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手稿,就让人想起十年文革。
文革时期,文化生活一片混乱,文艺书籍消失,民间手抄本应运而生,在民间不胫而走。
当年的手稿基本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黄色和淫秽。他的代表作有《一个女孩的心》、《塔里的女人》、《吗哪回忆录》等。这些手稿数量很少,因为它们没有品味。
第二类是侦探破案。代表作有《绣花鞋一双》、《梅花党》、《绿死尸》、《江南飞三回》等。这些书不黄不淫,读者多,是书稿的主流。
第三类,回忆浪漫。代表作是《第二次握手》,手稿叫《归来》。
《归来》的出现,使文革中的手稿有了质的飞跃,令人耳目一新。手稿已经从粗制滥造变成了艺术创作和精心制作。
1973年的一天,上海第二中学的朱参加了一个关于在操场上给流氓判刑的会议。
舞台上,一个外地学校的大四男生偷看了一本叫《一个女孩的心》的淫秽手稿。在这本坏书的影响下,他开始追求自己的妹妹,试图模仿书中的情节,耍流氓。他姐姐拒绝了,哭着把他告到了派出所。男孩被派出所打了一顿,又被释放了。但他不但不悔改,反而拿亲戚出气,捅了妹妹肚子。
学校的大喇叭用正义的话语宣判:“死刑”。而舞台上的男孩在死之前并没有死囚的恐惧。相反,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观众,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他咧嘴一笑。他多次被各种学校的高音喇叭判处死刑,但从未被枪毙,因为他没有完成向公众示威的“使命”。
37年后,当案件再次被提起时,中国政法大学青少年犯罪研究室主任皮毅军教授提出了一个问题:当时被判死刑的中学生是成年人吗?他是少年?
罪犯被带走了,台下受过教育的人,过了近40年,已经回忆不起大四学生被判刑时是不是成年人,是17岁还是18岁。他妹妹被刺后是死是活?只有案件本身和反复提到的犯罪根源《一个女孩的心》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当时的“流氓”
《一个女孩的心》最早是在1975年到达朱的。这时,他已经高中毕业,在工厂当了一名年轻工人。他在偷看这本小册子的时候,特意把毛选的红色塑料皮贴在外面,不容易引起怀疑。
那篇手稿,至今没有作者出现,当年被亿万人阅读复制。但是谁敢承认他看过《一个女孩的心》?当时任何一个被抓去读《少女之心》的人,都沦为“流氓”的嫌疑。
在洋泾浜上海,市民们一直习惯于用西式发音来表达一些用汉语不太容易表达的内涵。比如发音“lasses”指类似成熟豁达的女性或女流氓,发音“mag”指男流氓。
在那个禁欲时代,“流氓”一词在中国有了广泛的延伸,同性恋在70年代的中国也是“流氓”。朱隐约听人嘀咕,某某是个流氓,他“吸精”!
北京市公安局在文革中后期以流氓罪逮捕了不少青少年。皮宜君此时正在北京市公安局预审处做预审员。他回忆说他是作为流氓被捕的。“当被问到时,他100%读过《一个女孩的心》。基于此,公安机关后来认为,所有流氓都读过《少女之心》,如果读过《少女之心》,就成了流氓。因此,在阅读《一个女孩的心》和性犯罪之间有一种固定的因果关系。
“当时国内还没有犯罪学研究,所以我们在没有对照组数据的情况下使用了这种线性思维。其实这个判断是不正确的,”皮宜君说。“当时没有人对少年犯进行调查,统计有多少男生女生读过《一个女孩的心》以及百分比,直接把《一个女孩的心》视为影响犯罪率的因素。
1979年,中央发出通知,要求全党研究青少年犯罪问题。青年教育工作者廖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的《社会联合通讯》1980年第七期副刊《女生犯罪与性心理初探》一文中写道:“根据对一所中学一个班的不完全调查,在43名学生中,有13名承认阅读过《女生的心》等黄色稿件,有些学生甚至在课堂上或自习课上抄袭过此类书刊。但是这些孩子没有犯罪。事实上,大部分抄袭《一个女孩的心》的案例,在追溯其他案例时都是有关联的。
姚的“扫黄令”
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刑事犯罪,《少女之心》的大部分“读者”是可以“潜伏”安全的。没想到,就在1975年,思想“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中央政治局常委姚下令追查手稿。第一本是《归来》(后更名为《第二次握手》),其次是《少女心》和一双绣花鞋。
《第二次握手》被追溯为“黄色小说”。今年1月7日,《第二次握手》的作者、湖南大围山插队知青张洋被捕后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男女主角一辈子的肢体接触仅限于握手,近半个世纪只握过两次。它们是怎么变成色情小说的?
姚在1974年10月的一篇《内部参考》上看到了《第二次握手》手稿的消息。他找到书又看了一遍,觉得问题很严重:“这是一本很烂的书,不是随便什么烂的。”在他看来,《第二次握手》特别反动,既宣扬资产阶级,又宣扬有海外背景的科学家爱国,还歌颂周恩来!这本书必须彻底追查和销毁。但是不能打着政治反动的旗号去搞,就是要反对周恩来。所以书中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就成了描摹的理由,被指定为黄皮书,以全国扫黄的名义描摹,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张洋入狱后,他并不知道他的手稿在知青中被广泛复制和流传,成为“非主流”的通俗小说。当时,中国主流文坛上只有“一个作家”:郝然,他塑造了一个没有庸俗思想的“高大全”形象。《第二次握手》当然是一部意识形态鲜明的手稿,而《少女心》可以说是把人性中的性本能完全铺开而写的“书”。在阶级斗争横行的禁欲中国,《一个女孩的心》被认为是文革时期唯一不涉及意识形态的读物。但正因为如此,公开对抗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就成了“毒草”。
1975年,法院指控张洋“第二次握手”,其中有:“你的归来与《少女心》本质相同”,“少女心是砒霜,归来是鸦片”。这个“鸦片”有四大毒素:第一是反党;第二是吹捧臭老九;三是主张科学救国;第四是你明明知道不允许写爱情。你为什么坚持写这个?
压抑和反弹
当张洋不被允许写爱情的时候,他“坚持”写爱情,所以他的书“退化”到了色情书《少女心》的程度。后者是没有故事情节,没有爱情描写,自始至终都是赤裸裸的性的色情稿件。
即使在今天,《一个女孩的心》也不能算是文学作品,甚至不能算是故事。然而,哪里有压制,哪里就有反弹。越说性变色,越偷看。
当时有个词叫“风格问题”,特别是“男女关系”。皮石军在分析性压抑对中国人的影响时说:“当时的性压抑是针对所有人的。各级干部在性压抑下工作作风异常,对下属的任何“作风问题”都高度敏感和反应过度。谁和他多接触一点,谁就可以派人去抓奸,把自己的变态压制投射到下属身上。他的工作作风也因为这种压制而变得变态粗暴。”
正是在这种贫瘠而压抑的环境中,很多人被一些外国电影中短暂的拥抱和亲吻镜头迷住了。当时,《杰基尔博士和海德先生》、《华丽的家庭》、《望回家》、《女演员》……这些电影被许多年轻人一遍又一遍地观看。
皮宜君联系的一名少年犯告诉记者,他看了七遍日本电影《望故乡》,最后六遍买票后在电影院门口等候。在他早年青楼的镜头即将出现的时候,他分分钟踩钟。我买了这么多票就是为了多看那几秒钟。
《寻找故乡》中的几秒钟镜头,《受辱与被迫害的人》中的几行描写,都能极大地刺激人。皮宜君认为,因为“性”在当时的中国一直被认为是最淫秽的东西,所以受到性压抑的中国人并没有变得麻木。
因为对“性”过敏,所以谈不上性,也因为对“性”过敏,《少女心》中的性描写成了兴奋剂。一些青少年为此犯罪,法律和舆论只关注他们对他人造成的性侵犯,却没有看到社会对这些年轻人犯下的罪行——他们本应该享受正常的性教育。然后,一本黄皮书成了灾难。
追踪一个县城
1977年,李万生被任命为四川省邻水县公安局治安处处长。邻水县位于华蓥山东麓,和那个时代所有偏远的小县城一样,闭塞保守。在今年年底的一次公安局例会上,领导们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提到有一种青少年传黄稿的倾向——当时公安局还没有看到这样的稿件。这项工作是公安局领导在上级公安机关召开的一次普通工作会议上带回的。
公安局局长李万生把这项工作交给街道、居委会、办事处,希望这些基层群众组织能协助这项工作。
一个多月后,第二街道办事处主任杜华珍向公安局报案,称其辖区内多名男女初中生平时说话、行为异常。通过进一步了解,发现其中有些是在偷偷抄袭《一个女孩的心》。
这五个少年认为自己做的工作非常严格——他们只在半夜把自己盖在被子里,读着手写的《一个女孩的心》。有的孩子的兄弟姐妹睡一个房间,几个兄弟睡一张床,半夜看稿子都没发现,父母更不知道。
然而,他们平时走在街上的眼神和举止让居委会和街上的老人起了疑心。
由于治安事件尚未形成,李万生没有安排出动公安,而是让杜华珍找了街道办的几名工作人员分别与五名学生进行谈话。
事情调查清楚了。是否通知学校和家长,李万生认为这是一个关系到学生前途的大问题。考虑到学生对学校教育的反叛和面临的压力,李万生选择了低调。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这么幸运。
电影《孔雀》反映了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中国小城镇年轻人的成长,主角的经历是典型的。
弟弟高伟强在复习功课的时候偷看了一张裸女手绘图。被保守严厉的父亲发现后,把他拖到街上痛打一顿。父亲一边打儿子,一边绝望愤慨地喊邻居:“你们看,我们家有个流氓。”。半傻的大哥高卫国去学校找弟弟,却和一个女孩去了女厕所。被发现后,被全校师生追杀。弟弟冲进人群,用伞把弟弟绑死。影片中,高家的兄弟姐妹在这样一个迷雾重重、压抑的环境中度过了青春期。
从1977年冬天到1978年初春,邻水县在大约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一项扫黄工作。只有这个读《少女心》的事件,在县城发现,农村没有发现。
三十三年后,当李万生回忆起这份描摹工作时,他非常欣慰:“经过多年的随访,这五位同学都正常长大了。”。
他说邻水县不大,所以问题不多。临水的小县城,在一个释然安定的不平凡时代,度过了它的“青春期”。
幸运的孩子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对《一个女孩的心》的突袭一直在继续,但强度要小得多。突袭的主力从公安局变成了学校。
陈卫东是湖北一所中学的初二学生,他仍然记得1983年的一次全班搜索。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焦急地期待着放学后的铃声。家里枕头下还藏着一份稿子,应该很快就会传给下一个排队的同学。他必须在父母下班前再读一遍。
一整天,陈卫东都在想着书里的曼娜和她的表妹,后悔自己不敢拿着小册子去上课偷看。他手里的那本是他同学用方格子的作业本抄的,差不多一本。当时他还是觉得小说语言不好,不流畅,觉得还是自己重写比较好。很多年后,他从网上看到了真正的《一个女孩的心》,才发现原来作者的文笔还不错,作业本里的东西可能是学生自己添加的结果。
当期待已久的学校铃声响起时,班主任进来了。
班主任叫大家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课桌上,他要一件一件仔细检查。陈卫东此时忍不住大喊运气,幸亏没把书带到学校来!老师检查完让学生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天后,他才知道那天是全校检查,检查的是女孩的心。后来听说他们学校也有“吗哪和他表哥那种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看稿子。
十几年来,《一个女孩的心》几乎传遍了全国。80年代,除了手稿,还以录音带的形式渗入校园。辽宁省某重点中学的学生刘洪峰,在初中的某个地方,听到了一个无名的盒带。录音带悄悄地在学生中传递。有一个叫“曼娜”的女孩,她的表妹和她的男朋友。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女声念出来的,让初中生吓得满脸通红。直到1988年,一直在上高中的刘洪峰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的心》的手稿,看到开头那句“我叫吗哪”,才知道他听到的磁带就是这本禁书。
但当时他们班只有一篇稿子,很多人看着太慢。我该怎么办?他们决定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循环”。刘洪峰的宿舍是分角色朗读,三个人读,八个人可以同时学习内容。朗读的第一天,班主任午休的时候来宿舍检查,发现了他们宿舍的秘密,拿走了这本不到一万字的黄色“书”。
无数读过《一个女孩的心》的“陈卫东”和“刘鸿峰”,和同龄人一样,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子,过着忙碌而平静的生活。再提《一个女孩的心》,他们说,是一种启蒙阅读,但是太偏激了,没有理论只有感性。
做出表面的改变
学校检查完书包后,陈卫东再也没有看过手稿。他们也爱上了明星照片和电影中的女间谍。很多同学把电影画报里国民党女特务的小剧照撕下来,放在塑料日记第二封面的透明部分。女间谍留着长发,戴着船形的帽子,让她们觉得很刺激,可以直接引起生理反应。
这时,著名妇科医生写的《新婚知识》在学生中流行起来。于是,全校开始传“婚礼新知”的杂志和书籍——因为是公开出版的,没必要用手抄。陈卫东仍然记得书店里有171本这样的书,但是书名已经被遗忘了。事实上,自从1980年《科学画报》第一期刊登了北京协和医院郎京和医生的文章《新婚性健康》之后,中国的性禁区就慢慢打开了。1985年,胡《性知识随笔》由江西科技出版社出版。从那以后,与性有关的书籍在书店出售。
电影《孔雀》里,我20岁的妹妹也想看这种书。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县城的新华书店买《性知识手册》。她不好意思买,就让16、17岁的哥哥高伟强帮她买。她找魏强买书的时候,说不出出口书的名字,就有这么一句经典台词:“我要一本书,24分钱,粉皮,五个字”。
妇科医生出版的科学书籍终于打破了几千年来黑暗,几十年来清晰的性禁区。陈卫东觉得这本书比学校发的小绿皮《生理卫生》详细多了,生理卫生老师上课也不讲青春期那一章,只能自己找,看着有点饿。
陈卫东觉得他很幸运。他从15岁到17岁和初恋女友发生过性关系。他一直没有被发现,也没有以流氓身份被抓:“如果当时我被公安局抓了,我一定会说我看了《少女之心》,成了一个失了脚的年轻人。”
声明:文章来源于互联网,转载目的是为了传递更多信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果来源贴错标签或者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持权属证明联系我们,我们会及时更正删除。谢谢你。
1.《少女的心手抄本 特殊的藏品《手抄本》,那个年代的性与罪。》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少女的心手抄本 特殊的藏品《手抄本》,那个年代的性与罪。》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junshi/11941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