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佳 点将第11期："拒不悔改"的黄维最后一个出狱

网易军事系列第11期

在黄埔一期生中，黄维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另类，他是小学教员出身，所以一直钟情于教育。平日行事也是书生气十足，素有“书呆子”之称。在国民党军中也是少有的不贪不腐，即使是后来被俘在战犯管理所也是非常顽固地抗拒改造，个性耿直鲜明。

图1：个性耿直书生气十足的黄维

小学教员出身

黄维在国民党军一直是陈诚土木系的干将，标准的黄埔嫡系，在国民党军中却素以书生气的“书呆子”著称。

黄维，字培我，又字悟我，1904年2月出生于江西贵溪，父亲在他童年时就去世，黄维由伯父抚养，从贵溪县立第一高等小学毕业后考入鹅湖师范，从师范毕业后回到家乡任小学教员。这段任教员的时间不长，但对黄维的一生影响重大，后来黄维都更愿意在军校任职而不是带兵。

1924年，因为在学校宣传共产主义思想与当地乡绅交恶而被迫弃职离乡。在同乡后来成为著名的共产党领导人方志敏的安排下，来到上海参加了黄埔军校的初试，然后南下广州通过复试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

图2：黄埔时期的黄维

1924年11月，从黄埔军校毕业后在黄埔学生军教导团担任排长。1925年担任黄埔军校第三期入伍生总队第八中队中队长，后来历任教导第2团副连长、连长，参加了第一次、第二次东征。1926年担任第1军第20师第59团第3营副营长、第21师第61团第3营营长，随部队参加了北伐。由于在北伐中表现英勇，升任61团副团长、团长。1928年，国民党军整编，改任第11师31旅少校参谋。1929年2月保送进入陆军大学特别班学习，1931年毕业后任18军11师32旅副旅长、31旅旅长。而正是在31旅旅长任上，彭德怀率领红军进攻赣州，黄维率部驰援，最终赣州之战成了彭德怀一生四次败仗之首。黄维也因为此战升任11师副师长，很快又于1933年9月升任11师师长。11师是陈诚起家的部队，黄维能当上11师的师长，说明已经深得陈诚的器重，也因此开始成为陈诚土木系的干将。

1935年4月，国民党军整顿军衔铨叙，黄维获得少将军衔。1936年1月，黄维被公派到德国学习军事。1937年7月，抗战全面爆发后，黄维中断了在德国的留学，紧急回国参战。

不贪不腐的另类

回国后黄维就担任了18军67师师长，立即率部参加淞沪会战。奉命坚守在淞沪会战中被称为“血肉磨坊”的罗店，与日军展开激战。面对占有绝对炮火优势的日军，67师在黄维的指挥下，硬是整整坚守了一个星期，黄维手下的三个旅长，战死一人重伤二人，师部除了一个报务员留守外，连炊事员、马夫都拿着枪上了前线，一个星期之后撤下阵地，全师活着的人还不到一个团，黄维也就此一战成名。

图3：黄维在淞沪会战的罗店之战中一战成名

1938年5月，黄维升任18军军长，就在当上18军这个王牌军的军长前受到蒋介石召见，召见结束时蒋介石送给他一张照片留念，在照片上将黄维的字“悟我”改为“培我”，从此黄维就改以“培我”为字。

随后黄维率部参加武汉会战，在德安马回岭地区与日军展开激战，粉碎了日军迂回德安的企图。1939年5月，晋升中将，随即调任成都中央陆军军校第十五期、第十六期教育处处长，后又调任中央军官学校南宁分校校长。相比带兵，黄维更乐意负责军事教育。

1940年11月，调任54军军长。就在54军军长的任上，黄维发现供应的军粮质量太差，不是发了霉就是掺了砂石，伙食不好，士兵们吃不饱，战斗力当然受影响。于是黄维就用吃空饷的钱给士兵增加口粮，同时向军政部反映军粮质量太差。有人乘机向军政部何应钦构陷黄维，何应钦就派人去54军检查账目。在当时国民党军队中，军官吃空饷是司空见惯的，而黄维用空饷的钱给士兵增加伙食而不是中饱私囊，算得上是另类了。黄维自认为清正廉洁，所以不但没有按常规向检查大员行贿，反而对检查人员说：“如果你们查出我有贪污中饱私囊之处，请指出，据实报告军政部，将我法办!”但是黄维对何应钦的这种做法很不满，书生气一上来，干脆提出辞职并到军政部同何应钦大吵了一架，何应钦随即便以黄维破坏军需供应予以撤职查办。蒋介石知道黄维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又将他调任军委会高参，但黄维的倔脾气上来，还是辞职回乡。

后来深知黄维喜欢军事教育，就任命他为陆军督训处副处长、青年军编练总监部副总监，具体负责“十万青年十万军”的青年军训练，黄维这才上任，开始负责青年军的训练。黄维主持青年军训练一年多，培养的青年军干部达五六千人之多。

战犯管理所里的反改造典型

抗战胜利后，黄维先后担任青年军第31军军长、联勤总部副总司令，1947年9月担任国防部新制军官学校校长，1948年1月兼任陆军第三训练处处长，负责新兵编组和训练，从事军事教育一直是黄维的心愿。但是1948年8月却被调任第12兵团司令长官，一开始黄维还以很久没带兵为理由不想去，但被蒋介石训了一顿，最后还要蒋介石同意打完仗后再回来搞教育才去上任。

12兵团就是以18军为核心，还包括第10、第14、第85军以及快速纵队，总兵力12万人，清一色美械装备，全部都是国民党军的嫡系精锐。12兵团是由原来整编18军改编而来，整编18军军长胡琏担任兵团司令是顺理成章的，但由于胡琏历来骄横跋扈，因此胡琏的上级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坚决反对让胡琏来当兵团司令，12兵团是陈诚土木系的部队，所以最后还是陈诚推荐由黄维来担任兵团司令。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打响，黄维奉命率部驰援宿县重新打通徐州和蚌埠之间的交通。由于12兵团赶赴淮海战场几乎是无后方支援，所以18军军长杨伯涛等人认为这样孤军长驱深入风险太大，建议先导蚌埠和李延年兵团会合，有了后方依托之后再重新北进宿县。黄维却觉得战局紧急，还是应该遵照命令直接攻打宿县。后来沿途一直遭到解放军的阻击，也意识到这样很可能会遭到不测。这才同意先到蚌埠，在部队调转行军方向时，因为一名传达命令的参谋失踪而让已经整队完毕待命出发的数万大军就在路边傻等了大半天，其实这种完全不必要的等待说明了黄维对于违反命令决断行事还是很纠结得。最后虽然还是改到蚌埠，但因为耽搁了大半天，入夜后到达安徽的蒙城双堆集地区，黄维担心夜间行军会被擅长夜战的解放军所乘，再加上双堆集这个地名，堆字拆开是十一佳，集字拆开是十八佳——陈诚的土木系不就是因为从十一师和十八军起家才得名吗？这么吉利的地方那就住下休息一晚吧，但是这个地名却并没有给黄维带来好运，当晚解放军就合围了双堆集！

不过，12兵团也确实是战斗力强悍的王牌部队，解放军中原野战军原来计划三天消灭12兵团，结果在得到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的支援下花了整整二十天才全歼了12兵团。黄维在最后时刻乘一辆坦克突围，但途中坦克发生故障，被解放军追上俘虏。

图4：黄维在淮海战役中兵败被俘

从被俘的第一天开始，黄维就是一副步服气不合作的态度，中原野战军联络部长杨松青动员12兵团的高级将领给被围在陈官庄的杜聿明、邱清泉写劝降信，12兵团被俘的高级将领都签了名，只有黄维就是不签。当有人质问：“你为什么不早些投降？”黄维大吼起来：“只有战死的烈士，没有苟活的将军，我为什么要投降？咱们各退二十里，再打一次！”

图5：黄维在被俘后就是不服气不配合

后来在抚顺和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黄维都是“冥顽不化死不悔改”的典型。他先是留起了胡子，自称“在国民党时期留的胡子不能在共产党的监狱里剃掉”，还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下了于谦的和文天祥的自勉。每逢学习，黄维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大放厥词。对于认罪悔过，黄维始终拒绝写悔过书，说自己“无罪可悔”，唯一惭愧的是十几万大军在自己的领导下溃败。对其他认罪悔过的战犯，他还大肆讥讽挖苦。看到战犯管理所里关押的日本战犯不用劳动，就会破口大骂：“我们再有罪也没日本人罪大，凭什么日本人可以待着，我们就要劳动？”当时监狱规定每个战犯要读一些指定的学习书，并结合自己的罪行谈读书体会。杜聿明读了，写下万余字的读书笔记。黄维却还是一个字不写。甚至黄维妻子蔡若曙来探望，要他服个软好争取早日特赦，黄维立即翻脸，“以后你不要来看我了。”最后还用研制永动机来逃避改造。

书生气十足

正因为如此，原来被内定第一批特赦的黄维直到第七批也就是最后一批才特赦，那已经是1975年了，整整被关押了27年，出狱时已经71岁了。而他的妻子蔡如曙也整整等了他27年，并且一直为他担惊受怕，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在和黄维团聚仅仅一年多就自杀了，在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她用孤独来坚守和等待人生的完整，当历经磨难换来希望时，却选择了告别，实在令人唏嘘，黄维也因此悲痛过度大病一场。

图6：1975年黄维获得特赦

特赦之后担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员，1983年当选全国政协常务委员。1989年3月，因心脏病突发在北京逝世，享年85岁。有人说是黄维是因为获准去台湾兴奋过度而引发心脏病，其实黄维要去台湾大半年前就知道了，他主要是因为多次去香港和故旧会面，加上准备两会而太过劳累才引起的心脏病。

黄维30岁当上师长，34岁当上军长，而且都是中央军的王牌师王牌军的师长军长。平时总是表情严肃，就是在战犯管理所都是挺着胸脯，一副将军的仪容。黄维不仅治军严格，而且对自己也是从严要求，从不染指女色或赌博，他的清廉在国民党军队中也是公认的，生活上也是非常俭朴，完全是个理想主义者。对于提拔自己的蒋介石和陈诚，黄维就是在战犯管理所里都始终不加一句恶评，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

性格上更是书生气十足，即使在特赦之后他对郭汝瑰和廖运周两人依然耿耿于怀，郭汝瑰当时是国民党国防部作战厅厅长，将淮海战役有关的机密情报都交给了解放军，而廖运周是潜伏国民党军队中二十多的中共地下党员，当时担任12兵团85军110师师长，在12兵团陷入解放军重围后，主动要求担任突围的先锋，结果乘机战场起义，断送了12兵团突围的最好机会，因此黄维对这两人始终都难以释怀。有时在开会时相遇，黄维都是连招呼都不打横眉而对。有次旁人见黄维对廖运周怒目而视，就赶紧打圆场，黄维依然忿忿地说：“这个廖运周，把我的部队都送掉了，没他，我还不一定败呢！”旁人劝解道：“不要到这个时候还骂人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恩恩怨怨不要总记在心里，付之一笑就对了么！”黄维丝毫不给面子：“你付之一笑，我笑不了。”脾气之掘，书生气之盛可见一斑。

图7：黄维晚年很喜欢写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