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燕云

1860年6月30日早上,住在英国一所大房子里的三岁小肯特突然失踪。索肯特的父亲塞缪尔萨比尔肯特是这所大房子的主人,也是当地一家非常成功的服装企业,肯特和他的妻子,还有他和前妻的四个孩子,一家人立即开始搜查,但不幸的是,索肯特的尸体在化粪池中被发现。

这一悲惨事件在英国引起了很大震动,但当地警方不愿意在该家庭内部进行调查。因为当时无条件信任家人是英国社会遵守的伦理法则。当地报纸是这样写的。“与国外的居住地不同,英国房地产的居民有权反抗任何入侵,不管是豪宅还是小屋。正是因为这个观念,当来自伦敦的侦探比谢尔被任命调查此案时,他并不介意,因为这意味着“神圣的个人空间受到侵犯”。

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被揭露出来,杀害小肯特的凶手是16岁的同父异母姐姐康斯坦斯。犯罪的动机是极度嫉妒继母对小肯特无限的爱。还有父亲对自己和几个前妻生的孩子的冷幕。但是,这一“一系列欺诈和隐藏的秘密”被揭露出来,反而制造了维希。

“在未来150年里,房子仍然是安全的庇护场所,在——以上的状态下,3354也将是如此。但是有时会发生外界人无法想象的可怕事情。”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教授迈克尔赫斯通在《研究反社会和犯罪行为的名著《剖析恶魔》一书中这样写道。“当谋杀、残害、酷刑、痛苦的屈辱和其他各种不人道待遇发生在家庭内部并最终暴露出来时,我们会不假思索地‘发泄’罪恶。

从这个意义上说,从家庭内部发生的人伦凄惨变化开始的《BLUE》是一本关于邪恶的书,但与作家叶振中过去的作品和日本绝大多数社会派推理不同,《BLUE》不是个人的邪恶,而是整体的邪恶。不是有限的邪恶,而是无限的邪恶。

研究其本质,社会派推理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写“事件”,另一种是写“人”。

前者围绕圆而复杂的事件展开详细的调查,如抽丝剥茧,所有与事件相关的人和事都一一呈现在读者面前。就像在夜空中引爆照明弹一样。以事件为爆点照亮了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如《人性的证明》 :010。后者是线性的,以事件为先导,但更多的是通过事件相关者的成长过程,像电一样,他、她(或他们)如何从现实的坎坷中走上犯罪道路,就像晚上6点依次打开的路灯一样,一个人或几个人一生的处境。

《模仿犯》既难归类为前者,也难归类为后者,从艺珍中过去的作品来看,《所罗门的伪证》、《白夜行》都采用了多线叙事的创作手法,《越界》无疑是多线叙事的升级版在以北可以看到美宝、刘正锡子、三大净水、三泽马科斯、白桦、郑达贵、舟木棕榈等次要人物。叶真中贤也改变了《绝叫》和《BLUE》诗多少有些感情上的笔触,但以极其冷峻的文字,色彩单一,但与暗淡程度背道而驰的巨大画卷由于故事的发展要求,在人物的表现水平上存在重要差异。

众所周知,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治愈一生。迈克尔赫斯通指出:“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是双向车道。”从小虐待孩子的父母,成年后(如果可怜的孩子能成年)不仅更容易反食,而且患各种心理和精神疾病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现代神经医学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北卡罗来纳杜克大学的卡斯比和他的妻子Murpett在2002年的《死亡护理师》杂志上发表的非常有影响力的研究表明,单胺氧化酶A基因(MAOA)变异后,一个人更容易犯暴力犯罪和品行障碍。小时候遭受过家庭虐待。MAOA影响了对压力和创伤的敏感性,从小开始“恶”的行为——在《绝叫》的腰杆上证实了“无法选择的家庭,无法改变的命运”的说法。

在日本过去的社会派推理小说中,原生家庭的不幸使一个人走上犯罪道路的内容数不胜数,所谓的“个人的邪恶”,但《BLUE》等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大都经历了原生家庭的不幸,简直构成了日本社会全景

的“虐童图景”:他们或者遭到父亲的殴打,或者遭到母亲的冷暴力,或者被和母亲同居的男人强奸,或者目睹了成天说教的父亲搂着别的女人走在街头,甚至被亲生母亲和养父合伙逼着拍色情照片卖钱……

虽然遭逢这一切不幸,并非每一个孩子在成年后都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但绝大多数都游走在了社会的灰色领域或犯罪边缘,他们卖淫、吸毒、诈骗,自虐或虐人,纵使偶尔有一些温情或忏悔,也被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绝望消磨净尽。单论犯罪故事本身,《BLUE》并没有多么血腥可怖,但比起那些耸人听闻的作品,充斥于一行行文字间的日本社会从细节到整体无处不在的溃烂,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如果说拙劣的恐怖是用尖叫、血浆制造感官的刺激,而《BLUE》则不然,从阅读伊始到最后一页,全书只是一片冷色调的、静谧的蔚蓝,但在掩卷遐思的一刻,却发现视网膜上残存着一缕缕挥之不尽的血丝,足以让读者不寒而栗。

比整体的邪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限的邪恶。

所谓有限的邪恶,是指在一本社会派推理小说所容纳的有限时空内,案件也好,悲剧也罢,总有一个结尾,无论是铃木阳子的“甩开一切”还是石神哲哉的“呕出灵魂”,无论是逃出生天还是锒铛入狱,所有的罪孽到此戛然而止,留给人们无限的惆怅和叹息,但《BLUE》不是,由于作品从始至终贯穿的时代感,颇给人一种“此恶绵绵无绝期”的惊悚。

《BLUE》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的故事背景虽然同属于平成时代,但第一部所表现的是平成时代的中期,而第二部所描述的是平成时代的末期。对于描写平成时代的推理小说而言,发生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泡沫经济破裂导致的大萧条,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在《BLUE》当中,社会精英的自杀、卖淫现象的加剧、诈骗犯罪的激增、吸毒贩毒的猖獗,都与泡沫经济的崩溃直接相关,正如书中所写的那样,从此“日本社会逐渐陷入深不见底的低谷,日本人开始恐惧早已被遗忘的贫穷”,尽管站在摩天大楼上望下去,世界依然平坦,但无数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坠入了裂缝。

正是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下,无数待业和失业的青年人因为绝望而过着糜烂不堪的生活,客观上造成大量无户籍儿童的出生,不仅使日本旧有的相对稳定的家庭关系遭遇前所未有的冲击,而且为未来的一系列人伦惨变埋下了伏笔。

但叶真中显技高一筹的,是他不像很多作家那样,将泡沫经济破裂认定为平成年间的社会悲剧的“总起源”,而是在字里行间隐隐指出,这一出出悲剧的序幕早在昭和年间就已经无声地拉开,纸醉金迷不过是荒烟蔓草的前奏,“那个时期真的是到处都充斥着人、钱、物,换言之,也充满了危险的案件,东京的犯罪率比现在更高,跟土地和金钱相关的案子尤多,连暴力团伙也比现在活跃”,恰恰在那个东京山手线环内的地价可以买下整个美国的“狂欢年代”,日本的年轻一代已经在物欲横流中开始了迷离、颓废的精神状态,在更自由与更孤独的极端下,“这个社会的一切事物都从强韧的固体融化成了没有边际的液体”。

“好像丢了魂”的一代,在随之而来的大萧条中,必然在现实生活的重压之下,与人性“解离”,书写着平成年代的中场同时也是《BLUE》上半场的悲剧;而与人性“解离”的一代,在平成年代的终场同时也是《BLUE》下半场,则将有限的悲剧无限地抻长,将他们在原生家庭遭遇而生发出的不幸转嫁给下一代:房价暴跌的社区成了无人鬼城,无人鬼城里被杀的是童年时遭到父亲痛打、成年后遭遇“3.11日本大地震”而更加一蹶不振的女人和她的恋人,而调查凶案的女警又兼具童年时情感受到伤害的女儿和成年后虐待自己女儿的母亲这样两个身份……

在轮回无限、万劫不复的悲剧中,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泥沼,那是一种黏稠而阴暗的情愫,“淤泥和水草淤塞其中,散发出腥臭的气味,恰如这种混合了悔恨与罪恶的感情”,于是昔日的罪恶酝酿出今日的悔恨,今日的悔恨再造出昔日的罪恶,在“难以忍受的恐惧骤然降临”的一瞬,开始了对“无力改变的命运”的叛逃:奔跑,奔跑,至死方休,至死不休……

小说中贯穿以大量平成时代的流行歌曲,给幽幽咽咽的故事装饰以嘈嘈切切的音调,但反复提及且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SMAP的《世界上唯一的花》:

“花店的门前并排陈列着形形色色的花,

虽然人们的喜好不尽相同,

但每一朵花儿都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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