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界]有病没病，钱说了算？这些矿工的黑肺病，直到死都没能被医生承认

2008年，美国劳工部（Department of Labor）为48岁的煤矿工人托尼·亚当斯（Tony Adams）支付了胸部X光的检查费用，因为他的医生诊断其患有I期黑肺病。然而，亚当斯的健康保险索赔却被法院驳回，理由是其公司签约的保险公司聘请的另一位“资深”医生称，并没有看到亚当斯患上黑肺病的证据。法官根据煤矿公司的“专业意见”作出了如上裁决。

2013年，53岁的亚当斯去世。在去世前，他又做了4次X光检查，每次检查医生都发现了其患有黑肺病的证据，但保险公司的医学专家却坚称没有。他至死都未获得任何健康保险的理赔，而他的尸检结果显示其死因包括心肺骤停和煤矿工人尘肺病（Coal Worker's Pneumoconiosis，俗称黑肺病）。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亚当斯去世后，法官将亚当斯的索赔金判给了他的遗孀琳达（Linda）。其生前所在的矿业公司两次对这一决定提出上诉，最近一次是在2020年12月。琳达回忆道：在亚当斯去世前两周，他曾表示自己会死于黑肺病，但他不希望琳达放弃维权。在美国有太多的人在压榨煤矿工人，剥夺他们应得的赔偿。

长期以来，美国矿工及其支持者一直怀疑，煤矿公司聘请来的医生受到大型煤矿公司的控制，用来对付像亚当斯这样索赔的矿工。有人认为，至少这些医生在判读煤矿工人的胸部X光片时，会被“客户”的利益所左右。最近发表在《美国胸科学会年鉴》（Annals of the American Thoracic Society）上的一项研究表明，煤矿公司雇用的医生可能因利益冲突影响了自己的医学诊断。

该研究检查了264名医生对63780个放射影像图的分类。这些医生均获得B级“放射科技师”（B-Readers）认证资质，即美国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NIOSH）为证明精通尘肺病放射图分类医生提供的认证。结果显示，矿工聘请的医生诊断出黑肺病的比例为49%，而煤矿公司雇用的医生发现黑肺病的比例只有15%。

该研究还发现，同样的医生群体，受雇于不同的单位对矿工患黑肺病的诊断也不一样。与在受雇于煤矿公司或其保险公司时相比（90.2%），这些医生在被美国劳工部雇用时认为矿工黑肺病呈阴性的可能性要小得多（77.2%）。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这种偏见似乎是双向的：矿工和矿工律师雇用的医生在与原告合作时更有可能找到黑肺病的证据。然而，相比之下，偏向于煤矿公司的医生似乎多很多。研究结果显示，煤矿公司雇用的医生是矿工雇用医生人数的3倍，前者提供的放射图分类是后者的8倍。该研究的作者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原因是薪酬差异。一些煤矿公司聘用的医生每次解读放射图的收入高达750美元，这个收入约是矿工聘用医生的10倍。

该研究的第一作者、肺病学家鲍勃·科恩（Bob Cohen）说：“我们从数十年来对这些患者的研究中了解到这种‘潜在的偏见’，但是你会发现P值在统计上非常显著。”

这项研究最终用数字解决了许多黑肺病研究者一直假设的问题。法院等监管机构习惯于在文件和报告中看到相同医生的名字，辩护人和原告雇用的医生却几乎没有重叠。位于肯塔基州AppalReD法律援助中心的宣传主任埃文·史密斯（Evan Smith）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根据医生的名字就知道报告结果是怎样的，如果被告雇用的医生与矿工聘请的医生意见一致，那才会更令人惊讶。”

多年来，西弗吉尼亚州的放射科医生、医学博士瑟琳·德蓬特（Katherine DePonte）经常看到典型黑肺病病例，后来发现另一位放射科医生却认为这是阴性。她解释道，他们会使用其他一些术语，比如“旧肉芽肿病”来描述诊断结果。

煤矿公司雇用的医生通常会承认，受检者的X光片上具有一定程度的肺部损伤，这与矿工聘请的医生鉴定结果一致，但前者只是不将其归因于煤尘。常见的“替代诊断结果”包括慢性阻塞性肺病或组织胞浆菌病。德蓬特说：“我知道很多人根本不相信煤矿工人尘肺病的存在”。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史密斯说，这些医生的利益冲突是导致黑肺病矿工被剥夺了赔偿金的根本原因。无论涉及的医生是同谋还是只是保守者，批评人士说他们已经成为了“帮凶”。

该研究的作者对他们所量化的问题提出了一些解决方案，并建议施行一系列改革，以消除利益冲突，使制度更加公平。

第一种方案是建立集体评估放射图判读的“超级小组”。史密斯说，尽管一个完全公正的小组是好事，但这种公正性很可能是不可持续的。他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小组将变得容易受到政治影响，并倾向于煤矿公司。

即使没有专门的小组，提供更高透明度的判读方法也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作者建议美国劳工部公开整个联邦黑肺计划（Federal Black Lung Program, FBLP）数据库，并每年进行分析，以便准确了解哪些医生对这些案件、以何种方式及频率做出了贡献。通过这种做法，可以更有规律地识别看起来有偏见的医生。作者建议给予美国国家职业安全与健康研究所更多的权力，以剔除那些被证明在评估中一贯存在偏见或不准确的人。此外，研究作者认为，还应该要求医生披露他们在检查黑肺病例时获得的报酬，并统一解读X光片的费用。

即使判读比率更加一致、数据分析更频繁，对抗性系统的本质将使任何潜在的解决方案处于危险之中。西维吉尼亚州代表矿工进行联邦黑肺病诉讼的律师约翰·克莱恩（John Cline）说：“我不确定能否设计出一种万无一失的系统，而且不会随着时间而变质。”

原文来源：Medscape

原文标题：Are These Docs Paid to Change Their Medical Opinion? Black Lungs, Big Coal, and Bias

来源：陈帅（编译）/健康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