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之东,称山东;济水之南,为济南。济南的南,有山,有水,是泉城之源。
每次,春天进攻济南,总是先派几颗绿色的嫩芽做探子,从解放阁潜入,在护城河畔露个头,再安排一根根的柳枝当宣传队,去大明湖畔摇旗呐喊。一切就绪了,才开始用仲宫的桃花、梨花,张夏的杏花,双泉的油菜花将济南包围。
春天是从南边向济南发动总攻的,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战无不胜的决心,纵使精兵数万,全副冰冷的盔甲,也挡不住春之雄师。就算把阻拦春风的玉门关沿黄河搬来,也无济于事。春天的济南战役是真正的草木皆兵,是花朵的十面埋伏。
所有赞美春天的诗都可以用来赞美济南的春天,“沾衣欲湿杏花雨”“千里莺啼绿映红”“万条垂下绿丝绦”……所有赞美春天的诗都不足以赞美济南的春天,济南的春天就是诗,济南就是一名诗人,有清照之婉约,又有稼轩之豪放,在“绿肥红瘦”之中,低吟道:“春在城南芳草路。”
春天在济南的南美若仙境。济南的南,是江南的南。
济南的南,有太多美味。山里长出来的,水里捞出来的,地里刨出来的,沟里钻出来的。和绕城高速之内的味道不同,这里吃的是土生土长,吃的是原汁原味。可以在半山坡吃放养的笨鸡,亦可在水库边吃野生的鱼,还能喝古井里泡着的啤酒,整提放进去,捞出来,打开喝时,啤酒似乎也浸入了井水的甘甜。
野菜只有在这里吃,才能感受到带着地气的野味。苦菜、荠菜、马蜂菜、面条菜、花椒叶、薄荷叶、香椿芽,可拌,可炸,可蒸,拌出来的是清香,炸出来的是浓香,蒸出来蘸料堪称酱香。在济南的南,菜如酒香醉人,酒如花香迷人。
如果不敢吃昆虫,可自动略过这段。若敢吃昆虫,一定可以在这里吃过瘾。入门级的,有蚕蛹和金蝉;升级的,有马蜂、蚂蚱和豆虫;还有样子更吓人些的,做法基本上都是炸,一盘炸上几样,金灿灿地端上来。
济南的南,属泰山余脉,分布着许多佛教古迹。山东最早的寺院神通寺遗址还在,与四门塔和千佛崖浑然一体。曾经的海内四大名刹灵岩寺,依然保持着完整的格局,其中的宋代罗汉像是保存下来的古代顶级彩塑,“天下罗汉两堂半”我都曾去过,偏爱灵岩寺这一堂。
第一次去灵岩寺,是在20年前的春天,系里组织到灵岩寺游学。记得一下大巴,沿着山坡往上走,视线里全是绿色的光影,满山葱郁,心潮澎湃,正映着当时的无敌青春。前两天在北京见了一位老同学,喝酒时说到,他大学年代的恋情就是从那次去灵岩寺开始的,后来相爱多年,最终虽未成正果,却也算是一段善缘。
除了灵岩寺这样的名刹,济南的南还有颇多古寺,如义净寺、兴教寺、衔草寺、四禅寺等等,还有那些散落在各座山上的摩崖造像,让济南的南充满禅意。
山东现存最大的石窟造像,就在济南的南,称“齐鲁第一大佛”,绰号虽起得“山寨”了些,却也名副其实,而且年代到隋,携云冈之清秀,直奔龙门之丰腴,是北朝和唐代石窟的重要过渡。
遗憾的是,大佛近年被虔诚的佛教徒重塑了“金身”,文了眉,丰了唇,还戴了“美瞳”,古韵少了许多,倒是香火气浓了。
当然,还是应该感谢生活在大佛脚下的村民,正是他们的淳朴,大佛才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从石到佛,原本就经历了千刀万剐,又何惧俗世的几番涂抹?
济南的南,还是值得济南人身体和心灵栖息的南。
我去过无数次九如山,每一次时间不同,风景也不同,感受亦有别样。在济南的南,九如山是一座年轻的山,十几年前,除了山下的一个村,几乎没有人烟。这些年,九如山一直在变化,与其说“开发”,更多的是在建设,比如一直在投入的植树造林,我觉得九如山其实是旅游景点一个很好的样本,因为这样的建设,水才不会干涸,山才不会枯萎,济南的南才会更美。
济南的南,还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农场。在柳埠和长清,租一小片菜园,可以委托别人打理,也可自己动手,就能够在春耕秋收之中,悠然见南山。
如果说,每个人的心就是他所在的城市,那么,许多生活在济南的人,心里或许都装着一个东部的职业目标、西部的高铁过往、北部的跨步理想,但一定不会忘记,在内心最柔软处,还藏着一个南部的田园梦乡。
即使没有来过济南的人,在他们心里,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地方,可以是济南的南,也可以是近在咫尺的远方。
(魏新,历史学者,作家,编剧,全国青联常委,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著有《东汉开国》《魏新讲水浒》《历史有魏道》等图书十余部。编剧作品有话剧《神马都是水浒》《把日子提前过》,春晚小品《是谁呢》《取钱》等。曾获中国话剧金狮奖、泰山文艺奖编剧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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