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的一个晚上,我拼命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向着一片茂密的丛林走去,当我发现我已经摆脱了身后的灯光和人类的语言,一片星月下的竹林接纳了我。
我坐在竹林里,推开齐膝的蒿草。竹林里的空好得让人觉得上帝在这里和我一起呼吸,山涧里的溪水声幽幽。在风景胜地,如果你真的想欣赏风景的魅力,你需要独自与大自然交流。
那是一个皎洁的月夜,我清楚地记得竹林里到处都是月光。我害怕太阳。在阳光下,我总是有逃避的欲望,但我总是喜欢月光,因为它给人带来安宁和平静,可以放松和放松我紧张的心情。
眼前突然一道凌厉的光芒。一盏小灯从草地上飘起,在我眼前飞舞。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另一束光从草丛中升起,还在我眼前飞舞。这是萤火虫。如果我不把关于这种昆虫的知识储存在我的记忆中,我会假设上帝和我说过话。我可能会在冥想的黑夜里破译这种闪亮的文字。
然而我知道,这是一只日夜不绝的萤火虫。它在腹部末端隐藏发光器官。这个飞行点让我看到过去的日子正在逼近。它飘动的光束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了古代仕女灿烂的白牙,璀璨的丝绸,中世纪停滞的流水,剧院里的器乐,原船的白丝,战场上的刀剑。所有简单的,古典的,经久不衰的素材一个接一个的来,我的心上蹿下跳。
萤火虫的光芒使它成为一种神奇的昆虫。它总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出现。和我一样,它也不想沉迷在阳光里。阳光下,我在平庸的人群和尘土飞扬的市场中疲惫不堪,萤火虫在悠闲的绿草中沉睡。它是彻头彻尾的平静,只有在它发光的时候,我才能摆脱烦躁,获得真正的自由。因为它很亮,所以它可以在光下睡觉,只有在黑暗中它才能如鱼得水。又有哪一个能宣称自己完全聪明?我们被太阳下的一些暴行吓坏了,所以不能像萤火虫一样在太阳下睡觉。我们睡觉,但我们睡得不安稳;我们清醒,但我们迷茫。萤火虫不会。他们睡得很沉,醒得很彻底,所以在滚滚的夜色中,他们可以跳舞而不分心,唱歌而不胆怯。
毕竟月光下萤火虫的光束微不足道,能完全照亮竹林的就是月光。然而萤火虫飞起来,反射出一片从它身边经过的竹叶无比翠绿,这是月光做不到的。萤火虫飞过小溪的一瞬间,也在岩石上染出一滴水珍珠般的光泽,超越了月光。
萤火虫在我眼前飞舞,我敢肯定它在亿万年前就积累了光。多少人代代相传,萤火虫却永不熄灭。老坟塌成泥,新坟隆起,而萤火虫可以在墓地里世代传播光芒。也许它吸收了人的骨骼,没有释放出全部的生命和光,所以它成了最多彩的昆虫。
我坐在竹林里,月光飘动,萤火虫徘徊。我没有人类的语言,没有房子的灯,也没有烟。我只是听着溪水,感觉到露珠在血管上滑动。有这样一个亲切的夜晚是多么的怀旧。
但我还是回到了有人说话,有灯光的地方。那永恒的萤火虫瞬间照亮了我的青春。我正要走出竹林,突然一只萤火虫从草丛里飞了上来,从我身边掠过。当它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它突然亮了起来,剥去了我眼中阴郁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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