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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木糠 图/唐建平
聆听^电台
主播:小岩
背着我在“一条”买的防盗双肩包、右手拉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腾出左手牵着三岁的女儿,而她的左手上,则拉着她六岁的哥哥。
就这样,我带着一双儿女,风尘仆仆地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
幸好两地之间隔得不算太远,坐高铁,也就几个小时。对孩子来说,不算遭罪。何况我还在肯德基买了足够的食物,也带了好几本他们爱看的童话书。每次需要完成这样的旅途前,我都尽力让他们觉得去看望爸爸是愉快的,而非疲惫无聊。
此刻,距离过年还有8天。
01
我们相识于我大学毕业后的那个夏天。
大四的军校毕业学员没有暑假可言。从学校拿了毕业证,把四年的东西一股脑塞到麻袋里,从服务社要了许多粗软的铁丝,反复“穿插”于麻袋口处,感觉应该是结实了,这才放心地送到中铁快运的大货车上。记得我打包了整整四个大麻袋,这才算把“家”搬到了分配所在的城市。
一个小小的野战团。
主持晚会、各种竞赛、解说……基层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不同于院校里的战友情谊,部队官兵之间那份浓浓的感情黏联,因为都远离了父母亲朋而变得日益深厚。
天冷了,一起去分了房子的年长的战友那里打个火锅,用连队自己种的菜,养的猪,恰逢带我的师兄是四川人,有着天生的厨艺和自家做的麻辣酱,以至于我后来每每回忆起在那里呆的短短几年,记忆中总是浮现出氤氲着香气的香肠与鸡汤,还有独特口味的酸脆的泡菜。
朋友的撮合与独自在外打拼生活的孤寂,很容易让两颗年轻的心,走到一起。
02
短暂甜蜜的一千多天之后,我们分开了。
不是分手。
而是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我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
临行之前,他说:要不分了吧。你回去,能找到更好的。
我赌气,背身上了火车。留下他的一声叹息。
三百多天后,我们领证了。
顶着来自双方父母的巨大压力。理由很简单,我的家庭,感觉“门不当户不对”,最主要的,是明摆着的“分居生活”。
这是有过同样遭遇的母亲,所不能容忍和接受的。更别提家境之差。
03
任何年轻过的恋人,都会憧憬“有情饮水饱”的完美爱情。
我们也不例外。于我而言,物质条件是肤浅的、庸俗的、世故的。找男人嘛,只要对自己好,就足够了。对他来说,我在生活工作中的“无所畏惧”颇具魅力,敢冲敢闯的要强与自信,也是很多出身优越家庭的女孩子所不具备的。
但我们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并非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是,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
这种深切的感受,在我们婚后第一个、第二个新年里,体会得越发到位。
按照家乡习俗,新婚夫妻第一年应该在夫家过。这没问题。可是接着第二年,我还是“被希望”跟着一起。好吧,也接受了。
谁知道,那个年的连续几天里,我食欲不佳,对面前的一切饭菜都没有胃口。
大年初三的一次外出时,我犯了“性子”,赌气没吃早餐。
继而,我们俩都没忍住,在公园里大吵了一架。
我哭着跑去车站,买了当晚回家的票。
然后回去收拾行李。
04
走出购票窗口的一抬眼,看见了他追逐而来的身影。
“别走了,好不好。”他恳求道,“毕竟在过年,现在回去,你爸妈也担心。这边有什么不顺心的,你跟我说。”
鼻子一酸。忽然觉得这婚姻有些让我绝望。曾经的甜蜜和不离弃到哪儿去了?难道结婚了爱情真的就会死去么?
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去退了票。因为我想到了父母曾经的反对。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再接受第二次指责。
那个年的假期结束我不得不离开的那天早上,测孕纸赫然两道杠。
原来,身体的不适,不是没有原因。
可惜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体察。
05
规律的工作生活,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养胎上。不管怎样,有一个小生命在体内存在,这是令人欣喜的。
就算他不在,可是还有“人”陪着我。想到这个,其实还挺欣慰。
很快,预产期来了,漫长的怀孕期间,他回来陪我的时间,屈指可数。所有的假期,都攒着,准备陪产时用。
预产期到了,可肚子还没有丝毫动静。他早早请好了假回来,顶着部队迎检的准备任务。可是过了几天,仍旧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电话一个接一个,每天都响个不停。
“要不我先回去吧。你感觉快生了,我再回来?”
我还能说什么呢?自己也是一名军人,再明白不过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集体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的道理。点了点头。
他回去部队以后的第二天深夜,我被父母送进医院。
他焦急地买了最快的一班火车。总算在孩子出生前,站在了产房外。
06
是个男孩。
两年后,他设法回到我身边,短暂的一年停留。
我再次怀上了宝宝。
这回,是个女孩。
然而紧接着,改革的号角来了。
一周内的时间里,他反复征求着我的意见。去战区?留在善后单位?抑或,转业……如果自主择业,年限似乎又不到。
还没等我们来得及做出反应,组织上有了统一的安排。他留在了这座城市。我们相识的地方。
我想,没得选,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没有去到更远的地方。
看着两个孩子安然熟睡的脸,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期待,尽早团聚。
07
一转眼,老大已经到了要去上学的年纪。他也把他的父母,接到了身边照顾。
结婚第八个年头的“年”里,住着单位新分的两室一厅,他跟我商量,要不把一个孩子接过来?
可是这样,两兄妹不是就得分开了么?
跟外公外婆商量,两位老人也犯了难。两个孩子他们照看了六年,把哪个送走,都心有不舍。可是,让孩子能跟着爸爸生活学习,谁也不能说这不应该。
权衡再三,作为父母的我们,最终决定,还是让儿子跟着爸爸。他越来越大了,希望他能从父亲那里沾染一些男子汉气息。
希望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吧。
08
听说“脖子以下”军改正在进行中,一定还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异地双军人,在忙于各自工作事业的同时,也忍受着分居带来的涉及子女教育、老人赡养、夫妻感情等方方面面的痛楚与矛盾。
如果有一天,为了军队的“大事业”,异地双军人成为一种新的“生活常态”,我期盼,他们至少可以不用为高昂的路费犹豫一月见一次,还是两月见一次;至少可以自由地选择孩子是在爸爸这里上学,还是妈妈那里,因为无论选择何地,都有优质的师资保障与生活条件;至少能够考虑到各自发展的关键时刻,不用纠结是“你牺牲”还是“我奉献”,被迫放弃自己喜爱的事业与工作平台……
因为他们知道,为国家和军队所有的付出,都会得到相应的保底,甚至是优于寻常夫妻的鼓励。
如果,能不再拽着孩子奔波地过一个只属于我们一家四口的年,那该多好!
小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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