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特 同治皇后阿鲁特之死：被另一个皇后断了水

《血庭》是朱勇《旧宫》的姐妹作品。这本书的主体分为四卷，每一卷都以一个重要历史人物的第一人称来追溯历史。作者分别选取光绪、慈禧、和李作为叙述者，通过他们的口吻讲述了曾经改写中华民族命运的历史事件。它们之间有交叉和联系，整个结构像榫卯一样环环相扣。

小说虚构史实，写出人物内心，通过对人性的反思来反映历史，通过对人性之鬼的展示来刻画生动立体的人，通过这些生动的形象呈现出一个沉没的王朝。

著名作家莫言评论:“(血院)烘托人鬼，虚实夹杂，在虚构的基础上构建真实的灵魂空和历史逻辑。书中所有重要人物都以第一人称追溯历史，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多种看待历史的角度，也提供了新的阅读体验。”

死于干渴的同治皇后

就在我被像玩具一样放在那张椅子上，接受一百个大臣的祝贺时，在50米外的一座宫殿里，一位贵妃正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待着死亡。她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她的死与我无关。宫殿里每天都有这样的死亡发生。对此，宫里早就习惯了。是很多年后，我对宫里的新陈代谢有了深入的了解。每一种死亡都不是偶然发生的。

那个人是阿鲁特，同治皇帝的皇后。没有人杀她，她死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一丝伤痕。太监打开宫门，见她已在凤榻上断气。门缝里射出的一缕光线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她渴死了。

女王在她的宫殿里与水隔绝了。是另一个为她断水的皇后——咸丰帝皇后，徽号慈禧。一个过时的女王垄断了宫殿的所有权力。她对宫殿的权力方向有自己的设计，所有和她设计不匹配的东西都会被她拒绝，而阿鲁特女王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在太后看来，宫廷里最危险的就是阿鲁特女王鼓鼓的肚子。宫，找不到比圆肚皮更不雅观的了。阿根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八个月了。如果她早一两个月怀孕，她的孩子(如果是儿子的话)就会成为皇宫的主人，而阿鲁特本人也会以太后的身份听政治。皇帝的骨肉，加上皇帝的遗诏，等于不可动摇的权力。未来的皇帝在母亲肚子里日渐成熟。在他即将到达空龙椅之前，突然死亡挡住了他的去路。这就像一次艰难的逃脱。她想逃离她被困的城堡。然而，就在她冲出大门，登上吊桥的时候，离终点只有一箭之遥，桥突然断了，把她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未来的皇帝还没出生就死了。

垂死的同治皇帝对此一无所知。当日，太后走后，病床上的大夫一把抓住龚亲王的手，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流下了眼泪，说道:“现在只有朝廷的六皇叔能说话了！”淳太子遵命，起草圣旨。同治皇帝眼睛一直盯着圣旨，看到圣旨被自己的眼睛封住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份遗诏带来了一系列的变化——恭亲王被关闭，皇后被囚禁，春亲王，我亲爱的阿玛，在多年如履薄冰之后死去。

一条链子咔嗒咔嗒地锁住了宏伟的宫殿大门。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去拉宫门，在铁链的束缚下，把宫门拉到最大。突然的光线会刺痛她的眼睛，她会看到一片干粮在穿过门后在她脚下滚动。作为掌管六宫的国母，她不想活得没有尊严。她决定饿死自己。年轻的皇后当时不知道的是，她的父亲，国子监里的老学者崇启，正在试图营救她。扔进去的食物散落在地上，饥荒中的老鼠蜂拥而至，吱吱叫着，兴奋地向小太监们表示感谢。当阿鲁特女王快死的时候，它们正在茁壮成长。

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在肚子里打滚。她清晰地感觉到孩子轻轻的动了一下，他的小脚在她肿胀的肚子上划了一个微弱的弧线。她心软了。透过密集的老鼠叫声，她听到了鸟儿的声音。透过门扇，她听到一只鸟从远处飞来，落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它又飞走了，但是鸟鸣声一直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一些空的空洞，留在她的脑海里，一点一点的扩大。好几天了，她一直被鸟叫声缠着。她不知道一只鸟是否真的飞进了院子，是真的还是想象的。

她纤细的手指终于挣扎着穿过宫门的封锁，从缝隙中取出一点雪，塞进嘴里。雪在到达胃之前，在温暖的喉咙里悄悄地融化了。一股冷风从门缝里进来，瞬间吹过她的身体。她打了个寒战，然后颤抖着把手指伸出了门外。门边的积雪渐渐消失，黄色的草梗在青砖的缝隙间摇摆。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草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草梗变绿的那一刻。

远处的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超出了她的手臂范围，诱惑着她。她无能为力。她抬头看着天空，期待着新的雪花飘落，但光秃秃的天空空什么也没有。没有太阳，没有云，没有雪。就像MoMo里的一块铁。

她决定吃饭。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她想活得足够长，让宝宝出生。寻找老鼠牙齿之间的干粮渣滓是一项极其艰苦的工作，不仅因为老鼠已经清理了田地，还因为几乎不可能在灰尘中寻找食物颗粒。她把一些颗粒塞进嘴里，迅速吐出来，因为它们不是食物，而是小石头。她已经好几天没梳头了，外表蓬头垢面，面容狰狞，牙齿已经被灰尘染成黑色。这大概就是人们想象的紫禁城里的厉鬼和阴人吧。

她开始喝尿。

她忘了羞耻，从卧室里用印度玉做的镶嵌宝石碗里拿了尿。点点滴滴的尿滴在碗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就像一件精致的乐器。暖黄的尿在洁白无暇的玉碗中摇摆，镶嵌着金块的枝叶，镶嵌着红宝石的大大小小的花朵也清晰地浮现出来。她把它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咽了下去。她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晃动着。

太监偶尔会往宫门里看。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悲伤而泪流满面的女人。很多年后，没有人敢走进这间卧室，因为晚上总有女人在哭。宫殿里的每个人都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珍贵的尿液，就这样在她体内循环了很久，渐渐藏在体内，变得越来越稀缺。她体内的汁液一天天枯萎，终于有一天，连尿都干了。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床上，尽可能均匀地呼吸。那时，她意识到呼吸需要体力。她不知道已经卧床多少天了。突然一阵强烈的腹痛让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伸手去脱袍子，但手没起作用。她在长袍之间徘徊了很长时间。然后，她把所有的力气都扛到腹部，穿透腹部，脸憋得通红。当她听到某种声音时，她的喉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大清国的虚拟皇帝还没出生就死了，然后拉着母亲的手和父亲团聚。太监听到来了，皇后的卧室里静悄悄的。透过门缝往里看，他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女王已经死了。在寒冷的月光下，一个奇怪的微笑停留在她僵硬的脸上。她穿着女王的皇家礼服，用清朝皇后最华丽的礼服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按照《大清书》的规定，是只有在仪式和祭祀时才会穿的服饰。她头戴皇冠，一丝不苟。朱伟身上有七只金凤凰，每只金凤凰都饰有九颗东方珠子、一颗猫眼石和二十一颗珍珠。当太监们打开宫门时，织绣在石蓝色长袍上的五爪金龙正慢慢从五色云纹中显现出来。

宫门当啷一声打开，雪花悠悠落下。

摘自《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