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杜莫的腊肠,试探着尝了一口,或许几天未进食的原因,胃里空空如也,味蕾被腊肠的咸肉一刺激,立刻兴奋起来,饥饿感随之翻涌难耐。

“嘿嘿,怎么样?追马先生,我这回没吹牛吧!这种灌制腊肠的方法,可是咱们入住贝鲁酒店时,我从那个走廊服务生手里借来的。临走前,我见她似乎忘了找我要,便给稀里糊涂的带来了。您瞧,这不派上大用场了。”

我用力咀嚼着腊肠,只感觉越吃越饿,提在手上的这一串儿食物,似乎比吃前变细变小了。

“听你那意思,你顺走了人家女孩一本菜谱,我还得夸奖你一顿?”杜莫弓背哈腰,半张着嘴巴,看我吃得饕餮,他也不由的抬手,抹了抹淌湿的嘴角,嘶哈一声说。

“您先吃着,我得给那个女人做饭去了,若让她见到,我特意给您做了猪肉腊肠,却没有她的份,可大事不妙喽。”

杜莫转身出了屋子,我揭开自己胸口的衣服,见伤势愈合的很良好,心下不由得宽慰,暗暗祈祷:“赶紧好了吧,这会儿可不是虚弱的时候,否则非得在场弱肉强食的规则中,给别人撕一开吃掉。”

杜莫做好了晚餐,给隔壁屋子的凋魂门螺送去,又低三下四地寒暄了几句,才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跑回我的卧室。

“追马先生,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几天,这会儿还稀里哗啦地落,既然没什么事,我陪您好好聊聊天,给你解解闷儿。”

杜莫这家伙,明明是自己想找人闲聊,却一副煞有介事关心我的样子。

我是清楚的,杜莫每次向我说事的时候,几乎很少直来直去,总要说到情绪高涨,煽情一动人之处,才带出他要转达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戳破他,反正现在也不能去做点什么,尽管听他啰嗦便是。

“唉呀!”这个黑胖的家伙,先叹了一口大气,仿佛刚才给凋魂门螺做饭费了好大心思,累着自己了。

“您是不知道,您昏迷这几天,杜莫哪都不去,一直陪着。直到昨天,那个陰森森的女人,还拿着一把古怪的稻草,点着了围着您转,那场面就跟勘验一具一裸一尸一似的,吓得我一身冷汗,连忙劝阻道:‘女英雄,女菩萨,人还喘气呢,烧不得啊!’结果呢,她根本就不搭理我,视我为空气。”

听杜莫说到这些,我心下不免一惊,这个来自缅甸的杀手,难道还迷信巫术。

杜莫停顿了一下,又谨慎地朝屋外望了一眼,接着说到。“可一想是对我有恩的追马先生您,再危险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始终不肯退缩,大声催阻说,不用熏了,不用熏了,我天天在这守着,若有什么苍蝇、蚊虫之类的騷扰,早给我活活地拍死了。可是,直到她熏完走了之后,还是一句话不说。”

杜莫这么一说,立刻引起我的警觉,我忙拉起自己的衣服,凑到鼻尖前嗅了嗅,又扒一开衣襟,闻了闻自己的皮肤。

杜莫的命没白救,给他的欧元也没白花,杜莫这个家伙的睿智,在海盗强兵之中的确少见。

他虽然想不通凋魂门螺要对我做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事很是蹊跷,必须得等我醒来后,提醒我一声,或许我自己能想得通。

杜莫不再说话,容我凝眉沉思了片刻,这家伙又接着说:“追马先生,您的伤势也疗养得差不多,之前有句话,一直没敢说,怕说了让您焦心,加重了伤势。所以,这会儿该对您讲了。”

“你说。”我淡淡地回应了杜莫。“杰森约迪说了,芦雅的去世,他深感遗憾,劝您不要意志消沉,若实在熬不住,不如亲自回海魔号,看望一下伊凉。他还说,虽然您的任务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倒也有一番苦劳。鼓励你不用心生愧疚,尽管回一趟船上就是,杰森约迪也挺挂念您,想盛宴慰劳一下您。”

杜莫越说声音越小,他仿佛知道,杰森约迪这趟召我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我使劲儿咬了咬后槽牙,怒不可遏地暗骂:“哼,陰毒的老家伙,我和杜莫两个人,可是提着脑袋把“雷”给你趟出来了,居然还假惺惺地说,我的任务没什么进展。”

我心里非常清楚,结合眼前的情况,杰森约迪那老鬼,八成是给我摆了一桌鸿门宴,如今几大高手已经齐集,该是他卸磨杀驴的时候了。

杜莫转述的话语间,明显已经暗含了意思,我若是不回船上,不肯去看望伊凉,那他可要对这些女人下狠手了。

我思索的大脑中,不断回想起自己曾被悬吊在屠宰盆上的一幕,还有当初命中水揭开纱巾时,给我看他那张割去整张嘴巴的骷髅脸。

沉重呼吸了一口,我忽然抬起脸,面色平静而释然地说:“好,你安排一辆小卡车,雨一停我便跟他们走。”

杜莫见我如此爽一快,短短几分钟便做出答应,惊得他两个眼珠差点没滚落到地板上。可是,杜莫也清楚,为了伊凉,我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海魔号。

“到外屋来,我有话说。”没等我和杜莫看清门口,突然闪现的身影,那个陰森森的女人,已经转身走开了。

只留下一句哀伤一温一婉的话音,像搪瓷碗扣摔到了地上,在我和杜莫的耳朵眼里打转转。

“你不用一见到我就笑眯眯,心里怎么想,我也清楚个八九分。”我和杜莫刚坐到木桌旁,凋魂门螺便给我来一句。可她,似乎从来没正眼瞧过杜莫。

这个古怪危险的女人,从来不多说半句废话,可谓惜字如金,而且,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她那天在浴一室内一抽一出的锋利匕首,直戳进人的心窝子。

杜莫感到很无辜,不由得扭过脸来,朝我看了一眼。他那黑亮的脑门上,此刻又滋满了汗珠。凋魂门螺那双哀伤的凤眼,仿佛能撕一开人脸上的伪装表情,洞悉别人在想什么。

凋魂门螺这句话,其本意是我挖苦我,她想让我明白,杜莫对她的敬畏,那种是真切的流露。而我,每次面对她时,表露出来的和善微笑,则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对这种极具攻击一性一,和智慧思维的女人,我自然得识趣一点,便拉下假笑的脸,露出冰冷嗜杀的本真面目。

“你这个男人,倒有几分奇特,看似清风淡云,心头却挂满千斤尘事。没有用的,你那双眼睛,依旧是心灵的窗口,用来出卖给别人的。”

我心中一凛:“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怎么突然一反常态地多了几分啰嗦。”

我不得不承认,每当看到凋魂门螺那双黑黝黝的亮眼睛,就跟看一个盲人姑娘似的,而凋魂门螺,却是那种目虽明、心已死之人。”

“那日你见了画卷中的肖像,为何激动的喷一出一股鲜血?你见过画中这个人?还是与他有几分恩怨?”

听凋魂门螺这么一问,倒让我想起一些事情,命中水假冒悬鸦时,曾经对我说过,来自缅甸的凋魂门螺,曾经猎杀了命中水承接守护的目标,但这个女人自己,却被命中水险些打死。

“呼。”我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息,紧紧收缩眉头,回忆往事似的缓缓说:“在泰国曼谷时,我曾经一位挚一爱一,惨死在了命中水的酷刑一逼一问下,当时我很痛苦和愤怒,便找上级将官寻找此人的资料复仇,可是……,就像你那天说的,我被对方误导了。”

说完,我像揭开了一个陈年心疤似的,异常痛苦地咯咯咬牙。坐在身侧的杜莫,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见我说得这么悲壮,他自己忙趁机抬起胖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凋魂门螺却不以为然,面无表情地对我摇了摇头,可又没说出什么。

“我知道你,你叫追马,在东南亚的佣兵阶层里,也算得一个称为传奇的佣兵。追杀你的密函之中,你被代码为叛逃的‘杀戮机器’。”

说到这里,凋魂门螺停住了,稍作缓和一下后,又轻叹了一声。听她嘴里左口一个佣兵,右口一个佣兵,甚是饱含一着不屑和轻蔑的口吻。

我此刻,就感觉自己是一个靠搬砖铲泥,混迹出几分成就的民工兄弟,有了被她这位哀婉雍容的贵妇尊尊教诲的资格,听那张嘴闭嘴间,带出的“你们这些民工”,“你们这些民工”,甚为充满着刻薄与尖酸。

“我也在东南亚待过,倒是听说不少一交一界处的难民,时常遭受清洗领地的佣兵屠一杀 。杀戮机器,机器机器,得死亡多少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儿童,才能给你扬起如此一个威名。在那种地方,杀成千上百条孤弱一性一命又何妨!不过是一群会发狠的疯狗,扑奔进了圈养雏鸡的篱笆。可如今到了这里,哼!哪怕再想杀一个,都难于上青天。”

我听这话音不对,这个女人,怎么说着说着,还带出一个“小骂罐儿”。这明显是在嘲讽我,笑我再怎么跟凋魂门螺抖机灵,也不过是一群只会咬小鸡的疯狗中逃跑出来的一条。

想杀一个都难于上青天,大概是说,面对国际一性一的猎头一族,我和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想,这个女人的童年陰影一定很重,甚至严重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远远超出我的童年,所不幸遭遇的那些。

“我离开缅甸之前,曾有要员雇佣我猎取你的人头,只是他们肯支付的价格,还不到我开出价格的一半。并且,那种地方的雇主,事成后总一爱一玩一弄些天真的把戏,大多缺失诚信,不像海盗王这般爽一快。所以,你应该感恩,直到现在,你还活着。”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要说什么。她想在合作之前,先给我来一个下马威,接着再安一抚我好好跟她合作,任务完成后,杰森约迪不会亏待我。

虽然我脸上表情不免,依旧是无尽地冷漠,但心中却不免恼火暗骂:“感恩,感恩谁?我追马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宰了对手,没让对手宰掉。从小,我是给人饿大的,我是给人打大的,可不是给吓大的。”

我不得不承认,在柬埔寨的无名小镇,隐匿偷生的几年里,几乎每天都麻醉于酒一精一,沉溺于女人。

那个时候,若有个类似凋魂门螺这种级别的猎头者,秘密寻进小镇杀我,绝对是轻松得手。就好比现在的我,去一个小镇猎杀杜莫。

可是,此刻坐在木桌前的这个我,虽然胸口还有点小伤,但嵌进骨髓后休眠的杀戮本一性一,已经被整个激活出来,周身血液里的每个细胞,正如杀戮机器的内部,无数一精一密细小的齿轮,高速旋转调动。

到了这会儿,凋魂门螺若再吃饱了没事硬找茬儿,到底谁猎走谁的脑袋,可就说不定了。

今天的谈话,想来有些奇怪,就算凋魂门螺小时候,给佣兵祸害过,可这些关我追马何事。她瞧不起那种被当做工具、被指示去屠戮无辜的佣兵,我追马又何尝不是。

人在沙场,命不由己,我追马的苦衷,即便对凋魂门螺讲述一遍,最终能换来的,绝不是同情和悲悯,而是这个女人鼻腔里的一丝冷哼。

既然我和她解释不清,而且,就算解释清楚了,真到了该出手时,凋魂门螺为了赚到海盗王的丰富佣金,会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猛地对我下刀子。若不活在现实点,我追马早让所谓的“朋友“害死了。

此时的我和凋魂门螺,只是彼此的生存形势稍稍不同,她现在的猎杀状态,比起那些佣兵,本质又能差到哪去。

凋魂门螺对我不依不饶,甚至大肆说教一番,无非只有一个根本原因。那就是:她认我比她弱,一旦动起手来,必定是她刀下亡魂。

若换作我是命中水,此刻坐在她眼皮子底下,谅这个女人也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这个女人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就仿佛我的身影勾起了她不堪忍受的回忆。我和杜莫依旧围在木桌旁,像两个孩子似的,呆呆听这个女人训完话。

“还有一件事,你昏迷不醒时,见你总在梦里呼喊、挣扎,情绪异常不稳定。我便用“安魂熏草”给你施术祈福,这种植物有着特殊气味,可以驱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护佑你的生命。半月之内,洗澡时切勿使用香皂,香波之类”

一听凋魂门螺说明了熏染我的原因,仍处在紧张中的杜莫,连忙合起手来,对着凋魂门螺礼拜,宛如谢菩萨一般。

杜莫其实很害怕,他总在不失时机地讨好那个女人,就像当初刚遇见我时那样。我也对这个目光中总透着哀伤幽怨的女人点了点头,抱以感谢的微笑。

我和杜莫起身,离开外屋走进卧室,跟随我的杜莫正欲关门,忽听得那女人又补充了一句:“黑小胖,你这几天烧的饭菜不错,比较符合我的胃口。不过,你若是敢指着我的鼻子骂街,我保证你没机会为我做下一顿饭菜。”

从紧张中刚刚释放出来的杜莫,忽然被身后的凋魂门螺如此提醒了一句,这个科多兽的五脏六腑,差点没拧成一股麻花,整张黑脸蛋都泛起绿光。

虽然凋魂门螺在明指着杜莫说话,但这个女人的话,却似一把飞镖,实则冲我窜来,警告我别有什么天真的想法。

我不由得心中暗叹,好一个陰森可怖的女人:凋魂门螺,竟然每天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不老老实实躺下睡觉,却又从床 头的窗户爬出,像个大壁虎似的,扒着墙壁到处乱爬,从公寓西侧绕到东侧。

我和杜莫讲话时,不知被她伏一在屋外的窗户下,竖一起耳朵偷一听 了多少次。

杜莫急切关上了门,瞪着大圆眼珠子看我,显得格外忐忑不安。“追,追追,追马先生,这个女人心肠好啊,还知道心疼人。”

杜莫结结巴巴地说着,可那张布满惊恐的脸,却一直盯着门板扭不过来。

“这个杀人如麻的危险女人,哪会有什么好心肠,说什么安魂熏草,八成是凋魂熏草。”我心中虽然这么想,嘴上却没敢对杜莫说。

后来的几天里,我和杜莫再在卧室里闲聊,总感觉外面的窗台底下,正趴着一个杀气森森的女人。

降雨一直持续了一周,我的伤势也养好了大半,雨后的黄昏,散发着潮一湿闷热,公寓四周的石缝里,到处是蛤蟆在咕呱。

一辆白色的小皮卡,再次从布阿莱城下出现,顺着斜直的山坡,缓缓行驶上来。杜莫垂头丧气低着大脑袋,将装点好的一个大行囊递给了我,此时的科多兽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涎皮,一副说不出的难过神情。

我接过自己那把油亮的巴特雷狙击步槍,又挎上那只装满狙击弹夹的绿色帆布挎包一皮,转身坐进了小皮卡。只要有这两样东西握在手上,再大的艰难和凶险,我都得咬牙给它撑下来。

杜莫抬起一只黑胖的手,站在山坡尽头的公寓铁门前,不断对我挥动送别,并不时擦一拭着眼角。

我这么一走,只就剩杜莫一个人,夜晚守着那个陰森可怖的女人,心惊胆战地挨到天亮了。

这次驾驶小卡车的司机,仍旧是上次那个送我和杜莫去朱巴河畔的黑瘦子,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怀中抱一紧着狙击步槍,小车摇摇晃晃,颠簸得有些厉害。

雨后的晚风,从车窗的玻璃缝隙吹进,搅动着我的衣领和额前的长发。我轻轻嗅吸了一下清爽的夜风,一股沐浴春天般的感觉,润进人的心肺和大脑,这种使人幸福的滋味,来得越是酣甜悸一动,越使我我肚子里的愁肠,像拧转的青藤榨出苦汁液。

叼着烟卷的黑瘦子司机,见我满脸乌云一般的惆怅,一直坐在车里不说话,便递了一根劣质香烟给我,让我吸两口解乏。

我对他摇了摇头,并告诫他自己也别吸,天色很快就要黑了,防止大半夜给冷槍打中脑袋。

卡车后兜上,仍然站着六个持槍的护送人员,其中那个手持SVD狙击步槍的海盗,再看我的眼神时,已经没了先前那股骄横的盗匪气焰。

这名海盗狙击手,或许在海魔号上有一定威望,但他未必打得过杜莫,仅凭上次掐住他咽喉往上一拎,我便知道他身上的骨肉有多少攻击一性一。如此实力平平的海盗兵,哪个给我掐上一回,都得余悸一生。

布阿莱城的夜色,已经开始降临,那些露天灯泡上,凝结的泥水还未蒸发挥净,便纷纷莹莹闪动,亮出虚花的光。

被大雨憋在家中几天的市民,此刻人人欣喜雀跃,笑嚷着涌上了每条街道。

黑亮的干瘦女人们,披着花艳的文案布片,有的头顶瓦罐,有的背着乌青的木筐,沿街吆喝叫卖,那些干瘦的男人,则迫不及待地凑到一起,接着聊起平日里的话题。

小皮卡从这些街道和行人中慢慢穿过,伴着昏黄零散的霓虹灯光,逐渐驶出了布阿莱城,飞驰在半荒漠半草地的平野上,顺着朱巴河往南飞驶去。

夜空坠满繁星,颗颗璀璨洁亮,仿佛撒在乌盘里滚一动着的钻石。比洛城、吉利卜、贾梅马三座小城,从车窗外的夜景中先后掠过,小皮卡疾驰飞快,越来越接近海岸线。

当我们穿过最后一片靠海的椰树林,浩瀚无边的大海,正浮动着睡眠的身躯,发出微微低吟。下车后,我和黑瘦的司机沿海岸往北走了,没多久便见一艘白色快艇,早已浮荡在水边等待。

上了这艘白色快艇,迎过来四五个彪壮的持槍海盗,他们似乎对我的到来不以为意,却对跟在我身边的司机恼火,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儿,好像是抱怨等的时间过久。

快艇上的四五个海盗,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只顾把船开得飞快,似乎在惊恐万状地担心着什么,仿佛周围海域里,时刻都会出现一个一头巨兽,将我们的小船整个吞噬。

飞艇发出呜呜的马达声,船尾的螺旋桨,把水花打得哗哗泛白。我抬起忧心忡忡的脸,迎着冰凉的海风,向这片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海面眺望。

就快要见到伊凉了,我不免有些欣喜,可与之相伴的,却是生死难卜的太多未知。

那日在泥林搏杀,既然身边的悬鸦就是命中水,那么,最南面山谷顶上出现的家伙,又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这个人绝对不是海盗真王的杀手,而且,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迫使命中水放弃快要到手的巴巴屠,转而朝他扑杀过去。

我现在不得不叹服,命中水的智商,为何能在八个传奇杀手之间留有口碑。因为,命中水一眼就看出,南侧山谷上的神秘杀手,朝巴巴屠远程射杀的两槍,实则是一种麻痹伎俩。

如果当时,我和命中水错误判断了形势,误认为南面山谷上的杀手,也在截杀巴巴屠。

那么,当我俩把注意力倾斜在巴巴屠身上时,一旦奔跑的肉一身在泥林中闪现,暴露给南面山谷射击视角,指不定二人谁的脑袋,会被一槍打穿。等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一切全晚了。

山谷上的那个杀手,一定是八大传奇之列中的某一位,若是一般水平的杀手,那首次击杀的两槍,多会向我和命中水袭来。

可是那个家伙,却狡诈地用虚射巴巴屠来掩护巴巴屠,这种战术手法,对命中水而言,或许在无数厮杀中司空见惯。

对我来讲,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条在鱼缸中长大的食人鱼,忽然置身进入了辽阔的河水,见到其它鱼群逃窜时,不仅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反而总以为是主人过来抛洒食物的迹象。

所以说,即使这条鱼缸中长大的食人鱼,牙齿再过锋利,如不在短期之内及时调整,快速适应环境,再想生存下去,几乎不可能。

吃一堑长一智,既然让我活着渗透进了八大传奇杀手,渗透进这场残酷的海盗争夺,那我只能再咬一口身上的肉,吃进胃里化作能量,与他们血斗到底。

可是,我深刻知道一点,无论一个人的主观意志有多坚强,一旦肉一身给利器致命,所有的一切,便瞬间化作了云烟。

假使那个伏击在南面山谷上的家伙,真是海魔号上雇佣的杀手,那我和命中水联手诛杀巴巴屠的事,杰森约迪必然要知晓。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一座水雾缭绕的群岛,已经远远浮现在海面上。

海魔号,应该就隐藏在群岛之中,上船之后,杰森约迪会究竟会如何对待自己,我也只能见机行一事了。

一想到真的在海盗船上同这群家伙撕一破脸皮打起来,那个脸上画笼的家伙,还有那个在山谷伏击的家伙,便令我毛骨悚然。

根据我的推断,快艇已经开进了塞舌尔群岛一带,正沿东侧寻找着母船海魔号。

太陽刚从海面浮起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艘巨大的轮船:海魔号。

早起的几个海盗,光着彪蛮的膀子,眯着惺忪的睡眼,正没一精一打采地站在甲板上,一起扯拽夜里铺下海的大网。

我站在小艇上,待船舷慢慢靠近大船,便顺着抛下来的绳梯,背着步槍爬上甲板。

随后,那艘快艇也被机械吊升到了甲板上。甲板上空荡荡的,看着有些冷清,也未出来哪个海盗,迎接我的到来。

海盗们扯拽上来的捕捞网,挂满了肥硕的螃蟹和磷虾,其中一个粗一鲁的海盗,不小心给螃蟹钳子捏到,立刻暴跳如雷,把那只将他手指夹出一血的大螃蟹,狠狠摔在了甲板上,抬起脚来猛跺,嘴里骂骂咧咧嚷不停。

收好快艇的那几个海盗,有个左脸颊带疤的家伙,站在甲板上的另一头,冲我喊了一声摆摆手,示意我走过去。

这艘巨大的海盗船,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之初,他们为了躲避公海上的各国护卫舰,已经伪装成了普通货轮。

甲板中间的驾驶舱里,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孩,正隔着玻璃向我奋力挥手。

我一眼便看出,那就是我时刻挂念的伊凉,双脚没等大脑发出行走的指令,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她跨了过去。

伊凉从驾驶舱跑了出来,一下扑进我怀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泪顺着她漂亮的小一脸哗哗流淌,打湿在我的肩膀上。

我用力拥抱着这个女孩,下巴不断摩挲着她的头顶,摩挲着每一根发一丝,恨不能把她挤一压变小,装进口袋藏起来带走。

“伊凉,你什么时候荣升为海盗船驾驶长了?”为了不让她再哭,我试着逗笑说。

伊凉抹了抹梨花带雨的俏一脸,一抽一抽一嗒嗒地说:“没有,老船长告诉我,你今夜将要回来,我前半夜就起来了,本想在甲板上等你,可是海风太冷,怕你见了责备我,于是就躲进驾驶室里去等。”

我掐住伊凉两只娇一弱的肩膀,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丫头,确实比以前滋润了许多,在这艘富足的海盗船上,随便吃点喝点,就比跟着我风餐露宿的好。只是,她秀丽的眉宇间,生出了几许少女相思的愁云淡墨。

“我很好,你一定很担心我吧!池春她也很好,我们在荒岛救助的那些女人,已经被老船长送去南非了,他说那里有各国的使馆,会遣送每个女人回到自己的国家。”

我问伊凉,那些女人是何时送走的,伊凉告诉我,大概在两天前。

那些女人在船上的日子,每天都会帮助做一些清洗甲板之类的杂务,后来老船长嫌她们消耗食物,又发觉这些女人里不少怀了身孕,便一个不留全送走了。

“你呀你,都快成小海盗了,还老船长呢!”说着,我用手指勾了一下伊凉白皙的鼻子,伊凉才不好意思笑了笑,再度扑进我的怀里。

晨雾中弥撒着朝陽,折射在清冷湿漉的甲板上,映出无数彩光。我见那个招呼我的海盗,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拉着伊凉进了驾驶舱。

这会儿,时间尚早,估计杰森约迪那个老家伙还没起床 。那些获救的女人,是否真的被送去南非,还是在半路给全部槍杀丢进大海,我已经无法获得确认。

目前,自己的一性一命尚且命悬一线,只能乞求上帝,让这些肤色各异的女人,平安回到自己的国家。

直到太陽完全跃出海面,斜射一到整张甲板上的时候,船尾才走来一个海盗,告诉我去见杰森约迪。

伊凉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我告诉她不要担心,等我不在船上的时候,你要学会生存,做个勇敢的小海盗。

安慰着这个眼角湿润的小丫头,我的双手却在不经意间,捏了捏挂在屁一股后面的两把FN57手槍。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抚一摸一到一温一柔的伊凉了,一会儿进了船舱,是生是死便见分晓。

跟着那个左脸颊带疤的海盗,我从甲板尾部下了舱室,沿着廊道不断朝里面走。

前面这个带路的海盗,身上并未携带任何武器,我眼角的余光,时刻警惕着两侧,尤其是那两个八大传奇里的家伙。

杰森约迪是个狡猾另类的老鬼,我不得不提防,没准他杀人之前,总是先让人感受到天堂,接着再把人忽地摔进地狱。

这种陰损手段,可比将人直接丢进地狱残忍的多,当然,对实施者来讲,也解恨的多。所以,凋魂门螺没在布阿莱公寓做掉我,也未必就能说明,杰森约迪还不打算杀我。

此时此刻,只要察觉出这帮家伙埋伏了捕杀我的陷阱,就别怪我释放出全部的杀戮本一性一,即便注定不能活着走回甲板,也要多杀几个算几个。

进了一间幽暗的仓库,只听得“啪”地一声,顶棚和四壁上,数十只三百瓦的白炽灯大亮,顿时晃得人瞳孔发白。

我即刻虚眯眼睛,保护视线不出现中断,仓库的对面,出现一个坐在摇椅上叼烟斗的老头。我知道,此人就是杰森约迪。

这家伙虽然叼着烟斗,手里却捧着一张图纸,仿佛正要开灯阅读时,我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我的手心已经冒汗,身上的肌肉不断一抽一动,胳膊总想带动手指去拔槍。杰森约迪这个老家伙,全神贯注地盯着图纸,好像看不到眼前的我。

我眼角两侧的余光,开始往整个仓库四周扫描。忽然,只觉得头顶上方,猛地灌下一股凉风。

再想仰脸观看,明显来不及了,便将站在木板上的两只脚掌,往左急速齐斜,双一腿随即劈叉拉开,带动上身嗖地一声下沉。

在这电光般短促的瞬间,我翻起的眼睛已经看清,两只寒光森森的刀爪,直冲自己脑心挖来。

单凭那股迅疾的劲风,便能预断出爆发力产生的破坏一性一,若反应慢了被击中,可不只是抓掉一块头皮肉,头盖骨会被整个掀一开。

利用和对手同时下坠的相对距离,我的两只胳膊,就像蝴蝶式捕兽夹被触一动了机关,猛地抬过头顶,将那一操一控铁爪的两只手腕攥一住。

同时,腰背瞬间聚力,要把这个偷袭的家伙,活活拍砸在地板上,震碎五脏,爆出肝肠。

可是,忽然感觉对方身一体一软,先前垂直俯冲的攻击力,瞬间卸掉不见了。那被我凌空摔下来的身一体,眼见就要与地板接触,却嗖地蹬过两条腿,盘龙在我的腰间。

“哼哼哼哼哼……”这个尚未被我看清面目的家伙,嘴里突然发出一串陰笑,慎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直开花。

我牙齿一咬,露出凶狠狰狞的面目,将攥在手里的两只腕子,霸王开弓似的往两侧一拉,迫使对方上半身往自己怀里投来,对准那个蒙脸家伙的鼻梁骨,用额头发狠地击撞上去。

然而,对方却轻一盈地将头往右侧一歪,宛如一条从树上甩头下来的巨蟒,直奔我的左侧脖颈贴来。

我忙将前倾的脑袋向左侧一抽一甩回来,当地一声闷响,俩脑袋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虽然也震得我眼冒金星,但至少,没让这家伙在我脖颈上撕咬下一口肉。

被我死死掐住腕子的两只铁爪,上面灵动着十个如手术刀般锋利的刀片,不断伴随一操一控者的十指勾动,发出“噌噌,蹭蹭蹭”的摩一擦。

那种惊人毛骨的声音,就仿佛磨石在锋利的镰刀上划过,只听得人后脊骨冒凉气儿。

“嗯哼,嗯哼……”我心中的愤怒火焰,逐渐慢慢燃一烧,凶狠的低吼,开始在喉咙里翻滚。

这家伙的双手,宁可给他活活折断,也万万不可松开。因为,我一时没法将他摔飞出去,重新拉开架势再斗,那样的话,我小腿上的匕首便能一抽一出。

可是,这家伙固执地用双一腿盘在我腰间,就是不想给我一抽一刀的机会,而他那两只锋利的刀爪,总想往我肉里挖,倘若给这种东西扒一下,整片人皮便撕出五道血红獠长的深口子。

趁着彼此短暂的眩晕,我向前倾压身一体,试图将对方平盖在地板上,自己乘势并起双一腿,一个山羊挺身,负带着这个死死盘在自己腰上的家伙站立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真空收腹,提起右腿的膝盖,便往对方的尾巴骨上顶去。这个时候,他若再敢一抽一身弹开,非得将他两个蛋一蛋撞碎。

这招泰式刚猛的膝击,若将对方击中,估计他整一根脊柱都要从后脑破壳而出。

“STOP!”那个坐在一旁,一直若无其事地看图纸的老家伙,突然喊出了一声喝斥。

我知道,如果真对身上这个家伙下了杀招,自己多半要遭受冷槍,击撞出去的膝盖,便霎时卸掉了力道。

我原以为,杰森约迪制止我俩打斗,是想保护这个偷袭我的家伙。可是,当对方从我身上放下双脚,我才赫然注意到,那两只锋利的铁爪上,寒光闪耀的刀指,不知在何时已经变长了一倍。

倘若我当时,真的将对方一腿击飞,自己两只小臂上的肌肉,非得给十只刀片刮割,变成了残疾。

“这可是我的人,悬鸦先生,刀下留情吧!”坐在远处的杰森约迪清淡地说完,又漫不经心地翻转了那张图纸,若有所思地看起来。

“哼哼哼哼哼……,老船长,何时弄到这么个宝贝啊!”那家伙一边猥琐地一奸一笑,一边脱掉戴在手上的利爪。

听到“悬鸦”二字,我心头不禁一颤,原来命中水一直伪装成的“九命悬鸦”,竟然是他。

那张包一皮裹严实的脸上,只露一双溜滑黑亮的眼睛,和另外几个八大传奇之中的猎头者一样,这家伙的身上,也有一副人皮图腾,而且已经延伸到了面孔。

因为,此人的眼睑呈现乌黑,宛如艳女涂了一层厚厚的眼影。但我心里清楚,那是纹在皮肤上的肉图腾,致使他原本正常的双目,看上去像两只鸟眼。

和这个一奸一笑的家伙对视,令人说不出的别扭,就仿佛一个靠在树下血流不止的人,被一只饥饿凶残的乌鸦,虎视眈眈地盯上了,那眼光中蕴含一着一种犀利的陰邪,仿佛不打算等活人咽气,就要扑抓上来雕啄了。

九命悬鸦约摸一百七十七公分,虽然衣服遮住了他的肉一身,但这家伙体型健硕,胸厚肩宽,腰细如豹,看似纤长的躯体和四肢,可一旦与其肉一搏对抗,便立刻感到他周身肌肉剽悍,骨骼硬如钢铁,那出手如电的速度,饱含一着极大的爆发力。

“追马,虽然任务不见起色,可如今你回来了,我便应允你先前的要求,正式接纳你成为海盗号上的一员。从此,海洋和陆地,便从你的脚下颠转。除特殊任务,你的一生都将在海上漂泊。这里就是你和伊凉的家园,生死与之共存吧。”

杰森约迪说完,嘴上咬着的铜烟斗明灭了一下,便背起双手走开了。九命悬鸦赶紧跟到杰森约迪身后,随之一起走出了仓库。

“砰,砰,砰……”四周明亮的白炽灯灭了,我孤自一人,站在大仓库的黑暗中,直到此时,一切变得寂静,才渐渐听到自己,因惊恐而激起的剧烈心跳。

直到有些恍惚地走出仓库,活着重新站到甲板上,我全身绷住的恐怖神经,才一根一根地松懈下来。

伊凉熬了一夜 ,已经在驾驶舱睡着了,池春抱着她的孩子,趴在我怀里哭泣了好一通,我抹了抹她粉黛佳人的眼角,告诉她别害怕,咱们不久便能离开大船。

我向池春问了一些我离船后的事情,她告诉我,最近船上的每个海盗,都显出一种神秘的恐慌,不知道是给船上的几个古怪来客吓得,还是担心附近海域的各国护卫舰。

晌午时分,海面上风平一浪一静,沾染在甲板上的虾蟹腥,吸引了不少海鸥,盘旋在海魔号上空,发出阵阵尖鸣。

我独自站在船舷处,胳膊搭着栏杆,望着远处大海的沉思,牵挂芦雅安危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思索着眼前的一切。

“哈哈哈,追马先生,这片大海都快给你望穿了。”我转过头,却见蒙着面孔的悬鸦,正朝我径直走来。我并没有搭理这个家伙,又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大海。

“怎么,还在愠怒我刚才偷袭你,我可是来听你说声谢谢的。”悬鸦这句话,倒说得我心中一震。

“我说追马老兄,难道没看出刚才的阵势,若不是我在鬼门关托你一把,只怕这会儿,你已经一尸一沉大海。而且,我可不只托过你这一回。”

悬鸦这句话,我已经听懂了,他分明是在告诉我,刚才在甲板下的仓库里,杰森约迪想弄死我,悬鸦有意和我打了个平手,让杰森约迪看到,我追马的利用价值,还可以继续挖掘,所以便喝令住手,以收编之策,暂留了我一条命。

自从被命中水摆了一道,我也长了心计,这八个传奇杀手说的话,只能信一半,他们这种登峰造极的狡诈之术,不是一般人能够识破了的。

或许,真如悬鸦所说,杰森约迪有意要了我的命,但看到我与悬鸦打得不分上下,才转变了主意,留下我的一性一命,日后另作它用。而且,关键时刻,我还能牵制一下他身边雇佣的这几个高端杀手。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杰森约迪根本没打算杀我,只是让我和悬鸦切磋一下,压压这几个传奇杀手的锐气,使他们开口索要佣金时,别张嘴就是天价,以为非己无人。同时,也是在警告我和悬鸦,谁都别在他的大船上有非分之为。

若真是如此,以悬鸦的心机,他多会留一个不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护佑在杰森约迪身边,以免哪天于己不利。

可是,这些不确定的、一时无法探求答案的事,我又不能像个小孩子似的,天真地跑去问杰森约迪,到底是哪一种情况。所以,我只能积压在心头,自己憋着、忍着、处处提防着。

“哦?若是这样的话,我确实该道一声谢谢。只是,不知另外的道谢出于何处?”我冷淡地说,目光却依旧望着远处的海面,不给对方看出,我心里有太多的羁绊。

“哈哈哈,哈哈哈。”此刻的悬鸦,站在陽光下,整个人显得很爽朗,与在仓库与我厮杀时,那个陰邪狠毒、招招致命的杀手判若两人。

“追马老兄,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日在南面山谷上,突然出现的杀手是谁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和浮婴-命中水在一起,而且,你还……”

悬鸦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到最后时,故意省略了,让我自己去猜想。

我原本平静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动,这家伙是在说我杀了巴巴屠,杀了杰森约迪雇佣的杀手。

“不过呢,你放心。我听说了你的事迹,佩服你这种嫉恶如仇、敢一爱一敢恨的方刚汉子。这件事,你知我知,老船长不知。”

听悬鸦说到这里,我心下略略放松,难怪在公寓时,凋魂门螺没有对我下手,原来悬鸦隐瞒了此事。

“哎呀!”悬鸦见我眉头稍有缓色,他便长而轻快地叹了一口气,沐浴在陽光中伸了伸懒腰。

“我想,那个黑小子回到布阿莱之后,一定对你说了,这艘船上,还有一位名将杀手。不过呢,他的孪生哥哥,已经在马达加斯加遇害了,唯一有动机杀死他,且有可能杀死的人,只有命中水了。”

听悬鸦一提到马达加斯加,一提到礁石上杀死的恋囚童,我刚才释缓的心情,忽然再度绷紧,猜到悬鸦接下来要说什么。

“噢,对了,你何时与命中水走到一起的,那会儿,你一定也在马达加斯加吧。”

悬鸦故作好奇似的问到,但我知道,他这个异常狡诈的家伙,肯过来和我闲聊,绝不单单是出于好奇。所以,我再度沉默不答。

“你或许还不知道,死在马达加斯加的那个杀手,只能算半个恋囚童,或者说,一小半儿恋囚童。你应该也看到了,那家伙的人皮图腾,还没有延伸到脸上。不过,船上这个家伙嘛,你有机会可要好好看看喽。啧啧,他可是提着笼子发疯乱跑的人哦。”

听他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这些,眼前这样谈吐爽朗,豪放不羁的九命悬鸦,开始令我产生一种不安和不详之感。先前那双陰邪犀利的目光,此刻正从他的心窝里,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此刻,同在一条船上的这个恋囚童,一定对命中水恨得牙根痒痒,倘若给他知道,我也参与了那场猎杀,非得跟我玩命儿不可,这件事的一性一质,带来的危险隐患,远比我瞒着杰森约迪,宰杀了巴巴屠严重得多。

我心里不由得暗叹:“好一个浮婴-命中水啊!杀‘半个恋囚童’都刻意带我一起,其真实用意,是要把我早早地拖下水。”

即使悬鸦不透露这个秘密,日后我若与命中水为敌,命中水只需将这个秘密公布给船上这个活着的恋囚童,不用他自己动手,我的大麻烦就来了。

这招借刀杀人、同时更是一石二鸟的心术,用得是何等叵测和陰险,命中水的水,岂止深不可测,简直深到了可怖。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人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这句话有更为深广的含义。

命中水的心机,比他的狙击子弹更可怕,射杀的距离更远,可谓:于千里之外,握其命脉。

悬鸦斜着眼睛,见我听到这些话之后,好像受了很大触一动,再也无法保持一种冷淡的平静,使他甚为满意。

我清楚的知道,悬鸦这个家伙,来者不善。若不给他点感觉,使他觉得我已经给他掐住“软肋”,恐怕他一时半会不会挑明来意。

“呵呵,追马兄,听说你单凭一个人,便清光了沧鬼和他的众手下,确实令我悬鸦敬佩不已啊。呵呵。”悬鸦友善地打量着我,顿一顿继续说到。

“嗡”。听悬鸦提到了沧鬼,我只觉得脑轰耳鸣,约摸猜到了这个家伙,是冲着什么而来。

“呵呵,沧鬼那艘大船,我也曾上去过,追马兄当时夺下大船之后,除了满仓库的军一火 ,就没发现点别的什么,啊?呵呵呵呵……”

很显然,悬鸦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获知了杰森约迪在沧鬼大船上获取了数量惊人的武器之后,没有翻出大量的财富,充其量也就是二层舱室的厨房顶上,有一袋黄金,还有军一火 仓库的两侧墙角中,嵌藏的几包一皮大颗粒宝石。

杰森约迪拿了价值不菲的军一火 ,又得了点黄金和宝石,还是很满意的,也就没想太多。可这个局外人悬鸦,他就想得多了,想得细了。

甲板上空,盘旋的海鸥不时发出鸣叫,仿佛如无数冰碴,坠扎在我的心头。别说我确实找到并藏匿了沧鬼那笔数额巨大的黑色财富,就是没有,此时此刻,也由不得我说没有。

悬鸦莫名其妙地维护我,自然是冲着这笔可能存在的财富而来,我若告诉他,根本没这么回事。

可想而知,悬鸦会怎样向我表达他的失望,就算杰森约迪肯放过我,船上那个脸上画笼的杀手,非得双眼喷着火苗来宰我,到时候,怕是杰森约迪这位老船长都拦不住了。

“哼哼,那些东西,心诚则灵,啊?”我冷冷地发出两声轻笑,说完也对眼前这个目光灼人的家伙反问了一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懂,我懂,追马兄为人不错,我悬鸦呢,可是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的,朋友之间嘛!光为那点东西也太乏味,该到你展翅的时候,我自然会再托你一把。”

悬鸦这些话,说的有些鼓舞人心,我脸上洋溢着激动的表情,可心里很清楚,八大传奇杀手的话,只可相信一半,在这眼前这种错杂的危机之中,只有自己的拳头和利器,才会永远忠诚与可靠。

“好,就一交一你这个朋友,只要我追马尚有一口气在,那些身外之物,就有你悬鸦的一半。”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中流露出新的希望。

“哈哈哈哈,好,好啊。”悬鸦拍了拍船舷上的栏杆,发出爽朗的欢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讹诈我的强盗。

“既然你我成为了朋友,那我也不避讳什么,向你问一些困扰我的事情。”我见这个家伙正高兴,便不失时机地说。

“呵呵,你尽管问,你现在可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你糊里糊涂,受到别人的伤害。”悬鸦满口热诚,人也显得神采飞扬。

“是不是想了解命中水这个人?,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劲敌呀,哈哈哈。”不等我开口问,悬鸦却道破了我的心思。

我点了点头,听悬鸦讲述了命中水。传闻,命中水出生在印尼巴里托河的一艘渔船上,他从孕育他的女人两一腿一间一滑一出来,就被父亲拎着血糊糊地小腿,使劲儿抡下河。

因为,命中水的母亲,是怀着别人的孩子,落难后被迫嫁给了那个渔夫,等那位女人完成了伟大的生育使命,不料那个歹毒的渔夫,却忌讳这个弱小的生命,将他狠心丢进河,以便这个清空肚子的女人和他再次一交一一合,繁育自己的后代。

可是,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这个呜哇啼哭的婴儿,竟然浮仰在河面不坠,就仿佛后背有个救生垫。

更为不寻常的是,虽然这个孩子浑身血污,可那些伏一在水面猎食的草蛇水鳄,只争抢抛进水里的胎果和污秽吃,始终不敢靠近这个啼哭刺耳的婴儿。

一艘外地前来采购茶叶的货船,正好从河心经过,看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便将孩子打捞起来。

从此,再也没人知道,这个婴儿的下落。二十几年之后,猎杀一族出现一个极为诡异的神秘杀手,人们才传言,说他便是当年巴里托河面上的那个浮婴,怪名:命中水。

听完悬鸦一本正经讲得这些,我脸上显出了几丝烦闷,藏在荒岛岩壁上的那些宝藏,轻易就给你瓜分了一半,却换来这些可有可无、不打紧的传闻。

这个传说,没准是命中水找人故意捏造,散播出来增添神秘色彩,对我找回芦雅,起不到任何作用。

悬鸦说完,看出了我的眉宇间的不满,又故作淡然地接着说。“至于命中水本人,我倒是见过,而且还一交一过手。”

听他这么一说,我目光显出一些异样,悬鸦见状,立刻放心似的说到。

“那是在拉克沙群岛,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当时海魔号正停泊在附近,准备检修维护之后,打劫一艘印度的货轮。命中水却出乎意料地潜伏上来,想猎走海盗王的首级。这家伙的胆子,可不是一般地大。当他发现,我和巴巴屠也在船上时,已经来不及脱身,结果,给我们生擒住了。”

悬鸦说到这里,蒙在帆布后面的脸,泛起不少得意。“可他现在还活着。”我冷淡地说。

“呵呵,是啊,他还活着,而且是从我眼前脱逃的。当时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害怕。他的保命必杀技能,简直,简直。唉,不说了,太可怕了。以免日后你与他厮杀时,留下什么心理障碍。”

悬鸦说到此处,虽然语重心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可我却不以为意,心中暗道:“哼,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命中水又展现了何种必杀绝技脱身,根本不是关键。只要他身一体肉生肉长,匕首能扎透,子弹能击穿,我誓死也要将芦雅找回来。”

“命中水的脸上,为何看不到人皮图腾?”我的话,问得正有些神往的悬鸦不免一怔。他沉思了一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两张纹绘着婴儿的肉皮,在我这里。唉!”悬鸦说完,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大气。“这恩怨,迟早都要有个了断。”

此时的九命悬鸦,仿佛才刚刚露出一个正常人本该有的心声,不难听出,命中水脸上的整张嘴巴,是给悬鸦活活割去的。

现在,我总算明白,那日在索马里的泥林,命中水为何抛下巴巴屠不顾,一反常态地奔向南面山谷,置我一人应对实力强悍的巴巴屠。

“怎么,你想到那天在泥林里的一幕了?”悬鸦见我一听完他的话,便陷入一种回忆式的沉思,便一语道破了我此时的想法。

“是的。”我又抬眼望向远方,那无边而浩瀚的海面,就仿佛我心中浮动的哀愁。

“我在想,自己杀了死巴巴屠,究竟是对还是错。”悬鸦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惋惜地说。

“兄弟,不是我小瞧你,那日在泥林,倘若没有撼天一奴一的出现,咱们二对二的厮杀,第一个丧命的人,肯定是你,而不是巴巴屠。”

悬鸦拿开了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重新扶到栏杆上,宛如与我一起惆怅似的,也望向那片无边浩瀚的大海。陽光铺撒的很均匀,蔚蓝的水面波光粼粼,闪着白花花的亮。

“比起截杀巴巴屠,命中水更想杀我,就像我想杀他那样。”悬鸦微微眯缝着眼睛,仿佛倦怠了他与命中水之间,那永远不可能化解的恩怨。

唯一的化解,便是他和命中水之间,其中一个被另一个干掉,剩下的这个人,就可以安生度日,不再整日牵肠提防着彼此。

“唉!不说这些了。我不得不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免得你这位好兄弟日后遭遇了撼天一奴一,吃亏栽在他手里,那可是我的损失。”

悬鸦说的二对二厮杀,是想让我知道,巴巴屠与我厮杀时,那家伙还不知道,缠住自己的对手,会是一个极富传奇的佣兵,所以,他有些小觑于我。

同时,他更为担心着另外两名杀手,生怕撼天一奴一或者命中水,出其不意地向他偷袭。所以,巴巴屠没把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

巴巴屠是个恐怖的腿王,他的高空霹挂,以及低位边腿,就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轻一盈如风。

更为可怖的是,那一腿击杀出的破坏力,竟然高达九百公斤以上,也就是说,这种攻击可以轻易撕一开对手的防御,震得人双眼发黑,喉眼腥咸。

根据悬鸦的说法,若是给巴巴屠打一拳,那你只是幸运地被击倒,如果给他的踢腿击中,那么很不幸,你可以去上帝的门口排队了。

因为,那家伙的腿力攻击,可以将人一体 的骨架踢垮,使对手像一个倒在路上的自行车,给装满千吨砂石料的大卡车辗过似的。

悬鸦谈了巴巴屠很多事迹,最后他又说到:“其实,那天我若想救助巴巴屠,那家伙至少可以从泥林跑掉,只不过,巴巴屠本该支付我一笔金钱,可他却迟迟不能兑现,我也就……”

他想说,他也就对巴巴屠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本意无外乎在警告我,别赴巴巴屠的后尘。

“哦?这样的话,那个巴巴屠可活该倒霉。”我嘴角一歪,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可是,我心里却暗骂:“你以为命中水和撼天一奴一吃素吗?你自己能活着跑回船上来,已经很不错了,还跟我吹牛扯大话,说什么睁眼闭眼。”

悬鸦与我的一交一谈,我虽不能全信,但其中有些东西,对我一日后也有所帮助。

这种真真假假的语言,就像玫瑰花一瓣,只有经过一番提炼,最终才能获得香一精一。

“嘶嘶,嘶嘶”悬鸦突然耸了耸鼻子,凑到我肩膀上闻了闻,然后哈哈大笑。“怎么有股缅甸花妖的味道?你该不会和她上床 了吧。哈哈哈哈……”

悬鸦的嗅觉,甚为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闻出,凋魂门螺熏在我身上的“安魂熏草”的气味。我既然答应分给他一笔财富,也就不跟他客气,该问什么问什么。

“没有,那个陰森森的女人说了,这是给我祈福……”我话才说到一半,悬鸦已经乐得肩膀抖动。

“哈哈哈,哈哈哈,那一娘一儿的鬼话,哈哈哈,她是提防你抹黑爬到她床 上去,所以给你种了味道。而且,这种气味,越用肥皂或香波清洗,越是逸散的浓烈。哈哈哈……”

我完全明白了过来,那个凋魂门螺,只许她扒在我的窗户底下偷一听 ,不许我以类似的行为“回敬”。

悬鸦笑完,看了看有些西斜的太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转身离开了船舷。我目送他刚走出十米,这家伙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这些虾蟹味道很美,他们正在积极储备呢。”说完,他快速走下了甲板。

我心中又是一凛,领悟了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从杜莫回到布阿莱公寓,就曾向我提起过,船上正在捕捞鱼虾,目前来看,他们已经捕捞了十来天。

这种行为,已经明显不是利用闲暇休憩,捞些海货尝尝鲜,海魔号是在“广积粮”。难道大船要准备远航,还是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眼下,两大高手在海魔号上护着,我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带着伊凉和池春逃跑,万一给他们追到半路,玩命厮打起来,身边这两个女人,可比暂时呆在海盗船上还危险。

刚才在仓库里面,让杰森约迪冥思苦想的那张图纸,上面一定有什么重要信息。这个老家伙,尚未给我分配任务,我一时难得闲暇,便下到甲板底下走了走,熟悉熟悉。

在挂满各种槍械和火箭弹的仓库里面,我找来两把狙击步槍,和一些其它装备,趁那些无法预料的突变到来之前,多教授伊凉一些射杀远距离敌人的技能,以便在日后的战乱中,增大她活命的机会。

SVD狙击步槍的制造工艺,比较复杂,但重量很轻,适合一体能尚未开发出来的伊凉使用。而且,在同级狙击步槍中,这种狙击射杀的一精一度相当高。

若配用7N1子弹,可达到1。5MOA的散布一精一度,在今天的众多狙杀步槍中,SVD虽然算不得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步槍,但它被设计、制造得格外的实用,是一种延伸射程的优良班组武器。

因为,这把步槍身长一米二二,若子弹在绝对空气中飞射,可高达三点八千米。当然,有效射杀的距离,却只在一千米左右。

对于一精一准度掌握尚差的伊凉,SVD的瞄准镜一性一能,机槍瞄具在一点二千米,光学瞄准镜在一点三千米,夜视瞄准镜也能达到三百米。所以,比较适合这个丫头。

海魔号上的大部分海盗,不具备我和八大杀手的那种超远猎杀技能,他们即使看到舱室墙壁上,挂满了崭新乌亮的巴特雷狙击步槍,也只是望洋兴叹。

最后,不得不摘一把符合自己的实力武器。于是,多挑选了弹容量十颗子弹的SVD狙击步槍。

在那些堆码如小山般的军用服装里面,我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两件尺码合身的迷彩套装,一件拿给了池春,让她换掉那种白领风格的套裙。

在那间弥漫着淡淡香水味的小睡舱,池春将怀里的孩子给我抱着,直到她扯掉美一腿上最后一条肉一色丝一袜 ,脱得一丝不挂,那细腻柔软的胴一体,便赫然洒出一串雪花白,尽显熟一女 那撩人曲线和沟股。

待池春慢慢穿好了那套军用装,我才蹲下一身一子,将两把锋利的匕首,用绑带裹在她两条柔软迷香的小腿上。

同时,也将经过我拆解后重新拼装的手槍,挂在了她屁一股后面的槍兜中。

“池春,你别担心,我只是闲着无事可做,才将你武装起来。在这种是非之地,提防谨慎很是必须。这把M16步槍,你自己放好,其余三个弹夹和医药品,都在这个帆布挎包一皮里装着。如果一有什么事发生,你万不可跑到甲板上去填炮灰,外面有我呢,你和孩子躲好了就是。”

池春是个聪明成熟的女人,她心里知道,我虽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聊安慰她,但将她武装成这般模样,又交代了这么多事项,近期一定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我揽过池春在怀里,轻轻一吻了吻她的额头,重新回到了甲板上。海魔号的甲板中间,是那间驾驶舱室,屋顶上有几根类似桅杆的金属柱子。

九命悬鸦这个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蹲到了那铁柱顶端的横杆上,正用望远镜朝四周侦查。

我站在甲板下仰望,这个两只脚掌扒在横杆上的悬鸦,活像一只人鸟,正落在高处四下张望,想知道附近哪里会有虫米。

悬鸦侦查完毕,并未及时滑一溜下来,而是依旧蹲在横杆上,看甲板上的练一习一射杀的伊凉。

伊凉正朝东侧一座小烟筒似的孤岛上开槍,由于大船有些摇晃,她总是无法准确命中,粉俏的小一脸上,已经急出了许多汗珠。

蹲在金属横杆上的悬鸦,每见伊凉击发一槍落空,他就抖动着肩膀,幸灾乐祸地咯咯发笑,故意逗得伊凉更紧张。

我上来时,也提了一把SVD狙击步槍,抓住黑色槍管的右手,往上用力一提,步槍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弹夹里的一颗子弹,霎时顶进了槍膛。

蹲在高处横杆上的悬鸦,仿佛屁一股后面生了眼睛,急忙扭过脖子朝身后的甲板下望。

“喂!喂!追马兄,快把槍口放下,你干什么呢你?”扭过脸来的悬鸦,已经看到,我正站立着摆成K字射击姿势,瞄准镜孔中的十字标线,刚好锁定在他脑袋上,惊得他一个趔趄,险些从高处摔下来。

“喂!喂,会走火的,追马兄,追马兄啊!”悬鸦焦急地摆着手,快要哭出来似的。

我估计这个家伙,脑门上已经生出了汗珠子,便索一性一撂下了槍口,嘴角冲他一歪,露出邪恶微笑的同时,也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发出咯咯两声冷笑,带动肩膀抖了抖。然后,径直朝伊凉走去。

“我怎么打不中了。”热汗淋一漓的伊凉,站在耀眼的陽光下,粉一嫩的小一脸透着红晕,一见到我走来,她急忙向我询问。

“因为大船在晃动,你在海上住得久了,自然感觉不到这些细微。没关系,甲板下的仓库里,子弹堆积如山,你尽管射击,实在打不中的话,就权当在放鞭炮玩。”

我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伊凉,给她套一上了那件小号的迷彩装。“你听”。我将一一柄一锋利的匕首,立在伊凉的耳旁。

爽朗的海风,徐徐吹过甲板时,寒光森森的刀刃,便发出咻咻嘶嘶的鸣响。“呀!好听。”伊凉绽出花朵般的笑容。

“呵呵,这可是军一火 库里面,最好的几把冷兵器,锋利吧?”

说完,我将这两把匕首,分别绑在了伊凉的小腿上,还两把弹容量二十发的手槍,和一个帆布包一皮,一交一给了伊凉。

“这些东西,你要时刻戴在身上。你现在啊,可是威猛的小海盗了。”

我一边整装着伊凉,感受她香甜的呼吸,阵阵喷吐在脸颊;一边系着她衣领下面的扣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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