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骨灰盒子

1941年12月的一天，香港突然遭遇了轰炸，日军的飞机就在天空盘旋，而下方正是宋庆龄在香港的住所。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个身形干练的女子，在家中环顾一圈之后，立刻将目光锁定到家中的一把梯子上。

她三两下架好了梯子，将它放置在墙头，刚好联通了宋庆龄和邻居家。

女子不顾自身安危，扶着宋庆龄翻越了墙头，爬到了隔壁邻居家的防空洞里避难，使得宋庆龄化险为夷，安然度过了这次危机。

而这位行事果断的女子，正是宋庆龄的保姆——李燕娥。

她从16岁就来到宋庆龄身边，陪伴了宋庆龄半个多世纪，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李燕娥的事迹，连毛主席都听说了，并且对她十分赞赏。

1949年8月26日下午，宋庆龄应毛主席与周总理的热诚邀请，在廖梦醒（廖仲恺、何香凝的长女）和上海军管会交际处处长管易文等人的陪同下，乘坐着中共中央特派的专列前往北京，参加新中国的成立大典，并出席新中国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

李燕娥随宋庆龄同行。

在两人抵达北京时，毛主席竟亲自来到车站来迎接，并走进车厢欢迎夫人下车。在与宋庆龄热烈握手致意后，毛主席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李燕娥，笑着说道：

"我们是已见过面的老朋友喽。"

对宋庆龄来说，李燕娥既是她的保姆，也是她的战友，更是她的姐妹。因此，宋庆龄很早就对李燕娥说，要在百年后和她葬在一起，一同安葬在宋氏墓地，不仅生前相伴，还要常伴地下。

李燕娥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第一夫人为她设计墓地并亲自立碑？这还要从头说起。

李燕娥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劳动人民，她出生在1911年的广东中山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她和叔父相依为命，在叔父的抚养下慢慢长大，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跟着叔父在船上讨生活。

那时候的女孩子，最大的事情就是嫁人，最身不由己的事情也是嫁人。

在李燕娥十几岁的时候，叔父就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当地的二流子。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李燕娥就嫁错了郎。

她的丈夫是个小混混，不仅整天不务正业，而且还动不动就打骂自己。

一开始，李燕娥还忍气吞声。后来她实在不堪忍受丈夫的虐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离开了这个她从小长大但却留给她诸多痛苦的地方。

而这，竟成为她生命的重大转折点。正是她的这个决定，将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和我们后来的国家领导人宋庆龄联系在了一起，并且以一己之力改写了历史。

1927年，李燕娥孤身一人逃到了上海，来投靠谭妈。谭妈是李燕娥的同乡，她曾经在宋庆龄的家里当过保姆。也正是因着这层关系，谭妈把李燕娥介绍给了宋庆龄。

第一次见面，李燕娥显得格外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她的想象中，宋庆龄一定是一个十分挑剔的贵妇人，她生怕自己的言行有什么差错。

却没想到当见到了宋庆龄，眼前的人与她想象之中骄奢的贵妇人完全不同。除了举手投足的气质不同于一般人，宋庆龄在面对她时的那种天然的亲切，却仿佛如姐姐一般慈爱。

尤其是在得知了李燕娥凄惨的身世后，宋庆龄忍不住落下泪来，拉着李燕娥的手道：

"你好可怜啊，你好可怜呐！"

李燕娥也忍不住眼中闪起了泪花。多年的苦难让她对于沉重的生活已经有了些麻木，但这眼前突如其来的温情，却让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沸腾。

李燕娥当即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我愿意尽我所能，一辈子服侍夫人。"

被留下来的李燕娥，并没有一直待在宋庆龄身边。因为在不久后，宋庆龄就去了莫斯科。此后的很长时间，李燕娥就尽自己所能的为宋庆龄打理好这里的家，并且用心打听了宋庆龄平时的生活小事，以为了将来在这些事情上更好地照顾宋庆龄。

当1931年宋庆龄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面竟和自己走时别无两样。而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二十多岁的小保姆，竟然做事都井井有条，对她的各种生活习惯也是十分熟悉。

这一切都让宋庆龄十分惊喜，觉得自己是无意中捡了个宝。而此后经历的一些事，则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当时宋庆龄已经经历了不少世事的沧桑，独居的她想起来已经去世的亲人，还有如今虽然在世却因立场不同而决裂的姐妹，心头总是忍不住扶起心酸。

可能是因为都经历过命运的摧折，在看到这个同样不幸的小姑娘的时候，宋庆龄的心头就忍不住浮上许多怜爱。

宋庆龄对下人总是十分宽和的，对勤劳忠心的李燕娥更是如此。但李燕娥从没有因此而忘了本分，从来都是兢兢业业。

几年的相处，让李燕娥这个不懂政治的农村妇女也开始渐渐有了政治敏感性，她开始负责起宋庆龄的安全事宜。

李燕娥深知夫人的安全保护工作是多么重要，因此在出门时，她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宋庆龄，对于平时家里的吃穿用度也都严格把关。

据宋庆龄身边人周和康的描述:

"每当裁缝前来家里量尺寸做衣服时，我安排裁缝在楼下电话间的红木圆台旁干活，当李同志陪着宋庆龄下楼来，她就侍奉在侧，寸步不离，既当参谋，又做保卫工作，安全可靠。直到裁缝工作结束，她才搀扶着宋庆龄一起上楼去。"

正是这样严谨认真的李燕娥，屡次为宋庆龄挡住了敌人不轨的用心，被宋庆龄称赞为：

"不拿枪的警卫员"。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燕娥就曾说:"我要服侍您一辈子，夫人！"而李燕娥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几十年如一日，认认真真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分得清是非，始终守着自己的本分，甚至做了许多堪称伟大的事情。

当时像李燕娥这样的身份，自然遭到了许多反动派的注目，他们屡次尝试用金钱厚禄来诱惑李燕娥，试图收买她，但都被警惕的李燕娥愤然拒绝了。

成千上万的金银在她这里都算不上什么，她知道夫人的关爱对她来说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她认定了宋庆龄，就会遵守自己的诺言，永远陪伴在宋庆龄身边。

在屡次突破未果后，国民党特务见李燕娥丝毫不为金银所动，竟然设法想出了美男计。

一次，李燕娥在上街买菜的时候，被一辆小车撞了一下。当时撞得倒不严重，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便继续往前走了。却不料车上下来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不住地跟她道歉。

从此之后，两个人便有了多次偶遇。

男子“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体贴与善解人意，让正处于青春年华的李燕娥不由得动了心，最后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李燕娥知道这不是小事，必须要跟宋庆龄汇报。

宋庆龄听了之后，表示非常欢喜。但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便说:

"你找到喜欢的人自然是好事，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只是我需要查一查他的底细，才好将你放心地交出去。"

却不料不查则已，一查才知，这位男子竟然是国民党特务！

得知真相的李燕娥痛哭了一场，从此表示再也不考虑结婚了，要一辈子陪伴宋庆龄。

宋庆龄柔声安慰她道:

"你还年轻，以后若是遇到中意的，还是要考虑的。"

但是李燕娥从此竟真的一心只服侍宋庆龄，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了。

就这样，两人又彼此相伴走过了无数个岁月，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1962年1月11日的一天，宋庆龄刚刚下了飞机，她一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匆匆赶到家里后，当步入大门，她一眼便望见李燕娥站在扶梯旁迎接她。

一时间两人百感交集，宋庆龄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姐，你受苦了，我在夜里梦见你满头是血，吓得我一夜难眠。这像是梦，亦真亦假，今天总算弄清楚了。"

原来，当时的李燕娥刚刚经历了一场危机。

原本工作人员还准备瞒着宋庆龄，但因为宋庆龄和李燕娥每周都有音信相通，从不间断。这次多日没有接到李燕娥亲笔回信的宋庆龄，心里自然涌上了阴影。最终工作人员瞒不下去，听说李燕娥受了伤，宋庆龄立马从北京乘飞机赶往上海来看望李燕娥。

见到她没有大碍，宋庆龄一路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而说起这次李燕娥受伤，依然是出于一个"忠"字。

伤害李燕娥的是一个名叫何元光的厨师。

这个人手脚非常不干净，不仅敢私下收取房租，而且还在采购的食物上动手脚，克扣了许多东西，中饱私囊。

而最恶劣的是，胸怀博大的宋庆龄希望他改过自新，并没有因此而弃用他。但何元光却变本加厉，甚至对举报他的李燕娥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1959年的一天，李燕娥就曾对周和康说过，何元光这个人很不老实，动手动脚，还不尊重女性。

有一天她在煎蛋的时候，何元光毛病犯了。李燕娥在一怒之下，直接用锅铲盛起热油泼到他的脖子上。何元光当时因自知理亏而未敢吭声。

后来负责采购的工作人员，因为李燕娥的提醒而着重留意了一下何元光采购的东西，并且通过亲身验证发现，何元光确实将买来的东西抽取了一部分拿回了自己家。

在事实面前，何元光不得不承认自己偷拿了猪肝和鱼块回家，还承认了自己曾经贪污粮票六十斤的事情。但认错并没有真的让何元光悔改，反而让心思狭隘的何元光怀恨在心。

一天，在房间里只有两人的时候，何元光竟直接拿着菜刀砍倒了李燕娥。还好当时周和康也在外屋，听到声响后，赶来和其他两位同志合力制服了他，才避免了李燕娥承受更大的伤害。

经抢救的李燕娥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终究受了伤。

得这一切的宋庆龄伤心又失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一时心软，竟然差点让李燕娥送了命。

后悔又愤怒的宋庆龄找到工作人员，催促对何元光立案惩治。

就是在这之后，宋庆龄开始改称李燕娥为李姐。

在周和康的回忆录中说道，宋庆龄在上海的寓所里，有一张小方桌，两把靠背椅，一把朝南，一把朝西。

往常宋庆龄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在这天用膳时，宋庆龄就把一把朝南的椅子推开说:

"李姐，这边坐吧，来和我一起吃饭。"

李燕娥很清楚，朝南的可是主座呀。过去坐主座的，那可是皇帝呀！在夫人这里，她是服侍夫人的保姆，说怎么也不能坐这个位子。

"夫人，您是主人，总是这样客气，可我怎能坐得下去？还是请夫人做这个位子。"

李姐忐忑道。

宋庆龄笑着说:

"李姐，别这么说，你跟随我身边几十年了，工作勤奋，忠心耿耿，长期来我们相处得很好，早就像亲姐妹一样了，就坐这里吧。"

对于夫人这样的关照，李燕娥感动不已。

后来的宋庆龄总是时刻记挂着李姐的健康，并且不忍心再让她做劳累的工作。

李姐的卧室就在宋庆龄办公室的外间，她们的床头互通了电铃。如果有事情要联系，只要按一下电铃就能够互相说话。

而为了帮助李燕娥学习，宋庆龄还把自己最喜欢的收音机赠给她使用。

甚至在有时候，在李燕娥已经睡着的时候，宋庆龄会悄悄走进她的卧室，帮她盖好被子。又因为李燕娥身子比较胖，原来的床睡得不舒服，宋庆龄还特意为李燕娥定做了一张席梦思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了十来年。

种种亲密无间，实在是令人羡慕。

为了更好地照顾李燕娥，让李燕娥少受些劳累，她还另请了小保姆，尽可能不让李姐操劳。

宋庆龄对李燕娥是偏爱的。

宋庆龄上海的家中养了二百多只鸽子，在每年初秋的时候都会产下大量的鸽蛋。

而关于这些鸽蛋的分配问题，宋庆龄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她让另外的保姆钟兴宝收集了几十斤的鸽蛋，装了满满一大篮，煮熟后染成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在上午的9点多钟，宋庆龄把花园里的人员都叫起来，亲自将满满一篮子的鸽蛋藏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里，然后宣布寻蛋游戏开始。谁找到鸽蛋，鸽蛋就归谁。

小保姆钟兴宝年轻又小巧，灵活的她找到的鸽蛋自然是最多的，而李燕娥年纪大了，身体也胖呼呼的，行动不便的她自然就得了最少的鸽蛋。

得了鸽蛋最多的钟兴宝正沉浸在喜悦中时，却见宋庆龄突然向她伸出一只手:

"兴宝，借些鸽蛋给我，以后还你就是。"

钟兴宝自然立刻将鸽蛋拿给了太太，却见太太转手就给了李燕娥，原来宋庆龄是看这样分配不均，觉得李燕娥的鸽蛋太少了！

李燕娥对宋庆龄的种种关照是有感于心的，她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个永远都值得信赖的伙伴。

特殊时期，连同国家领导人在内的无数人被波及，第一夫人宋庆龄也未能幸免。

1966年8月25日的凌晨，一群革命小将喊着震天响的口号来到了后海北河沿46号。

围墙外的人头攒动，红旗飘扬，狂热的小将们仿佛立时就要冲进来。

宋庆龄家里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吓坏了，唯有李燕娥一身正气，毫无惧色。

她16岁就跟随宋庆龄，多年来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困难可吓不倒她。

只见李燕娥抡起袖子，在家中花园里巡逻，站在宋庆龄身边，横眉竖目，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仿佛只要谁敢冲进来，她就敢冲上去跟人“决一死战”。

看着另一位保姆钟兴宝忧心忡忡的样子，李燕娥还拍拍钟兴宝的肩膀安慰道:

"勿吓,兴宝勿要吓!当年老蒋的刺刀子弹我都见过了，还怕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谁敢冲进来，老娘不把他的脑袋掐下来才怪呢!"

这样的李燕娥，让宋庆龄此时慌乱的心中安定了不少。

在毛夫人造访了宋庆龄的住所后，宋庆龄已经隐隐从她的气势中感到了这场运动的可怕。而就在此时，上海又传来了一个噩耗，让宋庆龄如遭雷击：她父母的坟墓被小将们砸了！

悲痛欲绝的宋庆龄连夜写信向周总理，请求党中央对她亲人的坟墓予以保护。

周恩来总理同样十分气愤，立马派人重新修缮墓地，但这件事情并未结束，不久后，宋庆龄家中来了一位40出头的，看似是来负责保卫宋庆龄的警卫秘书，实则带头在宋庆龄家里搞起了"革命运动"。

这位警卫秘书很想把宋庆龄也带入到他的政治学习活动中，但毕竟碍于宋庆龄的身份，没敢这么做。

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到了李燕娥身上，想要从李燕娥这里下手，敲山震虎，以达到他最终的目的。

却没想到这个他看似得意的决定，却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一天，李燕娥正在洗菜，警卫秘书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向李燕娥传达了他的意图。他以为李燕娥定然会乖乖听他的话，却没想到，李燕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学个什么学?我可是夫人，不，首长私人掏钱聘用的！可不是你们公家的人,你管得着吗?发我工资吗?"

当警卫秘书训斥她关于革命不革命的态度问题时，李燕娥勃然大怒，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革命?我革命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轮得到你来提醒我? "

李燕娥以如此的态度对待警卫秘书是有原因的。她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对运动没有敏锐的嗅觉，但是却分得清对错，拎得清好坏。

宋庆龄待人接物的亲切与真诚，是她所认识的人里没人比得上的。而这位警卫秘书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有为家里做过什么好事。

当时宋庆龄家中的"濠梁乐趣"、"观花室"、"听鹂轩"等匾额、楹联，都被这位警卫秘书以"封建残余"为由取了下来，被砸了个稀烂。而宋庆龄挂在居室里的几幅西洋人体油画，则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残余"扔进了火堆中，换上了毛语录。就连铺在楼梯上与楼上居室里的全毛地毯，要不是宋庆龄及时加以阻止的话，也差点被他掀起来卷走……

甚至连夫人最爱的养了多年的鸽子，也差点未能幸免。

"哎，连这可爱的小动物也遭难了，真是在劫难逃呀！"宋庆龄伤心地红了眼眶。

李燕娥看着夫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很想再为夫人多做一些事，可是在这个时候，连她也有些无能为力了。她只能一边心疼着夫人，尽力把自己手里的事做好，一边提防着警卫秘书，暗暗盼望着这场浩劫能快点过去。

日子一天天地熬过去，李燕娥的希望终于实现了。一天下午，这位警卫秘书终于打着铺盖卷走了，家里也终于慢慢恢复了久违的安宁与平静。

很快，上面又给宋庆龄派来一个新的保姆。

此时李燕娥因为患了静脉曲张，走路非常困难，因此暂时并不在宋庆龄身边，而家里的另一个保姆钟兴宝，也回苏州去看病了。

这个新来的保姆便一下子"挑起了大梁"。

新保姆不仅是个文盲，而且做事毛手毛脚，干活非常不上心。

一次干活的时候，她随手就把宋庆龄专门托安娜从国外带来的小镜子摔碎了；拖地的时候，她提着一盆水，竟然一下子打翻在地板上，将地毯湿了个透。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还弄丢了宋庆龄未完成的书稿，并且在面对宋庆龄的质问时，丝毫都未悔过，态度极其顽固恶劣。

大家都说，若是李燕娥还在，一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宋庆龄越来越想念李燕娥了。

还好李燕娥不久后便重新回来了，小保姆也被送走了。常年的陪伴早让宋庆龄和李燕娥有了无言的默契，家里少了李燕娥，仿佛不像个完整的家了。

但人生在世，再好的相遇都有离别的时候。

在1974年4月初的时候，李燕娥在体检中被查出患有宫颈癌。

这一消息几乎压垮了宋庆龄。

她尽可能的为李燕娥安排医院，为她准备名贵的进口药品，但终于，李姐的病还是一步步恶化了。

宋庆龄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慌张和忧心过。

她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

"我亲爱的管家患了可怕的疾病，使我十分心烦意乱。她跟随我50年了，她是那么的忠诚，也是我最可信任的朋友。我害怕她很快会死去……她躺在床上全然不知真正折磨她的是什么病痛！我是如此悲伤和六神无主……"

李燕娥也是悲伤不已，她悲伤的不是自己要离世了，而是从此就没有办法再继续照顾夫人了。

她不无遗憾地说:

"夫人，我走了，谁来继续照顾你呢？"

因此事也身体不佳的宋庆龄听到这话，不由悲从心来。

1981年2月，这位陪伴她53年的伙伴终于还是先她而去了。

宋庆龄抚摸着眼前的这个骨灰盒，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下来。她把脸贴在上面，仿佛还能想见曾经李燕娥在自己身边的情景。

但即便再悲伤，她还是要强撑着精神去处理李燕娥的身后事。

宋庆龄在给秘书杜述周的信中专门表示，希望由李家炽来处理安葬李燕娥的事情，信中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答应让李姐的骨灰埋葬在我父母的坟地边头，要立她的碑，我以后也要埋在那里。记得我家那里有八穴地。请李局长办是最好的了。"

宋庆龄还表示，万国公墓宋氏墓地有大理石碑，李燕娥的墓也是要设立同样的大理石碑。她还一再叮嘱沈粹缜，要为李燕娥立碑，而且要在上面写上:

"李燕娥女士之墓，宋庆龄立"。

宋庆龄对修李燕娥墓的事情十分上心。按照上海人的风俗习惯，墓地一般要在清明节以前修好。但当时的宋庆龄身体已经不太好，总是发烧。但她时刻不忘这件事。一直关注着李燕娥墓地的设计进展。

在4月2日李燕娥的墓地修好之后，宋庆龄亲自为她送了花圈，还请李家炽代表她做一个发言，回顾李燕娥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生。

宋庆龄含着泪说:

"李燕娥是我的最亲密战友，你要把我这个例子讲清楚，所以我们要永远纪念她，还要学习她，永远不要忘记她。"

短短一个多月后，1981年5月29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名誉主席宋庆龄因病在北京逝世。

在去世前，宋庆龄曾千叮咛万嘱咐："我答应过李姐，要和她葬在一起。请不要把我和孙中山先生同葬，我不想去分走他的光辉。只愿葬在万国公墓，陪伴着我的父母。"

按照宋庆龄的遗愿，她被安葬在了上海，与她的父母还有李姐合葬在了一起。

李燕娥的墓地，就与宋庆龄的墓地一起，分立在宋庆龄父母合葬墓两侧。碑上镌刻着："一九八一年二月，李燕娥女士之墓，宋庆龄立"。

就这样，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在死后仍然与她的主人兼姐妹，永远地长伴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