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 他半世潦倒，一生布衣，却是第一个在《Nature》发文的中国人

他落魄了半辈子，连个学者学位都拿不到。他一生都受到歧视，但由于他对声学的研究，他成为第一个在国际顶级科学杂志《自然》上发表论文的中国学者。

而且中国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船、第一艘军舰、第一所教授科技知识的学校、第一次科学讲座、第一份科技期刊、第一个元素周期表的诞生，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就是徐寿，他不仅是中国传统工匠的谢幕者，也是现代科技知识分子的开创者。他远远走在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的晚清前面。

从某种程度上说，徐寿是幸运的——正是在西化浪潮下，“师夷长技以制夷”才获得了必要的资金支持，才能充分施展才华，在中国近代科技发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徐寿也是不幸的——以曾国藩、张之洞为代表的外交大臣们无法摆脱自身思想和知识结构的根本束缚，“中体西用”的根本价值观决定了他们只把徐寿当作“工匠”，无法观察到徐寿毕生追求所蕴含的文明转型的深刻内涵。

这种矛盾是一个古代文明在寻求现代化的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

他落魄了半辈子，衣不蔽体，

这是第一篇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中文文章

文|群

01

1878年夏，中国近代最早的科学杂志《格致汇编》第七卷刊登了一篇题为《陆璐理论考证》的文章，该杂志创办于两年前。文章不长，还研究了非常冷门的古代乐理。然而，正是这样一篇不起眼的小论文，在中国现代科技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某种程度上，它代表了中国人在一个半世纪前向西方学习先进科技时所能达到的巅峰。

中国古代总是用弦音和管音的组合来确定节奏，用弦律和管来定调。但是现代物理学的实践告诉我们，弦的振动和管的振动是有根本区别的。对于这个问题，源远流长的中国古代音乐根本无能为力。

直到1878年，一位中国学者才开始注意到这个看似“琐碎”的问题。他用现代科学实验否定了延续了几千年的“管柱组合理论”，并写了这篇《陆璐考证》:

只有来自实体的声音是半对应的，所以全部是半对应的，它的声音还是全部对应的。至于空产品产生的声音，应该不会产生一半。所以同样直径的管子被分成两半，它的声音并不对应整体，而是变成九比四的比例。

很快，这位超龄学者读了他儿子的译本《声音》，一本现代声学启蒙书，作者是著名物理学家、皇家学会会员约翰·泰勒。他惊讶地发现，这本被欧洲物理学界誉为19世纪声学大师的书，在管长和音高上，犯了和中国古代音乐学者一样的错误。

在创办格致书院的朋友约翰·傅兰雅的帮助下，这位学者把他的论文翻译成英文，并复印了两份，一份送给丁道尔教授，与他用实验数据进行讨论，另一份送给欧洲最负盛名的科学杂志《自然》。

虽然中国的挑战者从未等待过丁道尔的回复，但五个月后，《自然》杂志在中国发表了这篇题为《声学在中国》的论文。在编者按中，编辑柊司博士写道:

用真正的现代科学纠正了一个古老的规律，而这个鲜为人知的事实的确认来自于那么遥远的，而且是用那么简单的实验手段，那么原始的仪器实现的，非常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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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杂志于1881年3月10日发表了徐寿的论文

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在《自然》杂志上发表论文，也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外国期刊上正式发表论文。“用真正的现代科学纠正一个古老的规律”的学者叫徐寿。

美国学者大卫·赖特写道:

徐寿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声学之父。

这篇划时代的论文只是徐寿名山生涯的一小部分——其实他也是中国近代化学的开创者，近代造船业的奠基人，化学元素周期表的中国名人；中国第一台蒸汽机，第一艘船，第一艘军舰，第一所教授科学知识的学校，第一次科学讲座，第一份科学杂志……都与他息息相关。他有五个后代，翻译和撰写了96部科技著作，近1000万字。他是中国现代科技文明中不知疲倦的“火贼”。

而正是这样一位伟大的科学先驱，在晚清保守教条的文化环境中，被边缘化了一辈子，甚至被拿来当工匠。他的一生代表了中国近代最优秀知识分子的曲折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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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雕像

02

徐寿不会知道，就在他出生后的几个月，另一个未来将改变世界的人卡尔·马克思出生在普鲁士小城特里尔的一个律师家庭。

俗话说，时代造就英雄，西半球的历史传统和文化环境造就了革命导师马克思，一位百科全书式的思想家，他以探索人类社会的规律为己任，在绘制理想社会的蓝图时不忘向东方投去批判和同情的一瞥。马克思在东半球的同行徐寿，关注西方科技，致力于探索自然界的规律，成为百科全书式的科技专家。

1881年2月，徐寿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家庭。他五岁丧父，在母亲的催促下“附贤以学为业”，走的是传统文人通过科举求名的老路，但屡试不爽，连读书人的名声都没有。母亲去世后，徐寿断绝科举，“学习授物之学”。

不久，徐寿和志趣相投的同乡华读了上海墨海出版社出版的英国医生本杰明·霍布森的《博物新著》，该书介绍了近代欧洲的科学知识，为他们打开了眼界看世界的天窗。徐寿用一双巧手验证了很多科技原理。他把水晶印章磨成棱镜，观察光的折射和分色；甚至经常偷偷跑到西方人的船上验证《新自然史》中介绍的现代蒸汽机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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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和他的《自然史新编》

22岁时，徐寿写下了座右铭:

别胡说八道

不要说随意的话

更不用说星星的风水了

别说女巫占卜了

这种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的态度，隐约看到了现代科技文明的精神实质，成为徐寿追求的准则。此后，他不求名利和个人文达，把探索西方先进技术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

但长期以来，徐寿被认为是一个喜欢“奇技巧术”的异类，只是因为他在闭关锁国、人的智慧不开放的时代里遥遥领先。

03

1862年，遭受太平天国大乱的徐寿，离开家乡无锡，来到在安庆举办内军械所的曾国藩那里。这时，曾国藩因为“看到外国船只在长江上来往，仿佛没有一天...读书穿越中原，无法抗拒，又为之担忧，“常常整夜睡不着”。在曾国藩的支持下，徐寿和他的二儿子徐只用了三个月就造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艘蒸汽机，四年后，他们又造出了中国第一艘蒸汽船“制造”。1868年8月31日，上海《资林西报》报道说，使用的材料是“由徐父子亲自监制，没有外国模特和外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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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的复制模型

此后，徐寿在上海江南制造局监造了中国第一艘和第二艘纯国产军舰“汇基”号和“姜草”号。这些成就代表了洋务运动中官办军事工业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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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

据说同治皇帝曾从《天下第一巧匠》一书中，给徐寿父子一份丰厚的礼物，曾国藩也曾向徐寿慷慨献礼。徐寿一度受到鼓励。他曾提到曾国藩，建议朝廷当务之急做四件事:一是开煤炼铁，二是自建火炮，三是练海军，四是翻译西洋书籍，但曾国藩一一反驳。

与其说曾国藩不同意徐寿的观点，不如说在像曾国藩这种生而为士的传统文人的心目中，“万物皆不如，读书高”的思想依然根深蒂固。在技术层面上，他们可以将重任委托给一个没有任何“科举功名”的工匠，但在价值观上，他们无法从内心打消歧视和轻视。

直到1890年，徐寿去世六年后，张之洞创办湖北铁路局时，他千方百计邀请徐寿的儿子徐外出工作，担任会议办公室。然而，当许殷鉴要求张之洞为其父许寿立祠，并把它交给国家历史博物馆以表彰他的贡献时，张非常不高兴——他并没有瞧不起许寿，但却不能从心底里对许的名山事业给予足够的认可和尊重。

这恰恰是曾国藩和张之洞这一代人的悲剧:

从某种程度上说，徐寿是幸运的——正是在西化浪潮下，“师夷长技以制夷”才获得了必要的资金支持，才能充分施展才华，在中国近代科技发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徐寿也是不幸的——以曾国藩、张之洞为代表的外交大臣们无法摆脱自身思想和知识结构的根本束缚，“中体西用”的根本价值观决定了他们只把徐寿当作“工匠”，无法观察到徐寿毕生追求所蕴含的文明转型的深刻内涵。

这种矛盾是一个古代文明在寻求现代化的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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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许、华、许寿

04

晚年，徐寿在一个热情的国家遭遇挫折后，选择了另一条路继续他传播新知识、开启民智的毕生事业:翻译书籍。

1868年，在徐寿的努力和努力下，江南制造局设立了翻译馆，由徐寿负责。这是中国近代第一个以翻译和介绍西方科技书籍为主要目的的学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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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馆前电影

在徐寿的绘画下，翻译馆的翻译馆聘请了9位高薪的外国学者参与翻译，而徐寿本人则与徐殷鉴、华恒芳等中国学者一起负责整理文本。

在翻译馆，徐寿翻译了26部西方书籍，共计290万字。徐氏家族除了二儿子、三儿子和两个孙子外，还翻译了近800万字的西方书籍，其中72%是科技著作，11%是兵工著作，因此徐氏父子被誉为“中国现代科学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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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翻译书籍

徐寿还首创了化学元素汉译的原则。他选择用罗马字的第一个音来寻找同音字，加上偏旁部首，来翻译化学元素。今天中国中学生熟悉的元素周期表大部分来自他的翻译。现在对比片假名中化学元素的日文翻译，会很佩服徐寿的中西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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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译元素周期表

到成立40周年时，翻译博物馆已翻译了160种书籍，包括军事科学、技术、军事制度、医学、采矿、农学、化学、谈判、算术、图形、历史记录、船舶管理、工程、电力、政治、商业、格致、地球科学、天文学、学术事务、声学等

在徐寿的严格要求下，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译作流畅易懂。据说日本政府曾经派人到中国购买，让中日双方在科学术语上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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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徐寿浮雕

05

1874年，徐寿和约翰·弗莱尔共同创办了格致学院，这是中国第一所教授科学技术知识的学校。它提供许多课程，如矿物、电气服务、测绘、工程、汽轮机和制造业。

约翰·弗莱尔曾经说过:“许先生几乎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筹集资金上...清光绪四年他接任司库时，学院欠了一千六百两银子。从此，他筹得七千两银子，偿还一切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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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书院

几乎在格致学会成立的同时，徐寿和约翰·弗莱尔还编辑出版了中国最早的科技期刊《格致汇编》。他的文章影响了西方音韵学，最早发表在《格致汇编》上。

1884年，格致学院刚过10岁生日，66岁的徐寿在学校安详辞世。李鸿章称赞他:“重视西学，实际上打开了中国的风气。”

17年后，继父亲之后继续从事科技事业的次子许殷鉴在汉阳钢铁制药厂火药实验场去世。搜救人员多方寻找，只找到他被炸断的大腿。

十几年后，由徐寿苦心经营创办的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被段关闭，原因是“目前不需要，图书已翻译，不用于军事”。

幸运的是，徐寿的最后一份事业——格致书院，在一个半世纪后得以保存，成为今天的上海格致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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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中学校徽

《清史稿》第505卷有一篇许寿川的短传，文末写道:

首义接口，不求官运亨通，以布收场。

徐寿一生不求文大，不求名，精神最后通过一个学派传承下来。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微妙的比喻。徐寿是中国传统工匠的谢幕者，现代科技知识分子的先驱。作为近代中国第一个看到世界的人，徐寿的大部分职业生涯早已被后继者超越。但是，在一个保守封闭的环境里，他在自己身上克服了那个时代，那是他这样的人拥有无尽荣耀的地方。

最终改变世界的往往是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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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的许多后代在文化、科学和教育领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这是徐寿轩的孙女、著名建筑规划师徐大伟女士在给群学学院的读者们做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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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在谈论历史的时候，关注的是国家的兴亡，朝代的更替，往往忽略了科技的力量。金文图书奖获得者吴军博士首次从科学技术的角度联系历史，用能量和信息两条主线系统阐述了自智人以来人类文明的演变。

该书从古代科学技术、古代科学技术、现代科学技术、现代科学技术，详细描述了几万年来农业、工业、天文、地理、生物、数学等领域的关键人物、事件和意义，描绘了一幅科学技术驱动的壮丽历史画卷。

这本书不仅从不同角度解读分析了大家熟悉的常识，还挖掘出许多新的观点，让读者看到并感受到科技叠加进步的魅力。

通过阅读这本书，你将在科技上俯瞰整个人类文明史，真正洞察世界的变化趋势，进而消除对周围世界缺乏了解和对未来的掌控所带来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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