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巴子

大嘴巴子

就是个乐子~

文/夏炳文

❂说在前面的话

今年夏天，热得不像话，肆无忌惮的。躲进陋室成一统，管他三十八九度，天天待在空调房间，哪里也不去。闲得无聊，写了一点东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搁置不管。今天看看，有点像鸡肋，弃之可惜，发出去，给大家开开心。

最近，我遇到一件蹊跷事，很特别，你听了，一定感觉新鲜好玩，是个很不错的乐子。你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找点乐子，就那点吃喝拉撒睡，加上干得够够的工作，人生还有啥意思？

告诉你，这个乐子可不小。是不是八卦？我可不是个八卦的人，平时我一卦都不卦，但这个蹊跷事啊，真是蹊跷，所以卦一次给你听听。

溽暑时节，稍动一动，全身汗哒哒、湿漉漉，这个乐子，算是给各位听官祛祛暑、解解闷！

咱分文不取！

最近几年，我不用上班，除了吃，除了睡，除了透析，就是玩，到处玩，哪里好玩到哪里玩，哪里特别到哪里玩。没人管得着，光拿钱，不干事，是个寄生虫。还别说，寄生虫的生活还挺滋润的，难怪那么多的人都想这么寄生下去，我也是。

那就可劲地玩吧，我便可劲地玩。人就是这样，玩上瘾，玩散心，在家根本坐不住，成了“活骨头”，总想走，只要能走，似乎随便哪里都行。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就是不行，哪里都难受，全身骨头疼，脑袋更疼，总想发火，一发火，面目狰狞可憎；一出去，什么毛病都没有，脾气也变好了，和颜悦色的，遇到堵车，也不急不恼，还安慰说，哪有不堵车的？

这叫“一走治百病”！也是一种病，得治！

一天，一位朋友给我发微信——有个特别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想去！

他总喜欢这么“勾”我，“勾”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说：哪里？

他说：你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才叫你告诉我的啊！

他说：告诉你也不知道！

我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

我似乎听到微信那边，我的朋友在“吃、吃、吃”地奸笑，像吃了糖鸡屎一样。

像他这么喜欢耍嘴皮子、正事不干、无聊至极的人还真不少，每次都这样——跟着他走就行了！

这位朋友，第一次见面，先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姑且叫他老游吧，我们野外爬山认识的驴友，因为他老是在外面游荡，和我一样，是个“活骨头”，没个清闲的时候。真姓名叫什么，不知道，谁管他呢！脑子装那么多的东西，还不累死？

他有三个孩子，三个啊！都是女孩，还在努力地生儿子，是个不见儿子不罢休的主儿。

一个老婆，三个孩子，加上他，五张嘴，老婆在家带孩子没法上班，老游一个人挣钱，怎么挣都不够花。那么喜欢游荡，你说能挣到钱嘛，挣个屁，能挣到才怪呢。游手好闲和挣钱养家，就像硬币的正反面，永远不会见面。

他的老婆，当年算得上貌美如花，人家孬好也是个有名的“班花”，学校追求的人海了去了，小纸条都一沓一沓地收，“班花”天天笑容灿烂，更像一朵花，除了狗屎一样臭的成绩。一些学生上学，绝对不是老师的功劳，那是看这位“班花”的面子。哪天“班花”要是感冒，上不了学，学校学生指定会少上那么十好几位，都回家感冒去了！

老游相貌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家境更是一般，父母都是企业工人，工厂倒闭那些年，一直靠捡破烂生活，好不容易捱到退休，每人每个月一千多块钱退休工资，日常生活够了，只能算是个温饱的穷人。当今这个社会，这点儿钱，有钱人看不上眼，不够人家吃顿饭、K个歌的。你恨，你恨也没用，有钱人家，还是有钱，不会到你的口袋里。

但老游能说会道、油嘴滑舌，人称“小嘴子”。哪里学的？——街上唱大书那里。一片树荫下，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一只破锣，敲起来闷闷响，一个破嗓子，喊起来哑哑的，说到要紧处，李逵那把大斧头马上要到脖子上了，便停下来，有人端个破筐，开始收钱。平时看不到老游上课，他的课堂在说书场上，老师就是说书人，老师、家长去逮，他躲在高高的大树上，绿叶掩映，找遍说书场也没有老游这个人！他那张嘴，算是听出来了，也练出来了。于是，抹了一层白糖，抹了一层冰糖，再抹一层蜂蜜，说出的话，甜得“班花”天天咯咯咯笑，最后理所当然在一起了。

现在呢，“班花”那个后悔啊，原来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不能当钱花，只能当笑话讲。肠子悔青了，还不行，都悔黑了。

当初不是说好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吗？“班花”那天坐在家仔细一想，大腿一拍！上了胡彦斌的当了！人家歌名就叫做《爱情总是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局》，怪谁呢？唉，鬼迷心窍啊！悔不当初啊！青春无悔啊！岁月无情啊！“班花”总觉得这些词儿，都是专门为自己造的，用在自己身上，怎么这么恰当呢？

此情此景，“班花”特别想吟诗一首：“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班花”会吟诗吗？不会，那天看微信，现学现卖的！发到朋友圈，收获了六十八个赞！“班花”得意了老半天。老游看到了，气得三天没和“班花”说话。

你看现在的“班花”，天天穿个睡衣，不是饭粒就是油渍，对了，还有尿迹，小孩子的；头发没梳，披头散发，后面看，是时髦女郎，一转脸，像个鬼似的，非吓你一跳不可；脸也没洗，眼眵还在睫毛上挂着呢，一眨眼，晃来晃去，像个小小的挂件。现在，如果再去上学，班上的同学非跑光不可。

结婚这些年，小区大门都不敢出，怕遇见同学、熟人，打电话来约玩一玩，就说自己生病，都生病十好几回了，没法见人啊——当年的“班花”，居然混成这样？班上那个丑丫头翠花，长个大饼脸，有三尺高，胖得像个圆球，老公是木材加工厂大老板，虽然养了好几个小三，但翠花出门都是开的宝马7系啊，面子倍足。老游倒也有车，可是几万块钱的车，那能叫车吗？虽没有小三，但那有屁用？能当面子使吗？再说，他养得起吗？他要养得起，尽管养，只要“班花”面子足，愿意。不愿意行吗？有钱了，小三养着，一闹，离了，那不便宜小三了吗？“班花”脑子并不蠢。可惜啊，老游那样，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小三？

不能想啊，一想“班花”就想哭——自己都想去当小三了，小四也行！

一天，翠花主动提议，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聚一聚，一定要带着老公，互相认识认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大门上刻着三个大五星，地板照出人影来，那天，老游就是一个劲地喝酒、吃菜，五粮液自己喝了一整瓶，一整瓮的炖老母鸡，几乎被他一个人吃了个精光，大家一个劲地夸他海量——酒量和肚量。翠花那天笑逐颜开的，一直说话，一直大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说是在减肥。最后，一结账，三千多块！翠花老公掏出一张卡，很大声地对服务员说，“结账！没有密码。”老游一声不吭，还在埋头猛吃。

回到家，“班花”就埋怨老游，说他只知道吃，结账都不客气一下，弄得老没面子了，老游眼一横：“他想装B，就给他机会装呗。”

“班花”看着面前三个小吃货，在狼吞虎咽，家里从来都是“菜不酸、肉不坏”的，再多的饭菜，眨眼的功夫，一扫而光。一箱牛奶买到家，刚进里屋换了件衣服，再看牛奶，喝得差不多了，还剩两盒，不够分，在打架呢。上饭店，为省钱，吃的都是自助餐，像是来了一群难民，大扫荡了，不管什么，吃光喝光用光，一大盆虾子，被他们一家承包了，碟子的边差点啃个缺口，老板头嗡嗡地疼，但毫无办法。

“班花”就恨啊，先恨老游，再恨自己，恨完了，就去洗碗、洗衣服，还是不梳头、不洗脸，眼眵还在睫毛上挂着。

换了我，愁死算了，但老游不，照跑不误，到处颠，到处玩，不焦不愁，嘻嘻哈哈。

老游模样不好记，典型的中国人，四方脸，一鼻两眼，不胖不瘦，太普通，但特点好记。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前面一个大男人，一会儿就从裤腿里掉点卫生纸出来，一会儿就从裤腿里掉点卫生纸出来，不用问，那就是老游！

他可不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去放飞心灵。

他有痔疮，很严重的，总是出血，他就总是用卫生纸垫在屁股上，也就总是从裤腿里掉点卫生纸出来。

好认吧？就是有点恶心。

扯远了，按下不表，言归正传，还是说说“大嘴巴子”这个乐子是怎么回事吧。

三伏天，天亮得早，五点多钟，窗外一片光明！叽溜早早就“吱—吱—”地尖叫起来，没完没了，刺耳戳心，难听得像是哭丧。这是“尖叽溜”，特别能叫，分贝至少150以上，耳朵受不了。

不用说，今天又是个大热天！想想就流汗。

隔壁几个月大的婴儿，“哇—哇—”，已经哭了好大一会儿！那对小夫妻，先是哄，后是吓，再是骂，接着吵，也厌了，也烦了，也累了，也困了，自个儿睡去了。婴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睡去了！

我也睡，像个婴儿一样，死沉死沉的。

夏天，就是困觉天，晚上睡得再早，早上谁都不想起来。空调，多凉爽！床，多舒服！外面？就是大烤箱，还是高档位，烤死你。现在起床，真是不可思议！简直抵得上骂人话——谁要不平心、不讲理，叫他三伏天五点起床！

想着想着，有人来“骂我”不平心、不讲理了——老游，哐哐哐砸我们家门，叫我起床了！砸几下，你就停吧，我听到、起床、开门，也需要时间啊。他不，一个劲地砸！就像大楼失了火一样！

邻居的门开条缝，一只头发凌乱的脑袋伸出来，睡眼惺忪地大叫：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游一回头，脑袋立马缩了回去——老游手里拎了一把砍柴刀，刀锋一闪一闪，爬山时砍树用的。那是我的刀，老游顺带还给我。估计，邻居在门上的猫眼里望着，心里想着，这是谁在找人拼命呢！可有热闹看了！

起床，开门，刷牙，洗脸，换衣，穿鞋，上老游的车。我们熟识的样子，一定让邻居很失望——我居然没有挨刀！

老游看着我，一脸的坏笑，我低头看看，袜子穿岔劈了，不是一色！不管它了！寄生虫的生活，就这样，自由自在，就是赤脚，也没人管得着。

上车就睡觉，养精蓄锐，蓄锐养精，谁知道今天要走多少路？老游的话，从来没个谱！如果他说二十分钟能走完，两小时你也走不到头，半路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玩就是大半天，早忘了今天来干什么了。

下车不撒尿，因为我透析，没有小便。老游撒了好几遍，他就是这么能吃能喝能睡能吹能玩能撒。

我只感觉，老游的车，一直向西开，一直向西开！一直开到日不落了！

那车开的，像摩托赛车，左冲右突，上蹿下跳，不是压黄线，就是抢红灯，叫他开慢点，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开快，还叫开车？干脆骑自行车算了！一句话噎得你不想搭理他！

吃早饭？老游能让你吃饭才怪呢！

不过请放心，老游的饭都是心血来潮！你看着啊，车开着开着，一眼看到路边有卖羊肉汤的，吱——，刹车的声音实在难听！

一面大叫：喝羊肉汤啊？

我迷迷糊糊，还在做梦，给一群学生上课，讲的是李白的《行路难》，讲到那句“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正得意间，结果一脑袋撞在前面座位上，一睁眼，已经坐在一张油乎乎的桌子旁，面前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上面一层绿油油的葱花和香菜，边上还有一根黄灿灿的大油条！

垂钓碧溪上，喝着羊肉汤，这是老游给我搭配的！梦境和现实的完美结合。

羊肉汤的味道，真不赖！再好的诗，也不能和美食比！

喝完羊肉汤，出了一身大汗，舒服极了。老游喝了两大碗，衣服一片水，紧紧贴在前胸后背，一个劲地拎起衣服抖。老游付了账，他是那种穷死了也死要面子的人，我抢不过他。

上车，空调一开，全身一激灵。

继续赶路，继续做梦，继续上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到了！到了！”老游大喊！我的耳膜，震得嗡嗡响！我歪头一抖，耳屎震掉两三块。

我一睁眼，被大太阳刺得又闭上了！只模模糊糊看到白花花的一片。艳艳的太阳，已经高挂在我们的头顶，像有万道利箭射出来一样，皮肤一阵阵灼痛。

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座城堡一样的小镇，有高高的大门，有矮矮的墙垛，墙垛上，全是红中带黄的凌霄花，一眼望不到边，是个被凌霄花包围的小镇——地方真不错！

大门上，四个大字：文明小镇，铁皮的，锈迹斑斑，风刮过来，吱吱作响。

大街上，与一般小镇并无不同，行人匆匆，热热闹闹。有穿着一身灰、走路脑袋晃几晃的糟老头，一副立马会倒下碰瓷的样子，你必须躲着的那种人；也有穿得大红大紫、走一步要跳几下的妙龄女郎，似乎觉得街上的每个男人，都对她有点意思，爱理不理的表情；还有短袖白衬衫、皮鞋锃亮的一群正人君子，永远目不斜视正步走，除了偷着瞟两眼妙龄女郎；再有就是眼睛滴溜溜转、嘴不停手不停的小商小贩，能一眼看到你的口袋里有多少钱。

大街两边，公园花坛，居家门前，没别的，都是开得热烈、灿烂的凌霄花！——我有点喜欢这里了！美！

镇上，除了一个挨着一个的店铺，就是镇政府、邮局、银行、学校、医院……但一律冠以“文明”二字！比如：文明早餐店、文明面包房、文明理发部、文明修脚店、文明打字社、文明诊所、文明鲜花店、文明五金店……

重复怎么办？重复就重复了，没有怎么办。问我，我问谁去？

“你说的特别，就这个？”我对老游撇撇嘴，表示不屑一顾！

老游笑嘻嘻地说：“你慢慢看，慢慢瞧！”

车停在“文明停车场”，逛逛去呗！总比在家看电视强上百倍。

街上有警察巡逻，三人一组，整齐英武，胳膊上都有个红箍，上有白字——文明警察。一个小镇，能有警察上街巡逻，这个真不多见。

其中一个警察的手里，拎了个东西，有点奇怪。

怎么形容呢？三尺长，顶部人手形，像是放大了的“老头乐”，挠痒痒的那种。这么说吧，警察的手里，拿着的就是一只竹制的手，真的人手般大小，这个警察有“三只手”，明白了吧？不明白？不明白拉倒！

“你慢慢看着！”老游还是那样嬉皮笑脸的。

我就慢慢看着。

十字路口，斑马线红灯亮了，一个行人，还在往前走。一个警察，上前拉了回来。两个警察抓住他，一个警察拿起“人手”，“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

我操！警察还带打人的！那个“人手”居然是用来打大嘴巴子的，吓我一跳！那个行人，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感觉丢人现眼，脸红红的，一扭头，走了。

别的行人，神色严峻，眼睛直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的人，绿灯亮了，也没敢走。谁敢动啊，大嘴巴子可不是好玩的！

两个妇道人家，在马路边吵架，电动车撞一起了，互相都在问候对方的母亲，问候得那个难听啊，警察过来，“人手”拿起，一人赏了一个大嘴巴子！

两人不骂了，就站在那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不知道怎么收场——继续骂，不敢，不骂，心里不甘啊。打电话报警，警察说咋办就咋办吧。

我吓得一激灵，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刚才那句“我操”，是在心里说的，否则，一个大嘴巴子少不了！

老游眼睛瞄着我，似笑非笑，意思是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嗯，还真有点意思！老游的笑，似乎没有那么奸了。

警察进了一家医院，我们跟着进去，这么好玩的事情，看热闹去啊。

病房楼三楼，一个人在楼梯上抽烟，看样子是犯了烟瘾，大口大口，巴不得一口吃了那烟，烟蒂都不想留。楼梯里，烟雾弥漫，估计抽了不少支。

一个警察，直接上前，又是“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那个人急了，想上前夺了那“人手”。“人手”，那可是警用器械啊！袭警可不行！

另外两个警察，扭住他，又是“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

那人老老实实地走了！

我们就这么跟着，一下午光看这几个警察，到处“啪—啪—啪—”地打大嘴巴子，打得可欢了！

还别说，人的确有点下贱料，这几个大嘴巴子，起了大作用！大家都老老实实，个个变得温文尔雅，像大学教授，言谈举止可文明了，说话轻轻巧巧，走路都怕踩着蚂蚁似的。

我实在没忍住，冒着被打大嘴巴子的危险，趁警察空闲的时间，十分温和、十分客气地问：

“请问，你们这样做，好吗？”

他们三个没说话，掏出一本小册子：“你自己看看吧。”

上面大红字印着——“文明小镇文明法规”。下面一行小字——“文明小镇自治委员会审议通过”。

里面，简简单单列举了好几百条文明小镇文明举止法规，以及处罚规定。如，随地吐痰，一耳光；乱丢垃圾，两耳光；行人闯红灯，三耳光；行车不礼让行人，五耳光……根据情节轻重，可以一个耳光上下浮动处罚，拒不服从的，加倍处罚。

“我们依法办事！欢迎监督！再见！”说完，收起小册子，敬个礼，走了！

大街上有很多标语，正楷书法字，字写得真不赖，估计是镇中学——文明初级中学的美术老师写的。在农村，他们除了教书，这个事儿干得最多。

标语有点骇人：

“人要文明，就要挨大嘴巴子！”

“大嘴巴子，让你走上文明之路！”

“不文明，大嘴巴子往死里打！”

“不讲文明，大嘴巴子伺候！”

“讲文明，从第一个大嘴巴子开始！”

“打大嘴巴子，创文明小镇！”

“打好大嘴巴，文明行天下！”

一个个感叹号，像粗粗的棍子，让人胆战心惊，真担心它们会飞出来，让你的头上添几个大大的“栗包”。

镇中心交叉路口，有个大屏幕电视，一面墙那么大。没有别的，就是不停地播放那些打大嘴巴子的镜头。

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正在观看的人说：“他妈的！罚款五千块，我也不能上这个电视，太丢人！”“啪—”，一个大嘴巴子，说话不文明呗。估计明天就上电视了，一个警察正录着呢。

一个人看得入迷，站在人行道上不动，挡住别人走路，也被“啪—”，打了一个大嘴巴子！

大家一哄而散。

街上还有一些人，拿着手机，到处转悠，看到不文明现象，马上拍下来、录下来。

我们问，干什么呢？

他们说，领红包啊！把照片、视频上传到文明小镇APP上，找到人，打了大嘴巴子，政府就给你发红包，十块、二十块的，一个月下来，也能挣点钱呢。

我心想，你拿钱，别人挨大嘴巴子，不缺大德了吗？

一个警察，大概嗓子痒痒，没忍住，一口痰吐在花坛的凌霄花上。同行的警察，一转身，“啪——”，一个大嘴巴子！

然后，若无其事，一起继续巡逻去了。

天黑了，路灯亮了，街上的汽车渐渐“睁开眼”，有的睁大眼，有的睁小眼。

我们到文明停车场，取了车，准备吃点晚饭回家。一下午那么兴奋，一点也感觉不到饿，现在停下来，觉得饿得都能看到肠子里有几粒米了。

文明饭店门前画了很多车位，上面写着“文明车位”，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停好车，车头朝着箭头的方向。一个人车轮压了边框，刚下车，就被警察打了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上车，倒回来，再开进去，规规矩矩地停在框线中间。至于大街上乱停车，三个大嘴巴子，外带扎破轮胎。

在文明饭店，我点了文明蚂蚁上树、文明洋葱肉丝、文明紫菜蛋汤、文明米饭，都是我喜欢吃的，老游吃的是“随便”。老游望望文明冰柜里的文明啤酒，咽了咽口水，给大嘴巴子吓得没敢喝，酒驾还不知道要打多少个大嘴巴子呢。

一桌客人，还有不少菜没吃完，正要走人，警察进来，每个人，“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然后，剩菜打包带走，结账价钱翻倍。

我看看碟子里剩下的一根肉丝、一粒葱花，赶紧端起来，扒拉吃掉，老游看看碗里的几粒米饭，倒点开水，赶紧喝掉。

我们还拉拉衣襟，生怕衣冠不整。

吃完饭，开车回家，在文明小镇十字路口等红灯，一辆汽车开了远光灯，也在等红灯。

几个警察上来，对着驾驶员，“啪—啪—啪—啪—啪—”，五个大嘴巴子！然后，叮叮咣咣，把大灯砸了！

我对老游说：“赶紧走，别我们也挨大嘴巴子。”

老游说：“现在红灯，你想害死我啊！远光灯，五个大嘴巴子，开车闯红灯，不要二十个大嘴巴子？”

那天晚上，一路无语，老游开车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该超的车都不超了，跟在一辆大货车后面，慢慢腾腾开到家。我进屋倒头就睡，那夜做梦，都是“啪—啪—”作响的大嘴巴子！半夜吓醒了，一身冷汗。

后来，文明小镇，我没有再去，说实话，很想去，很想看看那一片凌霄花，那么漂亮，但没敢，胆量太小，怕挨那“啪—啪—啪—”响的大嘴巴子。

我平时懒散惯了，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挨打，还上电视，多丢人！据说，要是国家工作人员，还要把你的不文明行为、挨大嘴巴子处罚书寄到你的单位去，建议单位再给你处分。又挨打、又上电视、又挨处分，真不值得。

听说，老游又去了好几次！老游老游，他就是这么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他一走，“班花”就在家哭，三个女儿满屋蹿，一会儿就鬼哭狼嚎的，“班花”嚎得最响。

老游回来后，都是兴高采烈地说：“好地方啊！文明的好地方啊！”就训斥“班花”：看你那个邋遢样，要是在文明小镇，早挨十个大嘴巴子了！快去洗把脸，赶紧把眼眵擦了！

他说，文明小镇的人，个个都变得那么文明，太文明了！大嘴巴子，好办法啊！街上有警察，但已经很少看到有人被打大嘴巴子。打的，基本都是外地人，不懂行情。

老游还说，他居然也“啪—啪—啪—”挨过一次大嘴巴子！

那天，他在文明小镇闲逛，一不注意，从裤腿里掉点卫生纸出来，后面上来几个警察，挨了一顿打！两个大耳光！脸上的红印，很长时间才消呢。打完，叫他把那片卫生纸丢进垃圾桶里！

老游说，打得我心服口服！谁叫我乱掉垃圾呢，还是不干净的卫生纸！

难怪我最近有点不适应，老游怎么那么文明多了呢，不乱抽烟了，不乱吐痰了，公共场合低声讲话了……到我们家也不乱敲门了！声音太小，我睡得死沉死沉的，没办法，老游打我手机，我才醒！

屁股里也不垫卫生纸，改用尿不湿了！老游说，贵是贵点，文明档次不是提高了嘛。

据说，也不准备生儿子了，好好挣钱，准备把那三个女儿培养成才，中长期规划都写好了：

一个做官，起码弄个副局长干干，自己做不了，至少也要找个当官的女婿，有点事，咱上面有人；一个做医生，老了病了还有个依靠，看个病住个院也方便；一个做生意，最好能去开家银行，多多挣钱，一屋子都装不下，一大家人享受。

老游把规划拿给我看，我一个劲地竖大拇指，“班花”现在天天也笑嘻嘻的，开始梳头洗脸，眼眵也没有了。

老游在家开了个网店，专门卖花木，听说多肉植物最畅销。——老游变老宅了！最近他还想去文明小镇，批点凌霄花来卖卖。

有一次在街上办事，排队时，老游看到一个人插队，他直接上前，“啪—”，给了那个人一个大嘴巴子！那人没敢吱声，乖乖回去排队去了。

老游说，事后真有点害怕，当时就以为自己是文明警察了！觉得不讲文明的人，就要挨大嘴巴子。那人人高马大，老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听说，各地都去文明小镇参观学习。很多地方，都掀起了“向文明小镇学习”的热潮，打大嘴巴子，已经蔚然成风，似春风一般，吹遍大江南北。

有个学校，出了名的乱，学生打老师时有发生，学校大力引进打大嘴巴子机制，凡是学生违纪的，一律打大嘴巴子，大操场全校大会时统一执行，听说学校的风气焕然一新，所有的学生都服服帖帖，读书学习的氛围越来越浓。

旅行社抓住商机，组织“文明小镇一日游”，一大帮人，导游带着，跟在文明警察的后面，专门看热闹！有时淡季没人挨打，旅行社便花钱雇人到文明小镇街上吐痰，然后挨打大嘴巴子，给那些游客看。“一日游”每次都是客满，想报名参加，要排队，至少一周以后方能成行。

文明小镇的餐馆，生意可好了！天天客满，中午要翻台三四次。镇政府接待不过来的人，都安排到镇上那家最好的文明餐馆就餐，镇政府有人签字，说是年底结账。有时没人来参观，这家餐馆也是客满，不知道什么人在吃，一派繁荣景象。

各家餐馆都张贴醒目的标语：“温馨提示——请大家文明就餐，节约就餐，谨防大嘴巴子！”门口专门有店里的伙计放哨，像个站岗的儿童团员，一看到文明警察的影子，便喊：来了！来了！餐馆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大家都停嘴不吃不说话，就连吃奶的婴儿，都怔住不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文明警察走了，伙计又喊：走了！走了！餐馆里立马人声鼎沸，婴儿也咬上奶了。

听说，打麻将，也在禁止之列，要打二十个大嘴巴子，好像是某位领导人特别讨厌人打麻将。文明棋牌室便在路口竖个旗杆，上面挂着红灯笼，表示平安无事，远远看到文明警察来了，红灯笼降下来，里面立马手忙脚乱，警察进来一看——大家都规规矩矩喝茶呢。

后来，麻将党里出了内奸，据说报告一次给二百块钱，文明警察改成便衣，抓了个正着，人太多，打了两个多小时，把文明警察给累的啊，胳膊疼了好几天。

棋牌室也倒闭了！真改了茶馆——文明茶馆。

文明小镇的党委书记，一下子火上天，像个网红，天天接待外地参观的人，经常到外地去作报告传经送宝。外地一般级别的干部来参观学习，党委书记都不大出面，指派副手应付一下了事，自己躲在宿舍喝茶看手机。

文明小镇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大嘴巴子小镇”，天下闻名，不信你上百度去搜一搜。没搜着？喂，喂，喂，你还真去搜啊，怎么这么不吃骗呢。

县政府专门下文，号召全县各乡镇、各部门都向文明小镇学习！还提了一个响亮的口号——“大嘴巴子，提升民众素养；招商引资，振兴地方经济！”这是县委工作会议，领导讲话的大标题，讲得更是振奋人心：“大嘴巴子，要打，还要狠狠地打！打出新花样，打出新气象！领导干部要带头打，更要带头挨打！”当场宣布会议纪律：迟到的，一个大嘴巴子；讲话的，三个大嘴巴子；看手机的，五个大嘴巴子；缺席的，十个大嘴巴子。会后，主席台统一执行，县电视台面向全县直播。为什么打得这么重？领导干部嘛，以身作则，什么都要优先一点。

会上，宣布奖励文明小镇党委政府，老大老大的支票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八十万元”。文明小镇的工作人员，奔走相告，欢呼雀跃，都高兴得不得了，说这下应该能多少分点奖金了。后来一问才知道，那奖金，也就是做做样子，你还真以为有钱给你？县财政哪有钱？发工资都不够。

外地老板听说了，也都跑来看热闹，看文明小镇这么文明有序，有一些就留下来，办个厂、建个商城、搞个小区什么的，叫文明工厂、文明商城和文明小区。文明小镇建了很大的开发区，叫文明经济开发区，到处烟囱都冒烟，当地村民去做工，一月也能挣个三四千，甚至四五千的。当地工人越来越紧张，还要到外乡镇、甚至外县去招人。就是一到晚上就闻到恶臭味，不知道是哪个烟囱冒出来的。

听说，外地老板有特殊优惠政策，根据投资额大小，奖励每人每年免除十个、二十个、五十个大嘴巴子不等，也就是说，该打的大嘴巴子，可以不打。老板都说这个政策真好，人性化，贴心服务！不然，吐口痰都不方便，投资额大的，嫖娼也不怕。

有家知名的报社，专门派了采访团，好几个资深记者，吃住在文明小镇十来天，党委书记白天黑夜陪着，采访居民、游客、商家、外地老板、文明警察，还有党委书记本人，写成长篇报道——《大嘴巴子，到底打出了什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嘴巴子，粗暴而直接，简单而有效，打败了国人的劣根性，打败了民众的坏习惯，打出了文明之风，打出了素质之风，虽有侵犯人权之嫌，但有奇效、是绝招，值得推而广之；文明小镇根据镇情、民情，走出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发展之路，富民强镇，树文明新风，应该鼓励支持。

文明小镇的老百姓们，可高兴了，腰包鼓起来了，镇里统一规划，家家都盖起了三层小楼，装潢得像个小别墅。大家都说这个党委书记是好官，替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有办法，有绝招。大家伙联名给县里写信，都说这样的好干部，应该提拔重用，做个县长绰绰有余。老百姓签的名，一片红手印，好几张纸呢。

来参观的人也都说，什么办法都不好使，就这好使！他妈的，人就缺这几个大嘴巴子！说完了，赶紧捂上嘴，怕被打大嘴巴子！

再后来，听说小镇党委书记提拔到县里去了，真的做了副县长！

我们这里的领导也到文明小镇学习去了，开了全县干部大会，口头传达，不发文件，说要照着文明小镇那样去做，也要打大嘴巴子。不但是文明举止，全县所有的惩处措施，都用大嘴巴子来代替。比如招商引资任务没完成、工作目标没达到、工程进度滞后等等，都要打大嘴巴子的。那些干部就很愁，大嘴巴子多疼、多丢人啊，大家就拼命干事，不管死活，就是不吃不喝、连夜加班，也要把任务完成。

昨天，我去医院透析，看到一个警察，胳膊上也有个红箍，上面也有白字——文明警察，在楼上楼下来回转悠。

我要小心点了，免得挨大嘴巴子！我赶紧把这消息发到朋友圈里，提醒亲朋好友注意，是晚上发的，不知你收到没有。

这个乐子到这里，应该结束了，但是没有，还有下文。你去喝口水，再来继续听我讲。

再再后来，我又听说，文明小镇提拔上来的那个副县长，出事了，涉嫌违法乱纪，已经被立案调查，坊间传闻，受贿300多万呢！

老百姓都骂那个党委书记，说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镇里盖房子、修路的，都是他家的亲戚！一座大桥预算150万，给他送50万，看起来两箱普通的葡萄酒，里面装的都是现金，结果桥修得像狗啃似的，还没通车，就成危桥。镇里好几个女孩子，是他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听说还有个私生子，好几岁了，在县城上幼儿园，和他一模一样，肥头大耳的。说他的副县长，是花80万买来的。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都看见了？回答：别人都这么讲。

听说抄家那天，党委书记的老婆哭得一塌糊涂，还在念初中的女儿在家差点自杀，镇上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像被人拎着的鸭子，脖子伸多长在那儿看热闹，都说哭死活该，自找的，女儿没自杀成，大家觉得挺遗憾的，因为没有热闹看。

打大嘴巴子，再没人敢提，镇上的文明警察，也没了踪影。你上网搜搜，“大嘴巴子”，已经成敏感词语，根本打不出来，有“大嘴巴子”一词的文章，都被屏蔽了。

镇上那家最好餐馆的老板，天天愁死了，手里一大叠的白条，十好几万，到镇政府去要钱，镇政府里的人说，谁吃问谁要，谁签字问谁要，再不行可以去检察院找过去的镇党委书记要，反正没有钱。

餐馆老板就托人找关系，送钱、送物、说好话，光五粮液就送了好几箱，最后镇里给了他两万块钱，说剩余的，以后再说。老板直想哭，刨去送礼的，剩下的钱也就够吃顿面条的，他妈的，都是大嘴巴子闹的！

听说挨打过大嘴巴子的人，都上街游行，要求政府赔偿，每人一万元，还建了一个微信群，天天发什么抗议书，经常聚会，每人一件白T恤，前面写“身心受伤，政府赔偿”，后面写“不赔偿，到中央”，一面游行，一面骂街，一面吐痰，大街两边的凌霄花上，已经惨不忍睹。其中就有一些被老婆打过大嘴巴子的人，想浑水摸鱼弄点钱花花，说了，公家的钱，不要白不要，买块糖吃吃也好的。

县领导勃然大怒，电话里狠狠地骂了文明小镇新上任的党委书记，责令他立马解决集会上访问题，否则就地免职！党委书记连夜召开镇领导班子会议，下了死命令，凡是再集会的，每人罚款五千块，所有白T恤没收，牵头的，先办他一周学习班，家里有人在镇里上班的，一律停职回家，确保不上访、不集会再上班。极个别顽固分子，死不悔改的，半夜往他家院子里扔辆自行车，第二天派出所上门，说他盗窃，拘他几个月再说！

结果那帮人都像兔子见了鹰，比赛着看谁跑得快，一个顽固分子都没有，微信群自动取消了，白T恤也偷偷烧了，烧成的灰都埋了三尺深，都说坚决拥护镇党委政府的决定，自己的大嘴巴子，不是政府打的，是老婆打的，活该打，打得好，打了长记性，还有利于面部美容，活血化瘀。

文明小镇街上，行人闯红灯、随地吐痰、乱丢垃圾、晚上行车开大灯、公共场所抽烟等坏习惯，又慢慢出现了，大街上脏乱得一塌糊涂。

镇中心交叉路口那个大屏幕电视，开始天天播放广告——“世界顶尖科技，美国白癜风研究院首席专家，一体三维五管七通九窍，包治白癜风，不好不要钱，要钱是小狗，小狗满地走……”据说，播一次，500元钱。

又听说，文明小镇要改名字，不叫文明小镇，改叫凌霄花小镇。满街都在拆门头，把“文明”改为“凌霄花”。要求家家自留地里，房前屋后，隙地荒滩，都种上凌霄花，准备申报凌霄花种植面积吉尼斯世界纪录，打造世界知名的“凌霄花小镇”，还组织了一个万人采摘凌霄花大会，那场面，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是相当壮观。

大家都说，这个党委书记，看起来也要火，也能做副县长。

老百姓都在背后嘀咕：搞装潢改门头的，一定是这个党委书记家的亲戚，不然，好好改什么门头呢？卖凌霄花根的那家店铺，也一定是党委书记家的亲戚，不然好好种什么凌霄花呢？

党委书记听说后，眼睛一瞪，桌子一拍：“凡是不改门头的，叫店铺关门！凡是不种凌霄花的，地块没收！”

大家都说，那就改吧，那就种吧，不打大嘴巴子就行。

老游最近有点郁闷，凌霄花不想卖了，文明小镇不想去了，一去就看到满街的不文明，看到不文明，就想上去打人大嘴巴子，但是不敢，听说最近派出所专门抓打大嘴巴子的人，一个大嘴巴子要拘留好几天呢。现在，老游天天在家喝闷酒，网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班花”又开始哭了，又不梳头不洗脸，眼眵又在睫毛上挂着了，晃来晃去的。

今天早上五点，我们家门又哐哐哐响，老游又来了，一面砸门，一面从裤腿里掉点卫生纸出来！

掉了，他也不管。

2017年7月25日

❂ 说在后面的话

天马行空，胡编乱造；没事读读，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赶紧拉倒；如果当真，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