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冰如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谁。即使她的丈夫陶希圣,在1949年之后也很少被提及。但是,当年围绕着他们身上发生的事件,却震惊整个世界。这个事件,就是史学上所称的“高陶事件”,又称“小西安”事件。
陶希圣(1899—1988),湖北黄冈人。早年在中央大学、北京大学任教,是当时著名的社会史学家和“食货派”史学的代表人物。抗战爆发后弃学从政,中间一度参与汪精卫的“和平运动”。在与日本帝国主义谈判过程中,逐渐认清“和平”与“卖国”之间的区别,幡然醒悟不做亡国之奴,在杜月笙帮助下逃离上海来到香港。与高宗武一起,于1940年1月22日揭露汪精卫卖国条文,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高陶事件”。后来返回重庆,担任过《中央日报》总主笔、蒋介石侍从室第五组组长等职务,后跟随国民党败退台湾,被称为蒋介石文胆。
“汪日密约”一公布,一时轰动海内外,各大报纸纷纷登载。对汪伪政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当时的周佛海最为伤心,他认为陶希圣、高宗武逃走一事不值一提,但是暴露密约是一种背叛行为。他任凭眼泪纷纷从双腮落下,却不去擦拭,唯有仰天长叹。并在次日的日记中写道:“晚与思平谈高、陶之事,愤极之余,彻夜未睡。拟回沪发表长篇声明,说明内容及吾辈态度,以正国人试听。高陶两动物,今后势必杀之也。”
而“高陶事件”之所以能够发生,也离不开万冰如在背后的支持。那么,就让我们走进这位民国女性普通又不平凡的一生。
幼小定亲嫁入陶家,开始苦难生活
黄冈风俗,男女幼年定婚,一切由两家家长做主,到后来无论男方是残疾、白痴、成器、不成器,无论男方是贫是富,只有听天由命。这就是所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作为黄冈的两大书香门第,万氏与陶氏世代通婚。当万冰如仅一岁时,两家老人即定下了婚约。16岁时,万冰如嫁入陶家。这一年,陶希圣19岁,刚刚考入北京大学法科一年级。
在还没进陶家之前,万冰如的心里就有了准备。还在待字闺中之际,万冰如就已经知道陶希圣之母揭氏的厉害。每当她不听话之际,母亲就吓唬她:再不听话,送你到揭二娘那打死你。在结婚的那天,万冰如的母亲看到自己将要出嫁的女儿,即高兴有担心,含着泪告诫爱女:“公婆的话要听,小姑的气要忍,不许争,不许辩。”
自幼熟读《班昭女诫》的万冰如,听到母亲的话后,心里默默地想:做媳妇侍奉公婆是非常不易的事,侍候小姑更难。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切只能忍,如此,心也就能定下来。无论在陶家受什么气,背什么冤,都要忍下来,不能哭。
陶家的观念跟别家的不一样,别家将媳妇当成自己人,陶家却将出嫁的女儿当自己人,自己的媳妇反而是外人。关于这一点,陶希圣的父亲反复地告诫揭氏。可惜她曾未听过,一味地亲近自己的女儿,虐待自己的儿媳。
之所以用虐待二字,那是因为其恰如其分地反映出了万冰如在陶家的苦难。万冰如不但小姑子难伺候,最要命的是已经出嫁的大姑子,简直是揭氏的一个翻版。一年到头,只有过年五天回婆家,剩下的日子里都在娘家度过。这时候,万冰如不但要侍奉公婆,还要侍奉大姑子及其子女。
陶希圣结婚之后,返回北大继续学业。陶家规矩:午饭开在大厅的桌上,公婆与小姑们围坐,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媳妇再吃饭。到了晚家,请了公婆的安,才得回房,备明天公婆早上吃的点心。五更天气,起床梳头,以便清晨上房问安。
陶家重儿轻女观念很重,万冰如生下女儿骊珠之后,因接生婆手段不高明,更不卫生,产后发炎。这时陶家发现生的是个女孩,无人再去管万冰如。此刻,她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发冷发热,周身疼痛。婴儿饿了啼哭,而万冰如此刻并没有奶水,只得挣扎着起来,用棉花蘸点水,喂孩子止哭。此时,口干舌燥的万冰如多么想喝一口热水,偶然听到窗外有人走动之时,万冰如请求对方拿点开水进来,但并没有人应理。
婆婆揭氏和万冰如的大姑子在干什么?打牌逍遥自在去了。打完牌归来之后,将万冰如母亲送来的三十只鸡,让厨房一只只给炖了,婆婆大姑子外孙吃得有说有笑。本来,这是万冰如的母亲体贴女儿,让她在月子时喝鸡汤补身体。殊曾料想,万冰如得到的只是一两块鸡肉,而且还冷冰冰的,只得喝两口鸡汤了事。而这,就是万冰如一天的饭食。
生了女儿,在万家是一宗大罪,而万冰如又连续生了两个女儿,更是罪上加罪。1921年,陶希圣暑假归家,得了疟疾。高烧迷迷糊糊之际,神经错乱,脸色苍白,拿一条束带绑在自己的脖子上,用两手使劲地拉。此时正在远处做鞋的万冰如赶紧喊揭氏,揭氏进来之后,不帮着万冰如拉陶希圣的手,反而用力捶打其脊背,一边打一边骂:“你想谋杀我儿子,好大胆子!”万冰如支撑不住,跑到天井里满口喷血。整个天井充斥着血迹,揭氏看见后大吃一惊,脸色愁云惨淡。这时候大姑子在旁边冷笑道:“女人的血,算个什么。”揭氏一听,脸色立马舒展起来。(日后,因为揭氏长期打骂,万冰如患了心脏病。)
此时,他们想的并不是陶希圣的病,而是拿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让他赶紧与万冰如离婚。陶希圣病情好转之后,来到揭氏面前说:“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的父亲在江西做县知事,她的舅父在北平做平政院长,她在我家并没有错,我家把她休了,她的父亲和舅父说起话来,我家当不住。”如此这般,婆婆跟大姑子才打消了修掉万冰如的念头。
1922年,悲伤惨痛的一年。陶希圣老家流行麻疹,大女儿不幸患病。本来小孩患麻疹,只要家中清净,让小孩安睡,每天早晚喝点水,一两个星期就会好。正在此时,大姑子及二姑子先后有女儿因麻疹去世,他们不在自己家哭,反而来到婆家与揭氏一起痛哭大叫。陶希圣的大女儿听到大姑的哭声,吓得两眼上翻,手脚冰凉,对万冰如说:“我也要死了。”没过多久,一语成谶。
失去女儿的万冰如,在家中不敢表现出片刻的悲伤,怕婆婆乱打,怕大姑子闲言碎语,还得强颜欢笑时时刻刻伺候他们。只能偷偷的,趁人不注意跑到女儿的坟前痛哭。直到1969年,万冰如才将这悲伤的事告诉陶希圣,两人灯下相对,涕泗交流。
脱离陶家来到上海,支持丈夫事业
陶希圣北大毕业后,先在安庆执教,后去往上海在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做编辑。陶希圣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说:“编译所的编辑是以学历定待遇的。例如美国哈佛大学博士,曾任国内大学教授的,可任一部主任,月薪二百五十元。若是英美著名大学的博士而未曾任国立大学教授,即为二百元。日本帝国大学而曾任国内大学教授,一百五十元。日本帝大未曾任教者一百二十元。明治大学毕业者一百元。国内大学毕业生亦有等次。例如上海同济大学及东吴大学毕业生九十元。北京大学毕业生六十元。我是北京大学毕业而曾任安徽法政专门学校专任教员,月薪定位八十元。”
不但月薪有等次,座椅也分等级。陶希圣是国内大学毕业且有教书经历,坐的是三尺长尺半宽的小桌子,加一硬板凳,桌上的墨水是工友用开水壶式的大壶向一个小瓷盂注入;日本明治大学一类毕业回国的人,桌子长三尺半,宽二尺,也是硬板凳;日本帝国大学者,桌子长四尺,宽二尺半,藤椅子,桌子上有水晶红蓝墨水,另加一个木架子,内分五槅,可以分类存稿;欧美一般大学毕业的,等同于日本帝国大学;如果是牛津、剑桥、哈佛等名校,并且还有大学教授经历,那就是各部主任。桌子上有拉上拉下的盖,除坐藤椅外,还有一便凳子,预备来接洽的人坐。
在编译所工作半年后,再加上打夜工挣的钱,总共剩下一百多元。这时候陶希圣思量,可以接万冰如跟孩子来上海一同生活了。
陶希圣写信给家乡的同学,托他去探探母亲揭氏的口风。揭氏听说儿子想要接家眷,大发脾气:“我养的儿子出了学费。现在去做事有薪水,应该还我的钱,他要接家眷,让他当面来谈,用不着你说话。”
万冰如听到口气不妙,赶紧躲进房中,不敢出来。揭氏将万冰如叫出,让她自己表态。此时的万冰如怎敢说离开这个魔窟呢?只得附和婆婆的话语:“我跟谁婆婆,有衣服穿,有饭吃,有事情可做,有好多东西可以学。希圣在上海,替人家做事,一个月薪水不够一个月用的,我跟他到上海,是去讨饭,不是上任享福,我不去。”
等到年底,陶希圣自上海归来。起初他并不提此事,等着万冰如过年回娘家之际,才对母亲说出。如此,揭氏的怒火鞭长莫及,打不到万冰如的身上。为了能够让母亲同意,陶希圣选择此刻提出可谓是煞费苦心。一是妻子不在,更重要的一点是,难得回婆家的大姐,过年之际肯定得回家暂住几天。没有她的掣肘,事情好办了许多。即使如此,陶希圣也得再三声明不用家里的钱,也不用家里补贴路费才作罢。
正月二十日,陶希圣带着妻儿离去。在离去之际,他们一家来到母亲床前,准备告别。揭氏闻声立马翻转了身,把脸朝内,并不搭理。全家老少,唯一来送行的只有二姐。而陶希圣与万冰如,不敢多带一点东西,只敢拿走一卷被子,装了一只网篮,一口皮箱而已,活像一群逃难之人。
来到上海,生活不易。陶希圣的这点工资,养活一家子十分困难。上海柴贵,买柴难,烧柴更难。万冰如实验地结果,一根柴可以烧熟一顿饭,菜是放在饭锅里蒸,不另外炒。人家每月烧七八元的柴,她只烧三元。人家每月用水四五元,她只用两元。
陶希圣的每月薪金80元,有时旷工要扣去五六元。每次发工资之后,他先去书店还欠账。如此,实际上每月用在家里的开销也不过四五十元,这其中还包括房租水电柴米油盐。生活的窘状,可想而知。有一次,万冰如实在忍不住了,埋怨陶希圣买书花钱太多,家用一点也不管。陶希圣回答:“我借书之外,买书都是内山书店,我肚子里要有进货,才能生产。我不能在商务印书馆打长工到老,总有一天我打开出路。”从此以后,万冰如再也不因为此事埋怨陶希圣。
生活是清贫的,家中的孩子一日只能吃两餐。每天下午,万冰如只能再买一碗小粥,喂给孩子们吃。一旦外边传来卖糖果的声音,孩子们立刻跑到家中,将大门关上,杜绝这个诱惑。即使如此,勤俭持家的万冰如将剩余的钱一点点的积存下来。看到陶希圣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万冰如将积攒下来的十八元递给他,逼着他去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陶希圣来到当时上海有名的大纶绸缎庄,向店员说要看线春料子。那店员把陶希圣上下打量一番,十分不屑地拿出一匹线春。
陶希圣问:“线春多少钱一尺?”
店员:“线春不论尺,之论两,你知道吗?”说吧,他将手在料子上一抓一放,再一抓一放,表示那料子是有重量的。
陶希圣问:“一件袍料几多钱?”
店员:“你上楼去好了。”
陶希圣:“为什么要我上楼?”
店员:“楼上卖洋货,你买不起线春。”
那时候一件线春袍料也不过五六元,但是陶希圣受不了这口气,将口袋装的十八元钱拿到店员眼前掂量了一下,拂袖而去。随后去了书店,拿出十二元,买了一本民族学的书。回到家后,万冰如问他:线春呢?陶希圣拿出手中的书说:在这里。气得万冰如说不出话来。
当陶希圣的工资涨到月薪一百元之际,他们将母亲揭氏接到上海住了一段时间。此刻的万冰如怀孕在身,但是为了让揭氏吃的好一点,不在平常的街边买菜,只得走远路去菜市场。三个月后,揭氏离去。陶希圣与万冰如预备了一批衣料、花粉、糖果、点心,分成若干份,家中姊妹外甥们都有。而此刻的他们,剩下的只是两袖空空。回到家中的揭氏,将陶希圣夫妇在上海清寒的日子告诉女儿们。家中人知道万冰如不是去上任享福,方才安心。
危难时刻挺身而出,舍自己救丈夫
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陶希圣逐渐发迹,先后在中央大学、北京大学任教。七七事变后,弃学从政。陶希圣与周佛海一起创办“艺文研究会”,周佛海任事务总干事,陶希圣任设计总干事兼研究组组长。此一机构,是蒋介石与汪精卫合作设立的全国舆论指导中心,由蒋资助,汪指导,周组织,陶主持,从事宣传抗战、鼓吹反共、阐扬国策、及制造政府可战可和的舆论。
不论是1928年在武汉,1930年在上海,还是1937年到武汉,陶希圣一直是汪派。从一个人的文采流韵、器宇见识、气质修养来讲,像陶希圣这样的书生对汪产生好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陶希圣在政治上追随汪精卫,并且逐步地成为汪派的核心人物。同时,加上对抗战前途产生怀疑,希望与日本和平谈判。1938年,陶希圣追随汪精卫逃出国门,开展了对日和平运动。
随着汪派人士与日本的谈判深入,对方的本来面目逐渐显露出来。后续的谈判内容,已经明显地违背了原先的协议。本来在协议中,汪精卫建立政权要避开日本军队占领地区,尽可能地选择云南、贵州、四川、广东、广西等地,由汪派军队占领,建立与重庆的抗战国民政府相对立的和平政府。但是,当汪精卫的艳电发表之后,原先计划的龙云、张发奎等将领的响应并没有到来,无一兵一卒的汪派,哪来的实力去建立政府?
与此同时,汪派内部也发生了分歧。陶希圣与高宗武、陈公博认为,在敌区外建立政权,充其量算是对国民政府的背叛,但是这不是卖国投敌。一旦在日占区南京建立政权,那跟做汉奸就无甚区别了。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也是最后的底线。倘若这个底线突破,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周佛海路线逐渐占了上风,高、陈、陶等人的主张被排斥。
陶希圣逐渐地认清了日本的本来面目,在给胡适的信中写道:日方的目的不在于和谈,而在灭亡中国。在日后与自己的学生何兹全谈到这段经历时,陶希圣说:“好比喝毒酒。我喝了一口,发觉是毒酒,不喝了。汪喝了一口,发觉是毒酒,索性喝了下去。”
发觉了日方的“亡我之心”,以及汪派人士的甘心投敌,陶希圣在心中已经萌发起出走的念头。但是此时此刻的陶希圣,已经引起了汪派部分人士的不满,臭名昭著的七十六号(汪伪时期特工组织)时刻监视着陶希圣的一举一动。
苦闷焦躁的陶希圣只好给妻子万冰如写信,为了防止信件被查看,内容又不能明说,只能说事已至此,他只有死路一条,或是触电而死,或是投黄浦江。万冰如接信后内心十分担心,赶紧将陶希圣的学生连士升叫来,商量对策。连士升看完信后,两泪直流,打电报让跟随陶希圣的另一个同学鞠清远回到香港来,汇报详细情况。
鞠清远从上海归来后,将卖国详情透出,并且说不久就将在密约上签字。他与连士升主张,应该赶在签字之前,将陶希圣给救出来。这时候的万冰如表现出了她沉着冷静的一面:“我带儿女去,才能解救他离家愚园路(汪派人物所在地),先回到私宅,再想办法。”鞠清远跟连士升担心地问:“师母和世兄都陷入虎口,那又如何了得?”万冰如回答:“我全家人在上海住下来,那汪周不会怀疑,七十六号也不会监视,他才有脱走的办法。”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万冰如带着孩子来到上海,在华龙路安家,让两个大孩子在法租界找到学校,交学费并每天去上课,造成一种准备在上海安家的假象。汪派人物果然放松警惕,让陶希圣搬了出去与家人一起居住。
1939年12月28日,日汪谈判完成,签约在即。陶希圣回到住处,将防备七十六号暗杀的手枪卸下。万冰如问陶希圣:“陈公博走了,你要签字吗?”陶希圣回答:“不签字就死在此地。七十六号的计划是杀了我,开追悼会。我要是签了字,就比死还要坏。”万冰如说:“我把生命换你逃走。如走不出去,我夫妇一同死在这里。”
12月30日,汪精卫在密约上签字,跟他一起签字的是周佛海和梅思平。陈公博已经离开上海,没有签,陶希圣装病在家没有签。
签约的这天晚上,高宗武去探望陶希圣。陶希圣对高宗武说:“他们早已监视你,现在你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高宗武问,陶希圣反问:“我们离开?”,“那我们还等什么!”高宗武回答。
1940年元旦,为了避免汪精卫、周佛海的怀疑,陶希圣给他们去拜年。拜完年之后,陈璧君主张让陶希圣补签。汪精卫此时说道:“他面色不好,改日再补签。”倘若此刻陶希圣拒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如果签了,即使逃离上海,那也要洗脱不了自己卖国贼的骂名。
1月3日,陶希圣、高宗武二人在杜月笙的秘密安排下脱离汪精卫,顺利逃离上海来到香港。而为了掩护陶希圣出走,万冰如和孩子们却留在了上海。
鼓起勇气见陈璧君,设计逃脱魔窟
汪精卫诸人得知陶希圣逃走之后大为惊骇,一时之间,陶家住宅遍布便衣的侦查与监视。厨子被调走,工役不能出门。家中没有饭菜吃,只能将剩下的饭菜烧热吃。万冰如带着孩子躲在法国公园里,她整日的不吃不喝独自落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冰如决定去愚园路汪公馆找陈璧君。
万冰如打电话给汪公馆,说想见汪夫人。陈璧君回答:“现在就来”。陈璧君在汪公馆的客厅中接见了万冰如,她问:“你是陶太太?”
万冰如回答:“是。”
“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做家务的,从来不出门。”
“希圣走,你知道么?”
“他的事,我不过问。他为什么要走,我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他这回走,不是他的本意。”
说到此时,汪精卫的一个副官进来,看见万冰如,吃惊地问:“你不是陶先生的亲戚么?怎么你又是他的太太了?”(这位副官每次送信到陶家,万冰如总是谎称是陶希圣的亲戚,而不承认是妻子。)听到此处,陈璧君立马追问:“你在家里是不是做什么政治工作?”万冰如从容地回答:“我是个乡下女人,做的事烧饭、洗衣服、养孩子,不懂政治。”“他到底为什么要走,走到哪里去,老实告诉我。”陈璧君说道。万冰如回答:“他是高宗武约他走的。他跟汪先生十五年,现在已经跟汪先生从重庆出来,就不能回重庆。他不愿意签字才走,他走到香港为止,不会回重庆。”陈璧君接着要求万冰如派陶希圣的一个学生将其招回来,万冰如借机说,“学生不行。他现在与高宗武在一起,还有一个黄先生在那里。他的学生去见他,不能分开他,也不能和他商量事情。只有我去,可以分开他们,拉他回来。”陈璧君表示这个事情她做不了主,必须汪精卫才能决断。
正在此时,汪精卫下楼来到客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汪精卫问万冰如有把握将陶希圣劝回来吗?万冰如谈陶希圣回来可以,但是必须解决以下问题:陶希圣不会在密约上签字,也不会住在愚园路汪公馆内,并且回来后,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防止七十六号特工的暗杀。汪精卫听罢,直言只要陶希圣回心转意,一切条件都可答应,并且会派他自己的贴身侍卫进行保护,防止暗杀。
“事不宜迟,我自己去劝他回上海。若是迟一两天,他在香港说出不可挽回的话,就什么就迟了。”万冰如赶紧说。
“我派你去香港。”说完,汪精卫返身上楼,拿出两千元来给万冰如。
陈璧君接着问:“你是怎么个去法?”
“带两个小孩一同去。三个大孩子,还在这里上学。另外带一个学生去。”万冰如知道,如果说带所有的孩子离开,汪陈二人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把剩下的孩子留在上海当人质,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同意她的要求。万冰如回到家中后,立刻打电报给香港的陶希圣,说她要去,并且面商一切。
码头,邮轮,远方。离别,泪水,痛苦。大女儿站在码头上大哭,万冰如站在船上扶着栏杆哭泣,看着逐渐缩小的人影,她不知道此刻是生离还是死别,只能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来到香港后,万冰如首先打电报给汪精卫,报告他说她已经来到香港,陶希圣愿意回去,以稳住汪精卫跟陈璧君的心。汪精卫接到电报后,也就安心地去青岛与日本人开会去了。
此刻的陶希圣赶紧找杜月笙商量营救孩子们的办法,经过一番设计,最终凭借着杜月笙在上海的势力,顺利地将孩子们救出。随后,毫无顾忌的陶希圣与高宗武在香港《大公报》上,将汪日密约公布。
我们回顾万冰如与陶希圣的一生,有太多同时代人的悲剧,也有他们独特的苦难。陶希圣投身政治后,小脚的万冰如先后多次独自带领着孩子们走在逃难的道路上。在那个动荡苦难的时代当中,这是多么的不易。
1975年8月31日,万冰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口述遗言,交代十四项事情,其中有两项对陶希圣最放心不下:“希圣近年来常念诸葛武侯临终的一句话:务使身死之日,家无余财。他既无财产留给儿孙,又一身是债,只望他不把债务系累后人,就算对得住儿孙了;希圣本是办刊物开小书店出身,如今又办食货月刊出版社。他用房屋抵押借款做资本,书刊所得,做不出利息来。他不愿舍弃本行,月刊也不可停刊。房屋卖了还债之外,要为食货保持一笔资金,继续办下去。还要晋生(儿子)继续协助下去。希圣有了寄托,也许再活几年,把他正在写的书写完,与我底下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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