父母家人太可爱了。“如果我不拍，我爸我妈就会那样，他们也会那样。”

开拍的时候，陆青翼说，她想拍更多的风土人情，因为她对自己的故土有很深的感情。结果她发现因为风景太多，美食太多，影响了叙事，就删掉了三分之一的素材，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家人身上。这样，就不难了。“那么多资料都没用，我不后悔，因为都在我的硬盘上，那是我的记忆。那些内容我可以再剪两个，一个是风光，一个是“舌尖”，不过我不指望。”导演的“道理”也让观众笑了。

成长到现在，陆青翼的家庭从来没有过矛盾，不仅家庭相亲相爱，亲戚邻居的关系也是如此，父母做过什么好吃的都会给邻居。

然而，在这样一个和谐的家庭里，年轻的陆青翼却因为早已成为“街头打架少年”而离家出走。和哥哥姐姐一样，陆青翼的学习成绩很好。“还不错，就是调皮”，他开始反抗。14岁的时候，他突然对打架上瘾了。“如果我不打，我会开始害怕，因为我们家还是很本地的。光荣，我爸是那里唯一的高年级老师。哥哥10岁来北京上学，19岁清华毕业；我四年级的时候，妹妹也上了大学。我的家庭是当地的骄傲，但我感觉很糟糕。我别无选择，只能离家出走。如果我留在那里，我每天都要战斗，我就完了，就这样走了一个晚上，没有人告诉我，我在流浪。”

好运被“天上掉馅饼”砸了

2017年底，《四泉》在北京举行首播，陆青翼带着父母从老家来，大获成功。我妈一直以为儿子只是拍着玩，没想到会在大屏幕上播。”我妈说，“早知道你真的在拍电影，我就穿好点了。那根头发是怎么回事？“当时我爸无法动弹，只好站在观众席上，摘下帽子向身后和面前的观众鞠躬，拿着话筒稳住情绪，颤抖着说，“我今天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我自己，我觉得这部片子是献给我们的，谢谢我儿子。"

回想起这些，陆晴雨的声音又哽咽了。《四泉》定于今年1月4日上映。2018年12月20日，影片开始路演。那天是陆晴雨的生日。大家都说是他请父母来的。陆晴雨觉得父母老了，就不折腾了。“那天他们让我闭上眼睛许愿，说许愿时间比较长，我要留出时间拍照。我许了很久的诺言。我以为我还没拍完，睁开眼发现爸爸。

拍完戏，一路到今天，陆晴雨有时候还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本来想拍完之后“给亲戚朋友邻居刻个盘子”作为家庭形象，没想到，突然变成了“大电影”“天上掉馅饼”。陆庆宜说，当得知《四泉》入围首届电影节时，他惊呆了。“谁给我报名的？”开心之余，他还买了一瓶啤酒庆祝，“我平时不喝酒”。

在第一届电影节成名之后，《四泉》迎来了春天。因为陆青翼自己的版本在声音上达不到标准，不符合影院标准，有明星出钱请专业人士帮他做后期。最后，四泉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陆青一说，以前电影门槛高是因为成本太贵，现在大家都可以拍视频和电影了。“每个人都是好录音机。因为你的经历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至于你怎么会被一个“大饼”砸中，陆晴雨道:“祝你好运。”

父母表面开明，内心隐忍

陆清怡的新计划是拍正片，剧本还在完善中。父母的故事会继续拍，但不会再放了。爱美的妈妈不喜欢她衰老的样子，他也不喜欢。“15岁离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父母有一天晚上会老去，我失眠了。当然是4点出头。我不能接受他们老了，然后我觉得我长大了。”

陆青翼的妈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的热情让人透过屏幕去面对。但是，当陆清怡说她在看拍摄资料的时候，有一个地方是她妈妈对他说:“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知道你爸会如何面对这个空荡房。”陆青一说:“她说完就看着窗户。通常她这样跟我说话，我是难过但不算太坏。然而，当我看着材料时，我发现她的眼睑剧烈地颤抖着。虽然她很粗心，看似在开玩笑，但其实当时她的内心一定是澎湃的。因为这些记录，我更关注他们的内心。平时会想很多自己，委屈的时候想很久，不理他们。拍戏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们很有隐忍。虽然外表豁达，但人老了，很多东西都逃不掉。”

剪辑姐姐的素材是陆青翼拍这部电影最痛苦的过程。陆晴雨告诉我们，2014年春天，卜儿生病了，全家人一起去看卜儿，她姐姐谈笑风生。姐姐去世前把日记放在了陆晴雨的抽屉里。看完日记，陆晴雨意识到，当她看到卜儿的时候，她的姐姐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情，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像她的父母一样，她没有给我们压力，这很大。人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在生活中留下印记。人生很美好，经历各种事情都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今年春节，陆庆宜会像往年一样回家过年。他这几年做的除夕。“十几道菜，我爸妈说我做的比他们好。”正文/德山本刊记者小杨摄影/本刊记者王晓曦

温柔能带来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四泉》拍完之后，在很多放映后的交流中，观众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拍摄过程中有哪些值得回忆的细节？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我都会停顿一会儿，因为有太多的回忆需要我去选择，我的答案也不总是一样的。有些片段没有被拼成碎片，却依然影响着我这辈子。

我的房间偏向厨房，起床就能看到天井。我过去常常晚睡晚起。我父母会在中午时分叫醒我吃晚饭。有一天早起，看见爸爸在院子里给妈妈煮中药。这个过程很长，煨好的药汤要熬成糊状，所以火要小，要不断搅拌，防止粘锅脱落。我问我爸怎么这么冷的天不在厨房做饭。我爸说太好吃，水蒸气太重。他说话的语气总是很平静。我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说这种事按照我的性格我做不好。我透过窗户看着他坐在厨房旁边的院子角落里。妈妈正在厨房做饭或缝纫。农历十二月期间，天气寒冷。爸爸把一只手放在手套里，脚放在盖着热水瓶的脚套里，木铲在锅里一圈一圈划着。手凉了就换了另一只，白发在冰冷的空空气中颤抖。电磁炉刺痛的声音从门窗缝里传进来，细细的，平和的，让人心里发颤。我只是看着他被框在窗户里，像在看一幅画，一幅在时间里流动的画。中药的味道渐渐来了，像许多黑暗记忆的索引。我的心动了，又架起了相机。虽然我拍了很多次同一个场景，但是我觉得每一次都有特别的意义，甚至同样的动作我也愿意去记录。

就过了一会儿，妈妈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做了一半的鞋子，老花镜一直垂到鼻子。她在爸爸身边站了很久，低头看着锅里搅拌的木铲。爸爸没有回头，依然盯着手中的作品。我们三个人的目光以不同的方式和心情聚焦在木铲上。感觉怪怪的，好像在把我们绑在一起的稳定节奏里有一个情感结。过了一会儿，妈妈的目光飘了开去，仿佛思绪也飘了开去。我猜她一定是回忆了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她抬起手，抚摸着父亲的白发。她轻声说，你的头发该剪了。爸爸说，嗯。这个回应让她回过神来，红着脸笑了笑，用普通话说，谢谢。妈妈说难的话，会换成普通话，经过一层习惯，好像说起来很轻松。爸爸说，不劳而获。她好笑的说，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爱。爸爸也笑了，然后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我从未听过一个老人如此直接地表达他的爱。顿了顿，脸红的好像窥探到了一个秘密，害怕被发现。我轻轻关掉相机，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躺下。过了一会儿，我妈敲我的门，懒鬼，起来吃饭。我应该是哭了。那一整天，我都陷在一种无法改变的温柔里。

有一年除夕，除夕夜饭后，我在洗碗。我爸妈打开电视等春晚。房间突然黑了，停电了。定了定神，黑暗中响起爸爸的笑声:哈哈哈，好玩。他突如其来的快乐点燃了我们的情绪，我们都笑了。我拿出打火机点着找蜡烛，模模糊糊看见妈妈坐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透过窗户向四周张望。当时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有接到供电局的电话。互相商量了一会儿，妈妈拍了拍桌子说:“这份爱来不来？就去山里走走吧。”。于是一家人穿衣换鞋，有说有笑，向城里走去。那真是一个特别的大年三十，父母面对突发情况的冷静令人敬佩。我这辈子都没听他们说过一句怨言，我坦然面对任何情况。

2013年春天，天气忽冷忽热。我总是作息不规律，父母也习惯了，从来不打扰我。黄昏后的一个傍晚，我醒来打开门，突然看到我爸妈住在天井对面的一个房间里，我妈在缝纫，我爸在唱歌，我上升的地方在挥手打拍子。在黑暗中，他们就像画框里两个闪闪发光的人物，并列在一起，那么和谐。两人手势起伏的节奏，奇妙地回荡着。我赶紧装好相机，换镜头已经来不及了。我按下按钮，在漆黑的夜晚站在他们对面，静静地看着，心里满是山。那是我第一次隔着一定的距离盯着父母看很久，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尽头”这个词的确切含义。

那年春末的一天，我和我爸下午在客厅聊他的童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晚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小提琴的声音——爸爸又在练琴了。我心思一动，抓起相机，在楼上楼下搜了一遍，没看到他。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跑到楼顶了。钢琴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爸爸背对着我站在天台边，旁边橘黄色的路灯把他映成剪影。在背光下，他的银发在微风中闪闪发光，飘动着。温暖的夜把喧嚣的世界抹成了一幅干净的画面。我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说着说着，我希望这画面永远静止，我们父子俩就这样站在对面。他愣了一下，我问怎么在楼顶弹钢琴。他说，我看你睡觉，怕吵醒你，就跑上去练。说着笑着，在那笑容里，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无尽的温柔。

曾经有人问我，你父母最有影响力的品质是什么？我想了想，回答，是温柔。温柔能带来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正文/陆庆宜(文章为陆庆宜最新散文集《四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