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莲花山殡仪馆,24岁的遗体整容师穆春彤为逝者整理遗容。 记者郭尧 摄
7月3日上午,在距离市中心20公里外的莲花山殡仪馆,24岁的穆春彤正满头大汗地为一位因病去世的老人做最后的整容。
她的师傅,是55岁的毕爱胜。毕爱胜幽默健谈,喜欢琢磨,但面对逝者家属的时候,则大多是沉默的。
毕爱胜说,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是个良心活儿”。
死因各异的逝者
济南市公办殡葬机构里有近30位遗体整容师,但具有国家一级遗体防腐整容师称号的,山东省内只有毕爱胜一人。
他从业18年,每天工作8至20个小时是常态。经他整容的遗体已超5万具,其中近万具是高难度的特殊遗体。2007年的“7·18”济南特大暴雨洪水灾害遇难者遗体的善后处理、2008年的“4·28”胶济铁路事故和省内外重大事故遇难者遗体善后处理,还有国际、国内长途运输遗体的防腐护理等,都有他的身影。
他最长时间曾为一具遗体工作过三天一夜,那是一位因车祸死亡的60岁左右的男性逝者。逝者颅骨粉碎性骨折,头皮不规则撕裂,颈部以上只剩一张被辗轧变形的面皮。毕爱胜用了三天一夜,将支离破碎的人体重新拼接缝合,再借助特殊材料将逝者的头部还原,让他能以家属可以接受的面容跟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告别。
他见过太多死因各异的逝者。一位在家中死亡多日而无人发现导致全身高度腐败的独居老人;一位因反对17岁女儿谈恋爱而被女儿男朋友用刀刺得面目全非的母亲;还有因抑郁症未得到重视而跳楼自杀的年轻妈妈……
从事这个职业久了,每来一具遗体,毕爱胜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大体的死因:脸色很黄的一般是肝有病,面容破碎的一般是交通事故或者高坠,高度腐败的一般是溺水。
哭是因为有缘
穿上防护服,戴上手套,把需要的工具一字排开,先用棉球给逝者消毒擦脸,再给逝者剃须刮面,然后用专门的化妆品遮盖逝者脸上的淤青或者伤痕,使逝者表情安详,宛如沉睡。这些最基本的流程,穆春彤每天至少要重复三四遍,多的时候,则要重复上十三四遍。
出生于1994年的穆春彤师从于毕爱胜,到现在从业有3年了,经她手的遗体也有3000多具了。来自辽宁的她性格大大咧咧,用一口正宗的东北话说着“从没怕过”。她甚至经常一人待在整容室,碰上情况复杂的遗体,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而整容室的一侧就是停尸间,里面摆满了存放遗体的冰柜。
为了便于保存遗体和方便开展工作,莲花山殡仪馆将整容室、停尸间和整容师的休息区都建在了地下一层,所以一踏进整栋楼的门,便会觉得异常凉爽。就算在白天,只要不开灯,里面就会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去整容室,有时候连灯都懒得开。”穆春彤说。
很多人都会问她,从事这一行,是否碰到过“灵异”事件,穆春彤每次都会哈哈大笑着说,“这个真没有。”但是她说她愿意让家属相信逝者是有灵魂的,这样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最让她难忘的是去年年底一个因意外去世的15岁男孩。穆春彤说,凌晨5点,自己边给他化妆边哭到停不下来。告别仪式上,家属在上面哭,她跟在下面哭。事后,穆春彤把自己少有的失态归结于“跟那孩子有缘”。
体体面面送走
毕爱胜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虽然有正常的假期,但也必须找不忙的时候才能休息;就算在休息,工作有需要了也要随时回来,春节也不例外。
穆春彤平时则住在单位宿舍,她将去殡仪馆之外的地方统称为“进城”。她说自己一个月能进一次城就不错了,而进城的原因也大多是因为“嘴馋了,想吃肉”。
很多人对于她所从事的工作会表示不解,问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干这个?”每次穆春彤都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女孩更温柔更细心更感性,也更能体会家属心理,女孩为什么不能干这个”?
7月3日,记者见到已经工作了26个小时的毕爱胜时,他在处理一具由于溺水死亡,因长时间浸泡而高度腐败变形的遗体。虽然在外人看来,遗体最终呈现的结果已经接近于逝者生前容貌,但毕爱胜还觉得不甚满意。“至少需要护理30个小时以上,使其褪色、消肿、祛除异味。再对面部进行整形、修饰和化妆。这才花了26个小时,但家属急需告别。虽然外行人看不出来,可效果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毕爱胜说,人活着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对社会有贡献的,而他的工作就是将他们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送走。
触电般将手收回
毕爱胜算是见证了这个行业的发展。据他描述,2000年左右,在这个岗位上的一般都是50岁以上的男性,而那时候的化妆也都比较粗糙,“也不管逝者原来的肤色,就只用一套底色和腮红。所以那时候化出来的妆也大都千篇一律,煞白的皮肤,再加上脸颊两边的腮红。”
现在,济南大多数遗体整容师都是毕爱胜的徒弟。一位入行33年、专程从上海来找毕爱胜学习的遗体整容师如此评价毕爱胜:“他是大师,真正的大师。”
2014年,毕爱胜带领工作室团队研发出了一套独特的遗体护理技术方法,开发了修复护理材料用品,获国家知识产权局两项发明专利:《一种恢复遗体面部损伤的修复方法》《一种腐败遗体的修复方法》,并在行业推广应用。
很多不收费的项目,毕爱胜也都尽力做到极致。“干这个活儿就是将心比心,谁家没有老人没有父母,做得好好的,对家属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见过几亿身家突发疾病就去了的,活一天乐一天,什么都看开了。”
穆春彤之所以入这一行,源于曾经大“火”的日本电影《入殓师》。“高考之前,看一遍哭一遍,高考成绩出来后,就不顾家人的反对报了这个专业。”
但她对这份工作的喜爱,并没能阻挡住意料之中的歧视。有的逝者家属会将失去亲人的痛苦发泄在殡仪馆工作人员身上,其中就包括整容师。有人会谩骂,情绪激动时甚至会动手。让穆春彤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有位年长的家属哭倒在地,她上前去扶,不仅被一把推开还被掐了一腿青。“我事后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胖,捏起来比较有肉感。”穆春彤自我调侃着。
见面伊始,毕爱胜礼貌地冲记者伸出手,但随即便触电般将手收回。记者之后才知道,他曾多次被家属呵斥:“别碰到我,离我远点。”对于工作中所遭受的偏见,他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但是每当有家属特意返回来感谢的时候,“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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