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历史

刘向东

艺术就是历史。这是我通过多年的阅读和写作获得的一种优秀的感觉。本次研讨会即将召开,“地域、传统、创新”的话题将被反复审视。我还是摆脱不了这句话:艺术就是历史。

京津冀的作家和评论家走到一起,都有点地域观念,但我觉得这在这里不是很重要。在我看来,行政区划和政治版图是一回事,文化领域和版图是另一回事。京津冀属于古代燕赵文化圈,有些东西应该是相通的,文化根源应该是相通的,但差异很明显。远远看去,燕是游牧文化,赵是农耕文化,两者一度相向而行,相互碰撞。刚才,我试了一下。我学北京话的时候,有点像北京人。我模仿天津话的时候,有点像天津人。那么什么是河北话呢?没有河北话。最能说明问题的是歌剧。河北南部的邯郸和邢台唱豫剧,北部和西北部唱晋剧和二人台,东北部唱评剧、皮影戏和二人转,保定唱河北梆子和老调,石家庄唱泗县。当然,这对作家的创作是有影响的。比如河北“四杰”来自四个方向,即河北的东南、西北、西北。细细品味后,他们的书写对象和语言运用都不一样。但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所谓可能有效的区域,只有邮票那么大。以老舍为例。作为京派小说的开创者,他的小说大多是对北京老城圈特定生活形态的描写,那种根植于北京文明几百年的生活形态,随着政权的更迭而突然消失。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老舍是满族人,他是作为满族文明的送葬者出现的。在描述他的北京味时,他以遗憾、依恋、怀念等复杂的情感深深融入了他的灵魂。不得不说,这不是地域问题,这是灵魂问题。老舍之后有邓友梅,但邓友梅是山东人,没有太多京味。他写的是没落的士绅和特殊行业的工匠。后来很多所谓京派作家都有刻意经营和传奇的味道,和地域关系不大。

老舍邓友梅

既然这样,那就抛开地域,说说传统和创新吧。

本来这个会是在白洋淀开的,所以想就近说一下孙俪先生和白洋淀学校的创始人。现在不会在白洋淀举办,但是题目改成了“莲花派的传承与创新”,只能说是孙犁先生,因为孙犁先生的地方既有传统又有创新。

断断续续读了四十年孙俪先生。我对文学常识的基本认识,最早主要来自孙犁先生。小时候看白洋淀纪事报,70年代末开始学写作,刚好赶上人民日报,陆续发表了很多关于创作的文章,然后看了很多新作。把王先生的文学理论和他的创作实践一一对比,写什么,怎么写,大体就能看到门道——那些看似来自生活的文字,基本上不是生活本身,也许更多的是生活的偶然;从世俗世界看似神圣的东西,依然在世俗世界,却可以去灵魂...

窃以为真正构成传统的是王先生以自己的方式加入传统,他有自己的文明。看了孙俪的作品,写下了一些感想,可以概括为:文笔,气质,性格与性格,内功与价值。

孙力先生

孙俪先生曾经说过,他的语言第一来源于母亲,第二来源于妻子。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在我们家,我们可以证明。父亲写了一辈子,我写了大半辈子,往往没有母亲日常的话生动。前几年我妈用白话文写了一篇人生的记述,很简单,很亲切,很感人。就像孙俪先生说的,最真诚的话最感人,最简单明了的话最能表现事物的本质。一字一句,经过仔细考察,孙俪先生的语言不全是日常用语,是创作。类似口语,但不能从口语转换而来。它能充分准确地表达思想、感情和感受。当我在经营《文学理论报》时,我甚至试图向先生学习,比如写论文征稿启事,让编辑便签更容易。可惜我根本学不会。我不明白这不是语言文字的问题,而是先生有着和我们母亲一样的真、善、美的心灵,同时比我们的母亲更有优雅的诗性直觉和诗性意义表达。

说到气质,我总会想起王老师的《删词》。

1977年,孙俪先生写了一篇怀旧的文章,里面提到了几个女人。发表的时候被编辑删了,因为过期了。1978年大年三十,孙俪先生一字不漏的接了过来,和他一起过年。有这样一段话:

“在我处境非常困难的时候,我常常每天都想死来逃避非人的待遇。有一天,我又接到了一个歌舞团调走的女演员。她才十七八岁,不仅外表漂亮,声音也很美。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对我很好...我和她谈了很久,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问:

你今天下午会回来吗?'

虽然回答让我很失望,但是我觉得,像这位女演员一样,她以后在艺术上的造诣一定很高。因为在这个非常时期,她能保持一张正常的脸,一颗正常的心..."

《删词》也让我想起了王先生笔下的另外几个人物,比如《风云第一记》里的李培中、江普儿,《铁木前传》里的肖曼儿。有人说王先生对他们有不合理的偏爱,但我觉得是合理的,因为合理。《风云第一记》结尾,老公突然想起了李培中,虽然李培中“不是最重要的人...有些细心的读者可能还会关心她的命运。”最后一个落在“她的名字已经刻在他们县的抗日烈士纪念卡上了。”有人批评它累赘,其实很值得纪念。李培中的经历和性格越复杂,作为艺术形象就越生动,作为“抗日烈士”就越纯洁深刻。

而有两件事最能看出王先生的性格和秉性。

首先,在开始拨乱反正后不久,中央任命了几名全国著名作家在北京举行座谈会,听取他们对改进文艺工作的意见。被点名的人中有禁止请假的孙俪先生。当局知道他总是害怕刺激,不想见官员,于是要求他的老朋友动员他。老朋友一本正经地对孙俪先生说:“这不是一般的见面。只邀请了几个人。去吧,不去也不好解释。”王先生勉强同意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要离开的那天,王先生还在窗边玩花草。上面问下来,他说“晕”,这是表白。

1980年,王先生与《文艺报》记者交谈。王先生明确指出:“一切伟大的作家都是伟大的人道主义者,无一例外。他们充满了人情和理想。他们的作品反映了他们对现实生活的态度。人道主义如果从文学中抽离出来,文学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作家必须忠于我们的时代,忠于我们的人民,这样才能获得他们作品的艺术性,反过来又作用于时代。”

孙俪先生一直表现出软弱和无力,很多人都相信,甚至说他软弱和脆弱。其实都是错的。如此心软、理性、聪明、敢于旗帜鲜明地宣扬人道主义,在当时没有其他中国作家。

最终时间证明了王先生的内功和价值。

近年来,孙俪先生似乎被“重新发现”,正在“欣赏”。王等古典现代作家的“当代化”之所以被称为“当代复活”,是因为当代文化环境需要作家与时代进行这样的对话。在我看来,根本不存在复活和不复活这种东西。只要我们正视,它们活着存在,它们被遮蔽了一段时间,在黑暗中与生命保持着有效的对话。丰富的传统元素、求真的艺术趣味、坚守文学信念和核心价值的智慧,展示了孙犁先生在意识形态宏大叙事受到质疑和反思的时代价值。很明显,不是发现,而是到了最底层。

什么都不靠空。注定是有出处的。王先生早期的重要作品不是小说或散文,而是针对性强、阐释简单的文学理论,这是不争的事实。早在1938年,他就写过《国民革命战争与戏剧》、《现实主义文学理论》、《鲁迅理论》等。1941年,王先生根据《冀中一日》的实际写作情况,撰写了长达十万字的《文艺学》,深入阐述了文艺创作的各个方面。从1942年到1964年,从战场到上海、北京,油印、排印、胶印不断重印。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需求上升,正面评价。即使在今天,它仍然是一本不可多得的文艺指南。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把1945年5月延安的经典之作《荷花淀》看作是孙犁先生的一次示范行动,是他的文学理论与创作实践的完美结合。这是创新和必然,不是偶然,不是集体化背景下的“偶然”。

我并不认为孙犁先生的写作是“去左”的边缘写作,或者说是“去政治化的政治”,其文学史价值并没有“体现在他对主流文学的疏离甚至对抗上,代表了他那个时代文学新的被压抑的可能性。”你有没有忘记时代,先生?他的创作和作品有着悠久的气血历史,这恰恰告诉我们什么是主流。关键看所谓“主流文学”本质上是不是文学。在任何一个历史转折或巨变中,总有那么几个作家真正对时代有了独特的认识,敢于面对,敢于承担精神责任,总有那么几个作家不丧失对文学的基本信仰,不惧怕语言,总有那么几个作家老老实实地用灵魂保持着快乐和悲伤。大多数人,往往像洪水一样,只能变成灾难。为什么他们称之为流量?

对于王老师所谓的“民间隐形结构”、“传统隐形结构”、“个体无意识结构”等等,我不置可否。王先生的“独一无二”是因为他的性格和气质,但主要是因为他的思想文化传承。关键在于他的思想和文化传承的有机结合。作为一名党员作家,他拥护党的文艺政策,从不背离理论和实践,但也不盲从,尤其是不搞听话的文学。在王先生那里,文件、会议、口号、口号,如果不影响人民生活,就只是空政治。他只关注与人民生活状况有关的政治,一生保持思想独立,按照艺术规律写作。这是自觉而深刻的。

也许孙犁先生给我们真正的启示在于,作为那个时代的见证人和叙述者,他书写了历史,他的书写本身也构成了历史。即使是在“非常时期”,在炽烈的革命熔炉里,写作也可能带给人一种大如心空-一种个性化的揭示或回应历史的地方,让他保持一种正常的表达,一种正常的表达。具有传统内功和创造力的人,比如孙犁先生,就因为这个原因而成为独特的作家。与其说他是独立的,不如说他是独立的。

原文发表于2017年《长城文艺理论丛书》第二期

目录

刘向东,1961年5月5日出生于河北兴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现任《长城文艺理论丛书》主编,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主要作品有诗集《母亲的灯》《随风》等23部,以及《黑白》《诗与思》《沉默集》等杂作。作品入选《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学与诗歌五十年精华》等200余部国内选本,以及英、法、德、日、波兰语、捷克语、塞尔维亚语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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