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迄今流传的各版本歌剧《茶花女》中,制作于1982年、由佛朗哥·泽菲雷里执导的电影版歌剧被奉为经典。该版本由“三大男高音”之一普拉西多·多明戈、花腔女高音特蕾萨·斯特拉塔斯等演员主演。图为该片剧照,著名的咏叹调 《饮酒歌》 出自该剧。
当唐·璜登上美国钢筋铁塔构造的舞台,他还是否当年莫扎特歌剧里的西班牙没落贵族? 若卡门“穿越”到21世纪的澳大利亚,她那曲著名的咏叹调 《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会不会失了意味? 如果见识过柏林喜歌剧院去年来沪献演的 《魔笛》,你就会明白,复排经典歌剧,给它们“穿新衣”,这是世界歌剧的发展大势。尤其在德国、法国、奥地利等地,传统制作越来越没有市场,如果哪个导演中规中矩地按老套路、旧剧本去呈现一部歌剧,那谢幕时等待他的多半是倒彩。
可以说,创新、改版是歌剧这门年逾400岁的古老艺术还能存于今世的必要条件。相比之下,中国歌剧就像个初生儿。在大众尚未对威尔第、比才、普契尼作品如数家珍时,这股给经典“穿新衣”的潮流,我们该不该赶,又该怎样赶?
一周前,上海歌剧院启动了上海版《茶花女》的排练,并将于3月 18日在上海大剧院首演。当“茶花女”薇奥列塔登上1920年代的邮轮从上海出发,一道“世界经典歌剧如何在中国本土化中寻找合适切入点”的命题,或将有了参考答案。
改故事、留音乐,用“经典中的经典”吸引观众
为什么是《茶花女》?“那是它在歌剧史上的地位决定的。”上海歌剧院常务副院长范建萍罗列了这部威尔第作品的不同寻常,“1853年首演于意大利,是威尔第中期三大杰作之一。它也是包括中国观众在内,全世界最熟悉的歌剧之一。”
事实上,自从小仲马的原著开始传播,林纾用文言文翻译《茶花女遗事》起,这出爱情悲歌就在中国流传开,至今百余年。1944年,高芝兰在上海兰心大戏院演出了 《茶花女》 第二幕,那是世界经典歌剧在中国的初亮相。新中国成立后,中央实验歌剧院上演的第一部西方歌剧也是《茶花女》。此后,其中的《饮酒歌》广为流传,在正襟危坐的严肃歌剧里堪为“流行金曲”。在乐评人刘雪枫看来:“《茶花女》作为经典中的经典,是一切歌剧中第一部要看的戏,它能满足初识者对歌剧基本要素的所有认知。”既经典又“通俗”,既是高山流水,又能起到普及作用,这便是上海歌剧院挑中《茶花女》改编的理由。
新作名曰“上海版”,改故事,不改音乐,由北京人艺的易立明执导。过去5年,这位以风格新锐独立于中国歌剧界的导演,制作过两版风格迥异的《茶花女》。过往经验告诉他,离原作太遥远,很容易被误读为“山寨”。“我曾把原本发生在19世纪巴黎的故事搬到20世纪初的天津,有人接受不了这种移植。”易立明坦言,尽管放眼世界,那些叫好的、被追捧的新编多是“离题万里”之作,但在西方经典歌剧刚刚发蒙的中国,“有策略地创新”显得格外重要。
导演有信心,上海版的剧情嫁接浑然天成。“主基调仍是爱情悲剧,但背景从法国七月王朝时期改到1920年代一艘从上海驶往巴黎的邮轮上。”他说,因为那个年代的上海,东西交汇、五洋杂处,这与故事原发地巴黎何其相似。而这艘“茶花号”邮轮从上海起航,途经西贡、卡萨布兰卡,最终抵达巴黎,漫长的海上航行与入港登陆,为剧情推进提供了可能,也让剧中人的中国身份显得顺理成章。易立明觉得,海派文化从某种角度说是一种码头的文化,流动而开放,“发生在一艘满载浪漫情怀的邮轮上再合适不过”。同时,邮轮、海上,串联起上海与巴黎,而“移动的城市”暗喻漂泊的人生,加之意大利语演绎的原版威尔第音乐———易立明希望,有朝一日,上海版《茶花女》留给观众的印象,就如同电影 《海上钢琴师》。
中国制作中国演员,为未来大歌剧院攒戏攒人
除了故事起点在上海,这版《茶花女》全部由中国演员演绎,更让“上海版”三个字意义深远。
此次担纲男女主角的是上海歌剧院自家的花旦、小生,由徐晓英饰演薇奥列塔,韩蓬饰演阿尔弗雷多。看着晚生后辈挑大梁,歌剧院艺术总监魏松感慨:“作为威尔第音乐最了不起的作品之一,《茶花女》 一直是世界各大歌剧院常演不衰的剧目。上海歌剧院作为中国歌剧的先行者也始终渴望拥有自己的版本。”1999年,上海演出了英国皇家歌剧院版 《茶花女》,但主角都是英皇借用的名角儿;2003年,上歌再次排演该剧,但用的是中央歌剧院的舞美布景。范建萍说,中国人翻排经典歌剧,上世纪60年代,试过用中文翻唱;改革开放后,国内各大歌剧院给外国名演员发邀约,请外援领衔,中国演员做陪;新世纪以来,包括上海歌剧院在内,多数院团采取购买海外版权的模式,与国外名团合作。终于,这次的《茶花女》 演员是自己的,舞台布景也是自己的。上海版 《茶花女》 把舞台设计成邮轮的后甲板,观众席就如同船舱。所有的演出都在后甲板上进行,“泳池”成为乐池。今后只要有演出需求,“邮轮”装箱,上海版 《茶花女》 就能唱遍各处。
为了细细打磨这出中国制造、上海风格的世界经典作品,歌剧院请来威尔第故乡帕尔马歌剧院的音乐指导来开设大师班,为所有角色和合唱进行音乐、语音训练。徐晓英直言,《茶花女》是全世界女高音的试金石,不仅涵盖了独唱、重唱、咏叹调、宣叙调等演绎手法,还要求女高音同时具备花腔、戏剧、抒情等各种音色和音区的驾驭能力。如今能由大师面对面辅导,对她和小伙伴们无异于“大海中的导航”。还有一处细节能透出上海歌剧院的精益求精:对往常被忽略的舞台两侧中文字幕,他们特邀意大利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重新翻译校对全剧唱词,再由知名学者陈子善润色,一切只为该剧能成经典长久流传。
上海歌剧院副院长李瑞祥说,作为院团2016年的开年大戏,上海版《茶花女》攒人又攒戏,将为5年后上海大歌剧院的节目单写下最初的浓重一笔。在它之后,《阿蒂拉》《卡门》《江姐》《法斯塔夫》《蝙蝠》等中外歌剧经典,也将陆续充实未来大歌剧院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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