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1日,美国和德国发表了一项联合声明,就备受争议且闹得沸沸扬扬的“北溪-2”项目问题达成协议。

从协议内容来看,主要体现了三点。(1)美国不再阻止北溪-2号线项目的建设。(2)德国“掏钱”帮助乌克兰减少对能源的依赖,并将在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未来谈判中使用所有“杠杆”,使过境乌克兰的天然气合同延长10年,以确保乌克兰的经济利益。(3)在北溪-2项目运行后,德国承诺对俄罗斯保留限制措施,如果俄罗斯“将动力工程作为武器使用并对乌克兰采取侵略行动”,德国有义务对俄罗斯采取国家和欧盟层面的行动。

至此,牵扯到美国,俄罗斯,德国,乌克兰,甚至是整个欧盟的“北溪-2”项目纷争终于告一段落。那么,在这场博弈中谁是获益者?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美国是有了“台阶和颜面”,但却损失了长远经济利益及丧失了对欧洲的绝对控制权。美国阻止“北溪-2”项目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经济利益。二是政治利益。

自页岩气研发取得革命性突破后,美国已经悄然成为石油天然气的出口大国,而欧洲又是能源市场的大户。如果能够阻止“北溪-2”项目的话,凭借美国与欧盟国家间的盟友关系,自然可以使美国的天然气在欧洲扩大市场份额。而如果北溪-2号线建成并运营,俄罗斯与欧盟国家间的关系就会因为能源纽带而加强,欧盟国家甚至会对俄罗斯产生依赖心理。那样的话,美国再想与欧盟国家协调一致对付俄罗斯自然就难了。久而久之,美国对欧盟国家的控制力就会大大减弱。

基于以上的经济和政治层面因素,美国在前一阶段对“北溪-2”项目的相关方实施了制裁。2019年12月,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签署了包含阻止“北溪-2”项目内容的《国防授权法案》,并以此法案制裁了与“北溪-2”项目有关的多家欧盟国家及俄罗斯的企业和个人。从而也一度导致了美国与德国等欧州盟友的关系紧张。使美国在政治上陷入孤立的尴尬窘境。

拜登的民主党政府上台后,意欲重塑北大西洋关系,将欧洲盟友重新捏合在一起,以加强对欧盟的控制力,进而维持美国在欧洲的存在以及世界霸权地位。然而,“北溪-2”却使美国陷入了两难境地。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放弃对“北溪-2”项目的阻止,不仅会损害美国的长远经济利益,更会使美国在政治上失分。

比如,同样反对北溪-2号线项目的乌克兰,波兰等东欧国家会因此产生对美国的不满,会使美国在这些国家面前丧失公信力。同时,俄罗斯与德国等西欧国家的纽带会更紧密,同样会损害美国的战略利益。而如果继续强制实施制裁的话,势必又会得罪以德国为首的西欧国家,作为欧盟重要成员的德国,法国等西欧国家一旦因此与美国硬顶,则极有可能会造成美国的欧洲盟友体系瓦解,将更加不利于摇摇欲坠的美国世界霸权体系维护。为此,拜登政府对待北溪-2项目的态度一直在摇摆,一会儿解除制裁,一会儿又维持制裁。这足以暴露了美国的纠结心态,以及骑虎难下的局面。

德国毕竟只是个经济大国,而由于二战的历史,德国在政治上有短板,在军事实力上更是跌入世界三流以外。所以,如果在“北溪-2”问题上继续与美国硬怼的话,同样也不符合德国的核心利益。所以,默克尔借助于即将在9月份离任的“由头”访问了美国,会见了拜登,并寻求在这个问题有突破。经过讨价还价,在德国作出一定的承诺,以及答应给于乌克兰一些经济补偿后,美国和德国达成了协议。对于美国来说,总算有了个台阶下,毕竟,1200公里的管道已经基本完成,即便是美国阻拦,也没有了实际意义。所以,拜登政府也就长痛不如短痛,咬牙作出了痛苦地妥协。显而易见,此举折射出了美国对德国以及欧洲盟友控制力的减弱。

乌克兰得到了短期经济利益以及“廉价”的承诺,失去的将是长远利益,以及乌克兰在欧洲政治版图中地位的削弱。其实,反对北溪-2项目的并不仅仅是美国,乌克兰,波兰等东欧国家的反对力度丝毫也不亚于美国。这不,在美国与德国达成协议后,乌克兰和波兰两国外长也发表了联合声明,意思是虽然没能对北溪-2项目的管道建设阻止成功,但它们不会放弃,下一步它们将联手阻止北溪-2项目的运营。由此可见,它们对美德两国达成的协议并不满意。那么,它们为什么固执地反对北溪-2项目呢?仍然是两个原因,一个是经济利益,另一个是地缘政治因素。

在北溪-2号线运营前,俄罗斯的天然气是通过乌克兰境内的管道进入欧洲的,乌克兰每年都可以收取30亿美元左右的“过境费”,下游的波兰等国也是受益方。而一旦北溪-2项目运营后,乌克兰这条管道线就可能会变得可有可无,最起码也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如果俄罗斯与乌克兰,波兰等国产生争执,一旦俄罗斯掐掉这条线的话,乌克兰和波兰等国不仅经济利益受损,其在地缘政治上也将陷入被动。所以它们才坚决反对北溪-2这个项目。

由于美国与乌克兰,波兰等国在反对北溪-2项目上有交集,所以它们形成了反对该项目的共同阵营,一同向德国和俄罗斯施压。鉴于此,为了安抚乌克兰,并尽可能的打消乌克兰等国的“顾虑”,德国在协议中承诺会给予乌克兰利益补偿,并承诺发挥“杠杆”作用,力争使俄罗斯与乌克兰的管道输出协议延长到2034年。德国在协议中承诺:德国将出台一揽子措施,确保乌克兰经济上不受损失,并保留对俄罗斯的制约措施,不能让俄罗斯将“北溪-2”当做武器来对付乌克兰。在一揽子措施中,德国将拿出2亿欧元给能源部门,帮助乌克兰消除对能源的依赖。德国还承诺投入10亿美元成立“绿色基金”,帮助乌克兰进行能源转型,且许诺首批资金将不低于1.75亿美元。

显而易见,乌克兰确实得到了看得见的补偿。但是,那些承诺却也只是承诺。比如,俄罗斯与乌克兰供气和通气协议在2024年到期后,续约问题只能是俄罗斯与乌克兰谈,德国承诺会利用“杠杠”作用促成该协议再延长10年。那么,谁又能保证俄罗斯就一定会听德国的?对此,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在评价美德两国协议,谈到这个问题时认为这是“未经我方同意就替我方做主”了。显而易见,这样的承诺并不具有约束力。而一旦北溪-2正常运营的话,乌克兰境内的这条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随之,乌克兰在欧洲地缘政治中的地位自然也会下降不少。

德国付出了前期金钱代价,但却获得了源源不断地长期经济利益。从该协议内容来看,德国除了支付给乌克兰一定的能源补偿外,还要成立“基金”帮助乌克兰进行能源转型。但是,一旦北溪-2投入运营后,每年可以接收5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那样的话,德国将成为欧洲的能源“中转”中心,获益自然是持久的。再者,从政治上来说,美国的妥协,无异于德国“胳膊拧过大腿”的一次成功尝试。而之于俄罗斯,德国毕竟是“买方”,在买方市场的当下,德国同样不缺主动权。所以,德国人在政治上也同样得分了。

尽管协议在措辞上使俄罗斯有点不舒服,但在实质上,俄罗斯却是获益匪浅,且在一定程度上把握了未来的主动权。俄罗斯是个能源大国,能源市场就是俄罗斯的经济命脉。“北溪-2”项目如果正常运营了,俄罗斯无疑又增加了欧洲能源市场的份额,对于俄罗斯摆脱目前的经济困境自然是大有裨益。而随着德国等国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性增加,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状况也会好转。唯一使俄罗斯不快的是协议中的措辞明显有揶揄俄罗斯之意。所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抨击了协议中的措辞,并强调:“俄罗斯总统不止一次地做过官方声明,俄罗斯从来未将能源资源作为政治施压工具。”其实,这些措辞并不会对俄罗斯构成真正伤害,因为俄罗斯早已习惯了这类说法。

毫无疑问,在“北溪-2”项目引发的这场风波和博弈中,美国只是得到了“台阶”下,而乌克兰似乎输得更惨。乌克兰得到的那点短期利益显然无法抚平被“背叛”的伤心之痛,而那些承诺更是“水中捞月”。赢家无疑是俄罗斯和德国。不过,俄罗斯和德国也不能过于乐观,毕竟,世事难料,未来也存在着一定的“变数”。比如,2024年后,如果美国共和党上台的话,是否会改变民主党的政策?再者,默克尔即将于今年9月份卸任,新上台的德国总理是否还会有默克尔这样的智慧和魄力,同样需要观察。再者,乌克兰和波兰等国则也完全有可能以协议中的承诺逼迫美国干预,而美国则完全存在着顺水推舟的可能。所以,“北溪-2”今后是否能顺利运营仍然是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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