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翁记事 清官海瑞——大明王朝的装饰品

在中国历史上，民众往往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两类人，一类就是皇帝，或者是英雄，换成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带头大哥。另一类就是清官，可能是由于自古以来无官不贪已经深入人心，官官相护，抱团取暖已成积习，民众有冤无处伸，有怨无处释放，只能仰仗着清官的横空出世。殊不知，清官不等于好官，更不等于能吏，历朝历代都需要有那么一两个清官来作为点缀，装饰一下混乱的政治。但是，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或者手握实权的大佬们都似乎对清官不太感冒，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海瑞

海瑞作为中国古代清官的代表人物，一直以来都为人所津津乐道。他属于民众所喜爱的典型清官，身上具有清官所应该具有的一切美好品德，不贪，不占，为民做主，打击豪强，一心为国，不与其他官员狼狈勾结，祸害民众，甚至死后都无钱给自己办一场像样的丧礼。要是这样的人都不能被大家所崇敬，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大清官，在大明王朝中晚期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留下的只能是一道背影，要是真正论起政绩，相比起张居正来说，可是天差地别。

问题就是：我们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官”。论清廉，张居正是没有任何办法与海瑞相提并论的。但是，论政治，论对于大明王朝的贡献，海瑞与张居正的差别岂止万里。中国古代的文人要的就是名声，气节，似乎只要这两样俱全了，能不能真正贡献出自己的才智，真正为帝国发展出力就是小事了。

清官之所以难以成大事，无非两种原因：一是没有盟友，在封建时代，朝堂之上，仅仅依靠自己的单打独斗是很难形成气候的。哪怕就是皇帝无条件地支持你，也架不住那帮成天只进行风评，不干实事官员的轮番攻击。北宋王安石变法为国，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虽有神宗皇帝的支持，最后也是黯然离场，何况海瑞这么一个人。海瑞在大明王朝从来也就没有真正得到过皇帝的支持，他只是皇帝用来博取名声的一个工具而已。嘉靖皇帝没有杀他，无非是不想当纣王那样无道昏君，被人唾骂。徐阶等人暗中保护他，无非也就是为了朝堂上为自己多挣一点清名，争取到更多的士大夫对自己的拥戴。

嘉靖

作为孤臣的海瑞，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政治装饰品，是大明王朝的一个象征，他的存在不过就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大明王朝还是提倡清廉的，是大家学习的榜样。要是没有了这面旗帜，让天下人对王朝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可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旗帜就是要树立在那里的，它是神圣的。但是，除了树立在那以外，似乎找不到其他任何的存在价值，这也是海瑞的悲剧。

第二，作为清官，以道德约束自己，并且推己及人，严厉要求同僚、下属也跟着自己来，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封建官场政治本身就有很大的缺陷，地主阶级的精英们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阶级立场，一下子全部都成为无产阶级的代言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同时，封建皇帝也是不愿意看到这样场景的。你不贪，不占，你想干嘛？你这肯定就是要想收买人心，取我而代之啊！这样的调子一旦定下来任谁也受不了。回顾历史，秦朝大将王翦伐楚之日，数次请求秦王赏赐田地，甚至出兵后还不忘记这事，就是最好的明证。难道王翦不知道自己伐楚得胜归来后赏赐是顺理成章的？王翦当然知道，封爵，赐地，金银等等都在向他招手。可他偏要这么干，无他，王翦一语道破其中玄机，“我领秦国倾国之兵伐楚，秦王怎么可能对我放心？唯有不断索求赏赐，方能使秦王相信，我所期待的无非是身外之物罢了，对于秦王这个位置，我是没有野心的”。

这就是中国古代的政治，要想让当权者放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贪、占。汉朝萧何也是同样处理刘邦先生对自己的猜疑，侵占百姓土地，与民争利，让刘邦没有对自己下手。用的也是与王翦一样的套路。所以，这正是为什么在封建时代，贪腐官员连绵不绝的一大重要原因。唯有通过自己的贪腐行为，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别无他求的臣子。

海瑞，作为一个为民请愿的清官，怎么可能让皇帝对你真正放心，怎么可能让身边同僚与之同心，这本身就好比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但是，封建王朝又不能全是贪腐之辈，那样的王朝几乎无法生存。所以，要的就是这种点缀，这样的标杆，这样的装饰。海瑞自己似乎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这种定位，只能是不断的完善自己的道德水准，强化自己的形象，以期待有朝一日，幸遇明君。

张居正

海瑞是清官不假，但是清官不等于好的政治家。真正的政治家首先就是极懂人性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非常懂得人心，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的。并且他们还知道怎么样去用人之长，用熟练的政治手腕去驱使人才得以人尽其用。曹操用人唯一的标准绝对不是清廉，他用的人都是用他们的长处。你爱钱，我就给你钱，你爱地，我可以给你地。但是，你得好好为我效力，帮助我实现我的理想，只要这个前提不被破坏，其他好商量。张居正也是如此，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人，都是有缺点的，不能用求全责备的态度去要求人。同时，他也知道该怎么样与其他政治势力结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试问，明朝哪一位阁老大臣能够绕开臭名昭著的宦官，单独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难道非要像海瑞那样，一身正气，坚决不与这帮阉人为伍，就能帮助到大明王朝，就能实现天下大治？

清官对于封建社会，属于奢侈品，属于装饰品，属于稀缺品。这是时代的必然，也是清官们的宿命。正是因为清官这“清廉”的名声，使得他们只能被安放在这样的位置之上。而且，这还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足够清廉，并且名声足够大，否则，在那混沌的社会中，早就已经被恶势力集团铲除，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