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疯狂（连载七十）

潭拓寺正打算翻修扩建斋堂和毗卢阁，只是工程费用差了一半，见到有人雪中送炭，况且寺内不乏有识有才学的僧人，住持大喜，当即应允了王玥的请求。

王玥道：“圣僧听好啦，我的上联是：循规曰圆，循矩曰方。当圆则圆，当方则方。或舍圆求方，或舍方求圆，愿放弃可随心变。”

住持一怔，道了声佛号：“女施主，可否更换一联？”

王玥摇头：“我若是出‘心如明镜，映照世间苦’，必有人轻易对得出‘身似菩提，不沾人界尘’；我若出‘南无三藐三菩提’，便会有人对‘西方一花一世界’；我若是出‘弹指声中千偈了’，也会有人对以‘拈花笑处一言无’。我刚才说的那个上联，苦思不得下联，想来潭拓寺高僧众多，必能解我忧苦，使我拨云见日见如来。”她说着，双掌合十，向住持躬身施礼，口诵阿弥陀佛。

住持笑：“女施主不是来潭拓寺施舍，是来求联的。”

他叫几个小沙弥抄写了三十份王玥所出的上联，在寺内散发下去。然后引着张震嵩和王玥到斋堂用斋饭。

已是下半晌，张震嵩和王玥用罢斋饭，也未见寺内有人对得出下联。住持叹道：“我潭拓寺里有位日本高僧妙茂犹擅对联，可惜一年前便回国矣。”

张震嵩和王玥闻言，对视一下没有说话。住持向二人道别，起身去寻问对联的结果。见住持走远，张震嵩对王玥道：“你出的是难对，寺内的僧人又不是南联王北联王。”

王玥看也不看张震嵩：“你的三弟不是在这潭拓寺的吗？”

张震嵩已猜到王玥出联的用意，还是摇头：“三弟既已隐身在此，不会轻易出头露面的。”

王玥一笑：“张大哥难道忘啦？你还有个没脑子的四妹。”

张震嵩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千算万算这么把路玉这个丫头忘啦！”

王玥瞟了张震嵩一眼：“上次我说要张震嵩这个人，但没有期限。这回若是路玉上钩，你又欠下我一笔债。我要加一个期限，我要张大哥把那个叫张震嵩的人送给我，期限是一百年。”

张震嵩直觉得自己轰地一声大头栽进冰窟窿里，他晃晃头，看着王玥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王玥的剑眉挑了好几挑，嘴角努起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只是盯着张震嵩，没有说话。

空荡的斋堂足足沉寂好久，王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看来你跟陈灵芝倒是蛮般配的，一个出尔反尔，翻云覆雨；一个装傻充愣，装聋作哑。”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一把冰做的剑，一下一下地戳着张震嵩的心。

张震嵩面色铁青，一只拳头使劲紧紧攥着，像是要把自己握着手心里攥死一样。他恨自己，知道自己也喜欢王玥，可命运却偏偏在昨晚转了个弯，注定今生要与所爱的人分道扬镳，永隔参商。

张震嵩内心无比痛楚，他怕流出泪来让王玥看到会被而嘲笑，便垂下头。

王玥审视了张震嵩一眼，操起放在饭桌上的宝刀：“张大人，不。张婆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见！”

她冲张震嵩抱了下拳，拔腿向斋堂的门走去。

张震嵩心猛地狂跳了起来，他犹豫了两下：“王小姐，请留步。”

王玥闻声依旧脚步不停地走到门前：“我从来不曾认识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

张震嵩艰难地抬起脸：“王玥，我对不住你。”

王玥冷笑一声，一脚便欲迈向门外。

张震嵩大叫一声站住，像一头疯牛扑向王玥。

斋堂的饭桌和板凳给他撞翻了四五件，他冲到门前一把拉住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王玥。

张震嵩：“能听我说句话吗？”

王玥肩膀耸动着：“不能，你我只能用刀剑说话。”

张震嵩：“好吧。你手中有刀，你砍死我罢。”说着，他放开抓着王玥胳臂的手。

王玥仰头：“这里是佛门净地，我今日心情好，不想杀猫屠狗。”她的眼中已是泪水打转。

张震嵩心内自问：“我张震嵩在疆场上曾是何等的剽悍勇武、豪气冲天，是何等的叱咤风云、威风八面？可今日竟……”

他心中的愤怒怨苦无处排泄，忽地发出一声暴喝，挥拳呯地一声将门旁的墙壁打穿。

墙壁的旧砖残片飞迸，散落一地。

附近的小沙弥飞跑过来：“施主，这是怎么啦？”

王玥冷冷地：“潭拓寺的斋堂太破旧，随便一脚便能踢个洞，看来是该推倒重建啦。”

她扭脸看了门内的张震嵩一眼。见门内的张震嵩一脸木然，脸上泪水纵横，那只刚才洞墙破壁的手已是皮开肉绽，正在滴血。

王玥惊讶：“你……”她扔了手中的刀，嘶地撕下一条裙摆，上前给张震嵩包裹手上的伤口。

张震嵩有气无力地：“你走吧，把湛卢剑也一起带走。”

王玥抬头看了张震嵩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埋头包扎他的手：“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

张震嵩：“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

王玥眨眨眼，笑了：“患得患失的梦，可有可无的人？绝对啊！”

小沙弥在门外挠着头：“老天，原来对对联是要打墙把手打坏才能对得出来的。怪不得连我师傅和三位师叔都对不出那个值两千两银子的对联。”他向门内望了一眼，摇头狐疑地走开了。

王玥包扎好张震嵩的手：“手还痛吗？”

张震嵩摇头，人只有心痛才是真正的痛。他挥袖擦去脸上的泪水，摘下腰间的湛卢剑放在门旁，默默走过去用一只手去将地上被撞翻桌子凳子扶起，重新归位。

王玥静静地望着张震嵩，她知道这个伟岸的男人内心深处一定有苦衷，但会是什么样的苦衷呢？陈仕才曾到张府想把陈灵芝嫁给他，不过第二天陈灵芝飞上了梧桐树，成了即将行婚的皇妃，他还有何不可告人的苦衷？

张震嵩仅靠一只手去扶正桌子的动作很笨拙。王玥轻步走过去，两人一起扶正桌子。

直到最后一张桌子扶正，两个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王玥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张震嵩：“说吧，我或许可以帮得上你。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不会暗地喜欢你四妹吧？”

张震嵩摇头：“我……我……”他正要对王玥坦白自己和陈玉可在昨夜发生的事情，门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叫喊：“花钱买下联的人在哪里？带上银子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