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妹 翠柳街 郭曼：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郭曼

文字。/

九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和我的朋友在香港的街道上散步。从旺角天桥到中央广场，数百名外国人聚在一起，坐在自己的布上或报纸上。大部分是女性，吃着五颜六色的食物，说着不懂的语言。朋友告诉我，这是一个从菲律宾来给当地人做家务的“客姐”。星期天是他们的休息日，姐妹们聚在一起，坐在地板上互相交谈。他们离开了家乡，生活在香港的一个世界里。他们的家庭和孩子都远离菲律宾。他们经常忽视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照顾别人。虽然他们现在情绪高涨，但这其实并不容易...

我的目光集中在广场花坛一侧的人群上。朋友讲完后，我有点恍惚，浓浓的风挟着奇怪的话语，在我身后散去。我发现巨大的广场突然静了下来，女人们停止了交流，只是面面相觑，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任何帮助。

我发现这种沉默大致类似于张慧文小说《沉默的母亲》中的“沉默”。

本刊选登的张慧文小说《沉默的母亲》，讲述了三个外国女人的故事。小说完全以日常家庭生活为基础，但足够引人入胜，对女性视角的表达既细腻又极其克制。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嫁到美国很久的中国母亲。在丈夫“美国式”家庭文化的引领下，生孩子、带孩子成了她的一生。除了丈夫定期支付的生活费，她没有经济来源。她父亲希望因疾病和手术得到她的支持，但她的丈夫果断拒绝了，理由是她的父母向她的孩子要求救济是荒谬的。然后她开始违背丈夫的指示，拒绝进食，陷入绝望的沉默；第二个故事就像一个发生在我们度假时的日常经历。在一个炎热的周末，我和丈夫带着我们的孩子去了新英格兰水族馆。从开车到排队买票，我抱着宝宝，冒着酷暑，不顾形象，想尽一切办法哄孩子，穿梭在人流的缝隙中。我和老公累坏了。最后因为分开了，引发了内心的焦虑，爆发了争执。我很沮丧，我能做的只有忍耐。第三个故事里的母亲是个艺术家。生完孩子后，她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精神状态不好。经过反复调整，她最终选择了永恒的沉默——死亡。

面对自己的生活，三位母亲在受到重创时，轻描淡写地选择了沉默。轻描淡写是因为没有大气，妈妈们的日常生活就是这样。母亲们经常被焦虑、无助和失落的情感洪流淹没。对于他们的孩子，他们能做的只有沉默或者永久的等待。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积蓄力量的仪式。

已经成为母亲的张慧文在新出版的小说《南方》中提到，作为全职妈妈，她这几年最大的焦虑就是不再有自己的空时间和时间去读书写字，所以失落感依然会存在，但即便如此，默默的全心全意的照顾孩子依然是她人生的重中之重。

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在我们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母亲都应该是“沉默的”。这是因为母亲的社会分工——家务劳动被视为一种“非生产性”劳动，不能用交换价值来衡量，母亲因为自己劳动价值的“错位”而完全沉默。同时，在几乎所有的文化中，母亲都被描绘成无私奉献、坚韧不拔和善良的化身。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母亲作为个体的表达方式直接丧失了――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这成为了她们的母性艺术。

张慧文说:“做了母亲之后，每天要处理100件重复繁琐的琐事，让我接触到了现实生活。用通俗的话说，我收到了‘乡土气息’。以前看过很多关于母亲“牺牲”精神的故事，以为自己知道，其实没有。有了孩子之后，我真的明白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歌颂的高尚。我只觉得是正常女人的本能，世界上最自然的事。你有一份可以不假思索地牺牲掉的沉重的爱情，但是日常琐碎的压力和自由的丧失也会让你烦躁不安，气质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家庭主妇的矛盾和抑郁也是我做了母亲才明白的事情……”

也许这段独白是对小说《沉默的母亲》最好的诠释。

张慧文曾经写过一篇散文，直接取名《沉默的美学》。由此看来，在张慧文看来，“沉默”不仅是“做人”的表现，也是“做人”的最好表现。她认为，在短篇小说中，除了基本的文学技巧之外，也许最好掌握的技巧是“适度”、“适时沉默”、“不言不语”。短篇小说里没有写的东西不是不存在，很可能是作者有意隐藏的。这个空在白色或沉默中含义丰富。在某种程度上，短篇小说不仅是“表现”的艺术，也是“隐藏”的艺术。我们必须学会把每一次隐藏和克制的沉默当作另一种表达。

其实熟悉张惠文的读者应该知道，自从小说《水晶孩子》进入我们的视野以来，张惠文的文字处处体现出这种“沉默”表达的美感。单从标题来看，《水晶孩子》具有安静的审美特征，像孩子一样，晶莹剔透。往往是这种“无声”的文字“好读却不容易读”。

从张惠文创作前期的“留学生文学”到定居美国的新移民小说，无论是中国故事还是外国故事，一般都比较好读，不涉及重大事件，距离大时代很远。结构往往比较直白，没有傲慢。单词和句子很容易理解，读者永远不会咀嚼单词。他们可以轻松地阅读故事，并快速接受和识别故事情节。正因为如此，张惠文作品中给读者“留白”的部分往往被读者忽视。就像《沉默的母亲》一样，日常故事一扫而空，细细研究，有一股暗流。

“小说家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倾听人们和万物的沉默，从沉默中寻找埋藏的故事和语言。”纵观张慧文近几年的《岁末》、《征途》、《十年》、《一幕幕》、《欢喜》等一系列作品，文字细腻，气氛静谧，缓缓流淌，慢慢品味，更有韵味，意义更深。要想透彻理解作者没有明显表达的比喻和意境，需要读者有一定的技巧。这些就是张慧文小说中的“沉默”美学。只有回头看，才能百感交集。

《长江文艺小说》，2018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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