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头鲸吞人，把鲸恶心坏了

摄影：DAVID EDGAR,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座头鲸：

“天啊我吃人了！我吃人了啊天！

完蛋！多么倒霉的一天！

快快快快，吐吐吐吐，呕呕呕呕！

我呸呸呸！”

座头鲸3米宽的大嘴

当地时间上周五，一名56岁的捕龙虾潜水员登上了新闻头条。当事人描述，早晨8点左右，他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科德角正进行当天第二次潜水，深度约为13米；之后他就被一头座头鲸“吞下”，再后来奇迹般生还。

图源：Washington Post

上图是幸存者Michael Packard，在美国《科德角时报》的采访中，他说，自己当时被撞了一下，“然后周围一片漆黑”；他回忆，自己在座头鲸口中挣扎约30秒，最后鲸上浮到浅水，把他吐了出来。

一头座头鲸在科德角附近水域觅食。这种觅食方式被称为“气泡网捕食法”，座头鲸聚在鱼群周围以螺旋的方式吹泡泡，扰乱猎物方向感；这圈气泡迫使鱼浮上水面，其他座头鲸则等待着将它们一口吞下。

摄影：BRIAN SKERRY,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事实上，除了吃吃小鱼小虾，

大型须鲸无论从物理上还是心理上，

都无法接受一口吞个人。

在BBC News的采访中，Michael Packard阐述被鲸吞下的一刻，起初感受到巨大推力，四周全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脑子里先闪过了自己的孩子、妻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要加入海洋食物链的一部分了，这种感觉太真实、太可怕了。

摄影：A. LOPEZ,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座头鲸体长通常在13-15米，比大型公交车还长，如果让这种海洋巨兽去容纳一个成年人，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

不，完全不用害怕！

当鲸意识到自己吞了人，

比人还紧张；

人被吞，人吓一大跳，

鲸吞人，鲸大吃一惊。

英国非营利组织鲸与海豚保护协会的Nicola Hodgins说，虽然座头鲸的嘴有3米宽，可以轻松容纳一个人，但从科学角度来说，它不可能把人吞下去。

摄影：ANUAR PATJANE FLORIUK,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因为，

座头鲸的喉咙仅跟人的拳头一样小，

人的身躯极难通过；

有时座头鲸为了吞下更大的食物，

喉咙直径顶多只能扩张至40厘米。

强行吞咽巨物会引发呕吐。

座头鲸是须鲸，只有鲸须没有利齿；虽然嘴大，但喉咙只有人的拳头大小。

KARIM ILIYA,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Nicola Hodgins说：“Michael Packard可能只是被误吞进了鲸嘴里，而非被吞食；之后鲸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即把他吐出来。”

在吞与被吞的过程中，

人和鲸都很痛苦，悔不当初。

Michael Packard起初以为自己骨折了，但其实是软组织受伤，不久后就会痊愈。

图源：BBC News

伦敦动物学会鲸类搁浅调查项目的Rob Deaville表示：“鲸应该更怕人类，因为一直以来，人类带来了各种压力和威胁。”

摄影：MARC HENAUER,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其次，座头鲸是须鲸，没有锋利的“牙齿”，仅以磷虾、桡足类和一些小型鱼类为食；此外，就算最凶猛、长满利齿、能够捕杀北极熊的野生虎鲸，也几乎不吃人（海洋公园或水族馆等缺乏同类交流、备受身心压力的非野生、半野生虎鲸除外），它们在大海中代代相传敬畏人类的“祖训”：一定别伤害可怕的、如神明般的人类，甚至尽可能远离人类；

摄影：VINCENT TRUCHET,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在鲸类眼中，即使是虎鲸，我们既渺小又异常强大，我们能让万吨巨轮漂浮海面，就像我们眼中外星人可以让UFO超光速运行一样；在它们眼中，人类太可怕了——换个角度说，就向人类误吞蟑螂一样，就算有牙，哪敢嚼啊！

那么是否存在喉咙大到能吞人的鲸呢？

当然存在——

抹香鲸，体长18米，比座头鲸还大，比大型公交车还长一大截。

排除鲸类的心理和食性因素，仅从物理层面考虑：抹香鲸——是已知喉咙大到足以吞人的唯一的鲸，人们曾在抹香鲸胃里发现过14米的巨型鱿鱼，那么在物理层面，抹香鲸吞人太简单。

摄影：PETER ALLINSON, M.D.,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摄影：FISHEYES ALEX,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但是，

即便物理层面说的通，

抹香鲸吞人的概率也依然趋近于0。

“站”着睡觉的抹香鲸：在印度洋，30多头成年雌性抹香鲸在海面以下约15米处小睡。

摄影：STEPHANE GRANZOTTO

先不说它们是否惧怕人类，就算人类想主动见它们一面都难。虽然抹香鲸分布于世界各地，十分广泛，但它们更偏爱远洋和深海，深度超过3000米的地方——你根本没机会和深海的抹香鲸“赤膊相见”；在仅身穿潜水装的情况下，人类目前的最深潜水记录——仅332米。

抹香鲸拥有极好的深潜技术，两个多小时换一次气，为已知潜水最深、潜水时间最长的哺乳动物。

摄影：FLIP NICKLIN,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但如果假设一种极端又极端的情况——人类被抹香鲸一口吞入腹中了，那么是否会像《圣经》中的先知约拿一样，在大鱼腹中度过三天三夜却安然无恙呢？

答案是，

如果抹香鲸吞人概率趋近于0，

那么人类被真正吞入后的幸存概率——

同样趋近于0。

日本艺术家Isana Yamada用树脂制成鲸类艺术品：抹香鲸肚子里装着沉船。

图源：yamadai

抹香鲸有4个胃。第一个胃最大，且没有消化液，即将消化的食物暂存于此；虽然没有腐蚀性胃液，但这里也没有氧气，且胃壁肌肉非常有力，能够把包括巨型鱿鱼在内的猎物碾碎，人类连第一关都无法挺过；

2006年，日本国立科学博物馆的研究员Tsunemi Kubodera与团队一起诱捕一只大王鱿（Architeuthis dux），该物种可长达10米以上，重200公斤以上。

摄影：TSUNEMI KUBODERA OF THE NATIONAL SCIENCE MUSEUM OF JAPAN/AP

但假设被吞的人比巨型鱿鱼还能打，且可以闭气很长时间，那么姑且算他挺过了第一个胃；第二个胃到处是用来消化食物的酸和酶，化学攻击开始；第三、四个胃，类似幽门和十二指肠，食物被大量粘液洗礼后几乎完成消化；然后进入小肠，开始漫长的吸收营养过程。即使被吞人类抵抗住了所有物理伤害、化学伤害以及精神侮辱，那么在即将被抹香鲸排出体外之前——这个人类已在无氧的环境中闭气15个小时以上了。

抹香鲸可以吞人，

但不会吞人；

抹香鲸不吃塑料，

却误吞大量海洋垃圾。

2019年11月，有人在苏格兰哈里斯岛的海滩上发现了一头死去的年幼抹香鲸。尸检发现，它胃里塞满100公斤重的垃圾。

摄影：SCOTTISH MARINE ANIMAL STRANDING SCHEME

2019年，一头怀孕的抹香鲸被冲上意大利撒丁岛的海滩，人们发现时它与腹中的幼崽双双死亡，胃里装着45斤塑料。

供图：SEAME Sardinia

鲸应该更怕人类——捕猎、污染、栖息地破坏，被渔网缠住、船只撞击等等；此外，不负责任的旅游行为，比如距离太近（建议用望远镜），也会让鲸感到痛苦。

而前文中，那位被座头鲸误吞并幸存下来的捕龙虾潜水员，Michael Packard，他告诉《科德角时报》：计划痊愈之后，继续潜水。

摄影：DAVID HOWELLS, NATIONAL GEOGRAPHIC YOUR SHOT

《华夏地理》5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