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河谷的枪声 钟法权：冰封的索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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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不散……

2017年12月最佳留言读者：

           医者   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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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索伦河30余年了，每每想起索伦河短暂的新训生活，内心里就会波澜起伏。那像云朵一样洁白的羊群，那到春天发出震天爆响的冰谷，那翠绿的青山，那广阔无垠的草原，就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令我魂牵梦萦……

18岁那年，我默默吟诵着陆游的豪壮军旅诗词，从江汉平原应征入伍来到了北国边陲大兴安岭南麓科右前旗的一座军营。

当我面对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犹如初涉人世的毛孩，睁大眼睛，惊奇地领略那独特的北国风光。看那坐落在草原上的星星点点的蒙古包，看那宽阔的河谷在冰冻之后成为一块块巨大的天然溜冰场，听着牧人那悠扬的马头琴声，眺望远处山坡上雪白的羊群……这一切，都是那样新奇，那般神秘。

经过两个月的紧张训练，我们迎来了军营的第一个元旦。节前的晚上，部队组织我们观看。电影布告两天前就在俱乐部张贴出来，一看片名中的枪声二字，一下子吊起了我们的胃口。电影中改革开放初期对部队官兵思想造成震荡的故事情节让我们深有同感，尤其是身处索伦河的美丽场景也让我们为之骄傲。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几个新兵决定去探访电影中的索伦河。

索伦河谷离我们所在营区也就十多里的路程。我们一行4人，大李、刘胖子、孙秀才和我，走上铁路，踩着枕木，迎着朝霞，朝着我们向往的索伦河谷走去。

当我们走出山口，大李望一眼铺展在眼前的盆地，突发奇想问我索伦河的历史。好在观看电影之前，我提前用了功，在团部图书室查阅了关于索伦河的资料，还向老兵请教过。于是我成竹在胸趁热现卖地说：索伦河谷中的“索伦”二字为满语，汉语意为“狩猎的围场”。那是17世纪末，清朝康熙皇帝北巡到此，见山川美丽，紫气萦绕，巍峨的群山环抱着一个椭圆形盆地，三条玉带般的河流绕着草地缓缓地朝着科尔沁草原奔流，河谷两旁茂盛的林带中飞禽走兽不时出没，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于是将此地封为御用狩猎场，并派兵驻扎在此。从此，索伦河谷就有了军队驻防，如今我们的营地就是一座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营盘。“索伦”二字由此流传下来。宽阔神秘的索伦河谷因此而闻名遐迩，后又因刘兆林这部小说一炮走红而更加声名远扬。

九曲十八弯的索伦河到了，我们欢快地踏上冰冻的河床。我们将自制的爬犁放到光滑而洁净的冰面上，人坐在爬犁上，用手当桨，像划船一样，在冰面上使劲地撑啊，滑啊，不停地追逐，嬉笑，全然不顾像利刃一样扎在脸上的西伯利亚寒风。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战友小孙提议到河床上游看一看里的小村庄鸡毛岭，于是，我们欢欣雀跃地沿河床向上滑去。

眼看鸡毛岭就要到了，滑在最前面的大李突然“哎呀”一声，那绿色的身影瞬间在冰面上消失。

我飞似的向前滑去，只见在大李消失的地方露出水缸般大的冰窟窿，在离洞口深约半米的水面上浮着一层冰碴，却不见大李的踪影。面对突发的事故，面对零下50多度的气温，我们几个南方籍新兵顿时乱了阵脚。小刘小孙勇敢地脱掉皮大衣要下去救大李，我一把将他们拽住，出门时班长曾嘱咐我，让我负责安全，现在大李有生命危险，我理应一马当先。我快速脱掉了棉衣棉裤，二话不说地跳进了冰窟窿里。当我身体一接触到刺骨的冰水，人仿佛瞬间被电击晕，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已躺在圆圆的蒙古包里，光着身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既庆幸又羞愧，既惊愕又不知所措。刘胖子告诉我，救我和大李的是牧民巴扎颜和大叔，这就是他的家。当时，大李落入冰窟窿时，巴扎大叔就行走在离冰窟窿不远的地方，见大李落水，我为救大李又钻进了冰窟窿，他知道大事不妙，脚下的雪橇便箭一般飞了过来。巴扎大叔是来起网收鱼的，我跳进冰窟窿时，他还高喊了几声，因为风大，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巴扎大叔赶到冰窟窿边，镇定自如地让小刘和小孙扯住渔网，他顺着渔网下到了冰窟窿里。河水并不深，我们两个当时像被冻僵了的野兔圈在渔网里。巴扎大叔在下面用力向上推，小刘和小孙站在冰面上用力拉，很快将我们拉出了冰面。巴扎大叔先是将我们喝的水给控了出来，然后让小刘小孙以最快的速度将我和大李脱得一丝不挂，裹进皮毛大衣里，然后将我们装上爬犁快速拉回了他家的蒙古包。

见我彻底清醒过来，巴扎大叔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我的肩，递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要我们喝下。原来这是巴扎大叔和大妈为我和大李驱寒专熬的一罐飞龙姜汤。后来我才得知，飞龙是一种珍禽，肉质细嫩，汤汁鲜美，有驱寒健体的功效。天麻黑时，我和大李穿上巴扎大叔为我们烘干的军装，坐上巴扎大叔的爬犁，回到了连队。

第二个周末，我和大李买了礼品到巴扎大叔家感谢救命之恩。没想到巴扎大叔一见礼品顿时满脸的不高兴，他用汉语对我们说：“牧民有牧民的规矩，特别是救人是不能收受钱物的。”说完就把我们拉到炕上吃火锅炖羊肉。

当晚回连队后，我久久难以成眠，于是突发奇想，模仿着报上的格式写了一篇的稿件，半个月后当地的报纸和军区的报纸同时刊登了我写的这篇小稿。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我逐步迈向了写作之路。

如今，随着我的创作成果一年年春华秋实，人生一年年走向成熟，我常会想起跨入军营的第一个元旦，想起那春天爆响、夏天怒吼、秋天悠悠欢唱、冬天万般沉寂的索伦河，想起那温馨的蒙古包，那满脸胡茬、待人火一般热情的救命恩人巴扎大叔。

索伦河，我日夜思念的河……

本文来源于解放军报，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