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香风云淡 鬼子兵眼中的抗战——第十二话：画宣传画

译为原翻注释内容，注为码字的加注内容。

第十二话：画宣传画

日军真像画上这么做，那就真成了王师了

“你去画宣传画。”

我才刚到前线不久，上司突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我听后完全一头雾水，因为根本不知道该画什么。

更令我吃惊的是这个‘画画’的命令竟然是由派遣军司令部（注①）下达的。

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在北京（当时叫北平），它下令各联队组织有绘画才能的士兵画宣传单后上交。从上交的作品中选出一些作品印制成宣传单，这些宣传单不但在敌区也会在安全区（注②）内散发。

我那时对政治一无所知，跟随部队进入敌区时，虽然总能在普通人家的墙壁、篱笆上看到用白石灰刷的“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人民政府”等标语，却全完不理解这些标语的含义。

宣传标语

而村口、十字路口有许多壁画，都是诸如日本兵用刺刀威逼中国人、日本士兵巨大的皮靴踏在中国地图上这类的内容，我立马就能明白它的含义了（注③）。

我脑中灵光一闪： “就画些跟这相反的内容吧。”

我画了五六幅上交，内容都是中国兵枪指着中国人抢夺物资，中国兵劫掠农民此类的，算是交了差了。

画交上去不久后，派遣军司令部传来一个消息：让斋藤到司令部来。

“好不容易才来到战场，我可不想每天只是画画，请一定帮我推辞掉。”

我不知是犯二还是对驻防在外的辛苦无知，我当时向准尉求情让他帮我回绝。

那消息也蛮奇怪的，它不是派遣军司令部下的命令而是一句不知谁的吩咐。

原日军华北派遣军第一军司令部，华北日军投降仪式在此举行

派遣军司令部那是何等高高在上的衙门，为什么不直接命令我过去呢？

至今想来我依旧疑窦丛生，最终不知道是军部改变了主意，还是准尉帮我回绝了，总之再无下文。

——此后，每当我在扫荡作战中吃了苦头，都忍不住后悔：“唉，我那时候拒绝去北平真是太蠢了。”

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

过了一阵，我胡乱画的传单居然发到我们中队里来了，还是彩印的！

准尉随即就命令村长、治安维持会长还有新民会长（注④），在村里显眼的地方到处张贴，还让我负责监督这件事。

村长们在我面前口口声声“画家斋藤大人顶好的”，他们显然已经知道是我画的所以奉承我。不过，我想他们肯定肚子里是在诅咒我的。

就这样，我用来掩饰华北日军暴行的厚颜无耻的传单，被大量印发扩散到了整个华北区域。

日本针对国军散发的宣传画

然而我却只见过一张自己画的宣传画被贴出来，还是贴在警备队驻地附近一座庙的石墙上，而且已经残缺不全了。

中国有句古语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注⑤）。

站在中国人的角度，这种宣传画要么撕碎要么扔掉，怎么可能会贴出来。

所以我无论怎么催促：“为什么不贴，宣传画到底去哪儿啦？”

得到的回答都一样：“被敌人的间谍给撕了。”

也不知道派遣军司令部到底想宣传什么，印了那么多，结果一张都没用上。

派遣军司令部钱还真多啊，直接往水里丢都行。

这是日本投降？

注① ：派遣军是日军在海外最大的军事单位，直属于大本营。

日军在中国战场先后建立过4个派遣军，它们分别是：关东军（辖区黑吉辽内蒙一部）、华北派遣军（辖区蒙晋冀鲁四省京津两市）、华中派遣军（辖区豫苏浙闽赣皖湘鄂八省沪一市）、华南派遣军（辖区桂粤琼三省港一市）。

我们常常在文学作品和史料中看到的中国派遣军，并不是在中国关内的日军统称，而是指中国南方的日军。它是由华南派遣军并入华中派遣军后合编而成，因此在中国战场日军比较固定的是三个派遣军。

各个派遣军兵力变化很大，关东军的高峰是在1941年关特演时达到了89万人左右；华北派遣军则是1941-1942年，兵力达到了30万以上；华中派遣军的顶峰是在1939年，大概40万；华南派遣军兵力单薄没超过10万。

注②:在华北敌后，日军将控制区分为四个区域：安全区（草绿色区）、较安全区（橘黄色）、争夺区、敌区。

安全区、较安全区是日军自认为能控制得住的地区；而争夺区是日军想要控制但是敌后抗日武装活动频繁的地区；敌区则是日军完全没法长驻，只能靠扫荡作战打击的敌后抗日武装控制的地区。

日本人的所谓敌区在如图所示的1938年，在华北还有大量的国民党敌后根据地和不与日本人合作的土匪武装。但是到了1943年，华北国民党敌后根据地基本已经被日军消灭，华北伪军大部分就来自这些国民党的敌后根据地原国军部队。

正是由于有大量国民党军投向日本人，这才使得日本人有足够的伪军部署到各地接替华北日军的防务，从而在1944年抽调日军南下发动一号作战。

国民党的‘曲线救国’政策，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时很少见的宣传画与标语结合的墙报

注③：由于当时中国的基础教育水平太差，所以文盲率极高（八成左右）。

标语虽然制作简单，但是在当时中国宣传效果却并不好，最有效的宣传手段无疑是直观的宣传画。只是宣传画比标语需要的专业技巧高出了很多，费用也高很多，因此在宣传画这块日军宣传机构做得无疑是最精良的。

可是日军的暴行让它的宣传画毫无说服力，因此日军虽然在宣传上花费巨大却没有什么效果。与日军相比，八路军的宣传资料虽然简陋，但是八路军的行事令它的宣传可信度很高，自然宣传效果也就很好。

可见话说得再漂亮也没事做得踏实有用。

新民会三种旗帜：黄底红绿太极图（1937.12-1940.3），五色旗1943.3.1前。

注④：新民会是日军集结汉奸在华北建立的一个汉奸组织，它直接受日军控制是日军在华北的重要情报机构和宣传机构。

与维持会由当地的头面人物组成只管理一方事务不同，新民会是一个设有最高总会然后向下延伸各个分会的，触角遍布华北各地深入工厂、学校、农村的架构分明的组织。

它极力为日本侵略者的奴化教育服务，兴办各种所谓训练班大力美化殖民统治，为日本侵略者监视华北各地大力搜集抗日武装情报。可以说在华北新民会就是日本侵略者最重要的耳目，而这一个怪胎的诞生其实是很值得我们反思的事情。

新民会操办了各种训练班，这需要有文化的汉奸才能办到，可日本人却在短时间里建立起这么一个协助它进行殖民统治的庞大的机构，显然只有大量有文化的汉奸主动投效才可能实现。

本来应该是中国道德捍卫者的文化人们纷纷投向日本侵略者，真是那个时代的耻辱。

九一八纪念碑

注⑤：这并不是什么古语，而是九一八事变爆发之后中共提出的结束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具体谁最早提出什么时候提出的已经不可考，但直到解放战争时这个口号依旧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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