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传说最早在南方苗、辽、黎族发迹。传说高新帝(即皇帝)时期皇后得了耳疾,耳朵病了三年,药石上没有灵,医生没有任何对策。

后来有一天,医师从皇后耳朵里挑出了一只虫子,长约三寸,耳疾一下子也奇迹般的治愈了。只见这只虫,状如蚕子,通体金光,不知是吉是凶,就暂时放在瓠篱里,上面用金盘盖住,养了起来。哪知才过了一天,这只虫子突然变成一条狗,五彩斑斓,祥光毕现。高辛帝见了非常喜欢,便把它留在身边。因为它是从盘子和瓠篱中变化出来了,故取名为“盘瓠”。

没过几年,房王起兵造反。高辛帝派了几次大军,却始终无法将他镇压,遂立下誓言说:“谁能提房王首级来献,就把公主嫁给谁。”但是满朝文武中却每一个敢于冒这个风险的。岂料在一旁的盘瓠听见了这话,便偷偷的跑出了皇宫,径直来到了房王军帐中。房王认得它是常伴高辛帝左右的御犬,大喜,遂对众将说道:“高辛帝气数已尽,连他的狗都跑来投奔我了。”于是,把盘瓠留在军中,并举行宴会大肆庆祝。晚上,房王喝的酩酊大醉,正在酣睡之时,盘瓠跳到榻上,一口将房王的头咬下,趁着夜色潜逃回高辛帝的皇宫。

神犬盘瓠咬下房王的首级,献给高辛帝

高辛帝看见爱犬衔来房王的首级喜不自胜,下令让御厨此后每天都要准备丰盛的肉食给盘瓠享用。但是,盘瓠对御厨准备的美味佳肴一点兴趣都没有,连续好几天都窝在墙角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高辛帝起初不解何故,后来才想起曾经立下的誓言。他对爱犬说道:“莫非你是气我没有履行诺言,把公主嫁给你?那你就错怪我了,并不是我不想遵守诺言,但你是狗,公主是人,怎么可以通婚呢?”这时候,盘瓠突然口吐人言:“陛下无需担心这个问题,你只要把我罩在金钟里面,七天之后我自会变成人形,那样就可以和公主成亲了。”

高辛帝听完,立刻派人按盘瓠说的去做。话说盘瓠被罩在金钟里六天后,公主担心盘瓠数天没有吃喝,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心急想要看看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吧,所以差人提前打开金钟。怎知盘瓠身体已经变成人形,唯独一个脑袋还未转变,结果魔法破了,再也转变不成了。公主只好戴着狗头帽和盘瓠结为夫妻。

若干年后,盘瓠夫妻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因为生下来用盘子装的,故高辛帝赐姓为“盘”;次子生下来世用篮子去装,所以赐姓为“蓝”;在给幺子赐姓时恰逢天上雷声滚滚,遂赐姓为“雷”;女儿长大后嫁给一位钟姓士兵,跟随夫姓。此后,四姓互相通婚,繁衍成大国,共尊盘瓠为祖先。

右侧,未完成转变的盘瓠和公主

三国时,吴人徐整采南方民间传说,将盘瓠发展成开天辟地的创世之神盘古,“盘古”即“盘瓠”的音转。《太平御览》七八引《三五历纪》载:“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

《广博物志》引徐整《五运历年记》:“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在这里,徐整将盘古与古老传说中的烛龙混同在一起,《山海经·海外北经》:“钟山之神,名曰烛阴(即烛龙,或烛九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䏿之东。其为物:人面蛇神赤色,居钟山下。”

盘古创世是一个后兴的神话,但因为弥补了中国神话中创世阶段的空白,反而在神话的谱系中后来居上,成了最古老的神灵。南朝任昉的《述异记》、宋罗泌《路史》、清马骕的《绎史》等皆引徐整之说,认为盘古位列三皇至尊,或尊于三皇。

仔细阅读文本不难发现,徐整并未真正的把盘古和天地开辟连系在一起。“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一语表明天地形成乃是阴阳二气自然运动的结果,这个版本显然浸染了过多道家哲学的色彩。在口语传说中,通常都是人为天地是由盘古撑开的。

瑶族始祖盘王

我以为,巨人撑开天地的说法其实更符合神话的思维模式。埃及神话说,古时天空女神泰芙努特和大地之神盖博相爱,他们的父亲太阳神拉为了阻止他们乱伦,于是派空气之神舒去拆散二人。舒脚踩着大地之神,把天空女神高高的举了起来,使他们再也碰不到对方。希腊神话里面说,泰坦之战后,大多数泰坦神都被宙斯打入了大地最深处塔尔塔诺斯,但是有一个泰坦神阿特拉斯,被宙斯罚去支撑天空。

另外,徐整说:“天地混沌如鸡子”,“鸡子”在这里只是做一个比喻,用来形容天地混沌的样子,但大家都知道鸡蛋在正常情况下是清黄分明的,徐整的比喻明显自相矛盾。这也许不仅仅是一个疏忽。埃及神话里面说最初有一颗金卵漂浮在原始的海洋中,从中孵化出了太阳神拉,拉一出生就放射出万丈光芒照亮整个世界;印度神话亦说创造之神梵天是从漂浮在原始海洋中的金卵(或莲花苞)中诞生的。由此可以猜想,盘古原来也是从卵里面孵出来的(民间亦有此说),或许徐整觉得这种出生方式太不优雅,所以对它进行了文学改造。

《五运历年纪》中又说:“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电。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珠石,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最后一语甚是有趣,说的是盘古身上的各种寄生虫化成了黎民百姓。这样交待人类的出身不仅潦草,恐怕还伤害到了许多人的玻璃心。

盘古开天辟地

这种原始神死后化生的思想也散见于世界各大神系。印度婆罗门教经书《梨俱吠陀》记载,原始人布鲁沙的意念化成月亮,眼睛化成太阳,嘴里产生因陀罗(雷电)和阿耆尼(火),从他的呼吸中产生伐由(风),脐产生空界,头产生了天界,双脚产生了地界,从耳生出四方,由此形成世界。苏美尔神话说,神王马尔杜克杀死众神之母提阿马特,并用她的尸体创造了世界,众神之母临死前流下的两行眼泪化成了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北欧神话,世界最初产生冰霜巨人于米尔,后来阿斯神族的卜里、包尔、奥丁杀死了于米尔,用其尸体创造世界。

正是由于盘古创世神话和国外的创世神话有着惊人的类似之处,且前者的成文时间相当之迟,所以朱大可认为中国的创世神话系舶来文化,这种猜想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了,虽然不失为一种合理的猜想,但始终未见确凿的证据,因此不足为信。这种猜想太低估了各民族的创造力和共通性,我想人心皆同,基于人类普遍的心理共同规律,各民族是完全有可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孕育出相似的文化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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