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刺猬公社X快手《回家乡记》非虚构故事大赛参选作品,简书提供平台支持。

作者 | 袁钰菲

我的家乡是山东中部一个小县城,每年回家,小姨家的弟弟小岳都会来住上几天,把作业做完,顺便玩一玩。

山东重教重农,观念传统。有天妈妈问小岳:你长大想做什么啊?与我们幼时当老师当科学家的愿望不同,那时还不满七岁的小岳说,在家拍视频赚钱。

我心里着实一惊,心想直播和快手的影响力如此之广。

美食

我们家对快手的了解和认识源于在家全职带孩子的小姨。爱玩的小姨为了伺候孩子做饭,开了快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上传哄孩子吃饭做的种种美食,以及吃喝玩乐,数月粉丝便达3万+,随便一条视频便有数千甚至上万的播放。

网络的传播突破地域,粉丝遍布全国各个省份。

与之相对比,我老公心血来潮开设的公众号,苦心经营,每日写作,原创配图,粉丝不足1千,单篇文章阅读量始终在一两百。话题的严肃性和专业门槛严重阻碍了它的传播。

小姨在快手上的日常分享

美食上网后,各地网友纷纷表达想吃的愿望。借着快手的东风,小姨开始在微信出售外卖,品种繁多,紧跟潮流,专卖自己吃过的和喜欢吃的。

手工月饼手工糖甚至卤蛋,伴随着快速发展的快递飞向全国各地。快速送达的同城快递使得不爱做饭的年轻人几小时内吃到喜欢的美食成为可能。十元一份挑三拣四的网友,快手看到后加价卖至脱销,网红经济的魅力超出想象。

小姨注册了自己的商标,还上了当地的媒体,自有品牌的手工月饼已然是当地的知名商品。源于喜欢,分享快乐,不以赚钱为目的,主要做给亲友,使得小姨美食做的极为洒脱,提前预约、高兴就做,不是想吃想买就有的,看上去有点饥饿的销售方式正好迎合了物质丰富啥都不缺的任性中青年们挑剔的味蕾,这种洒脱直率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更是让同龄的不同龄的羡慕不已。

与父母一辈买东西比价的消费习惯不同,随着消费水平的提高,如今的年轻人成长过程中多数没有经历艰苦的岁月,对金钱的理解更加淡然,喜欢本身具有无与伦比的价格,北京、新疆、广东等地的小订单,有时快递费都会超过食物的价格。在小生意难做的大环境下,不用租金,时间灵活,快手与微信配合的外卖收入甚至超过了商场的服装专卖店。

在熟人社会的小城,在3万粉丝的烘托下,小姨也成了当地的网红,时不时地被网友认出来。

一日独自吃饭,邻桌的网友居然把单都帮她买了,小姨当然是拒绝执意自己买单。在精神生活单调简单、读书看报不太流行的小城,快手成了年轻人社交的重要工具。

发往全国各地的外卖

温情

快手也是邻里间熟络的工具。现代城市里,邻里之间素不相识,现代人对私密性的要求越来越高,不少小区甚至楼道里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小时候那种邻居串门,大人回家晚了小孩子到邻居家吃住的情景很少出现。

但小姨家却不同,上下楼三户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快手结缘熟络,互相拿着家里的钥匙,进门甚至不需要敲门。好吃的一做三份,楼上楼下各一份。中秋节、年夜饭几家几户一起吃,俨然一个大家庭,老人孩子们彼此多了许多欢乐。

不再人人设防,冰墙冷面,网络上的互动交流打破了传统的隔阂,彼此知根知底知心,这种以真心换真心的温情着实是一股暖流。

三家一起的年夜饭

除了吃喝玩乐,每年大节日小姨都会带上小岳去当地的养老院献爱心,送上自己做的点心、卤蛋,因为有的老人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还特地调制的无糖配方。在养儿防老的传统下,很多老人去养老院并不是主动的选择,而是生活所迫。捧着点心娇声细语的小孩子,对这些失去家庭的老人来说,那种心理的慰藉不是金钱换来的,他们眼中的欣喜,透过手机屏幕都能看到。

养老院看护的老人越来越多,看望活动却一年不少,算下来每年送出的礼物价格不菲,但小姨说这是教会自己和小孩子生活不易,尊老敬老,懂得感恩。当年轻人喜欢的食物摆上老人的案头,那种新与老岁月的冲击和暖流直击心灵。无论在哪个年龄层,每个人都有追求新事物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节奏越来越快的现代生活中,有多少人愿意停下脚步,陪自己的长辈,陪素不相识的老人,感受外面的世界与更新迭代的现代生活。有的粉丝感慨,要抽空带上自己的爸妈尝尝西餐,看更大的世界。

在不少人试图博出位成名的年代,单纯简单,热爱生活热爱做饭,分享生活的小确幸,分享美食给爱的人,回归初心回归网络分享的本源,这样的快手确是现下嘈杂的网络环境中难得的一股清流。

直播

那天8岁的小岳对着直播(注:账号是小岳妈妈开设,主要是记录孩子成长历程和分享美食),一边吃着肉串一边自如的跟网友交流,交流的方式就是看着网友的回复说话聊天。十分钟的时间数百人观看,数百个小礼物。他最喜欢的也不是打游戏,而是看电竞高手的游戏直播。直播使与喜欢的人面对面互动交流成为可能,同时又把交流的成本降到最低。

但是小姨却不开直播。在熟人社会,亲戚连着朋友的小县城,谁都认识谁,意外成网红后,为了防止线下的骚扰,也不愿靠此赚钱,尽管知道直播打赏的收益高,但并不愿开直播。

在父母连网银都不愿开通的年岁,一零后们已经身陷网络,每天除了吃喝睡觉,网络已经占据绝对的时间,超过外出玩耍。在网络世界里沉迷的孩子们,下楼玩耍的诱惑没有那么大,偌大的广场只有寥寥几个孩子在跑闹,小伙伴们不在,玩耍的乐趣也没有那么大。

而家长们担心的则是小区里满满的车辆,和时不时发生的拐卖儿童案例。孤独的以网络为伴的孩子们更加习惯于虚拟的世界,面对现实社会中的挫折缺乏必要的抵抗力。有的父母面对罹患心理疾病的孩子就不能理解,生活好了却痛苦了。

钢筋水泥网络的生活中少了人情,也少了生活的烟火气。有人说:菜市场是治愈的良所,转一圈下来,心里就宁静了。小姨简单的家常菜和厨房秀吸引那么多粉丝,大概就是弥补了广大网友心中的烟火气,活出了他们想象的样子吧。

*春节“还乡手记”非虚构故事大赛已截稿,阅读优秀作品可关注官方微信Epoch非虚构故事(ID:epoch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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