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朝乾隆年间,淮阳城有富豪林氏兄弟三人,老大名叫林万福,老二名叫林万贵,老幺名叫林万春,三兄弟凭借势力结交官府,鱼肉乡里,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乡民畏三人如虎,故将三兄弟称为——林氏三虎。
三虎之中,老大林万福素来以圣人门徒自居,终日身穿儒生服,表面上扮做斯文人,暗地里干得却是损阴丧德的勾当,淮阳百姓无人不惧怕他,却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林万福之所以如此猖狂,一来仗着家族势力,二来他的二弟、三弟均在淮阳城担任武职,头戴缨帽、身穿官衣、斜挎腰刀、一言不合、老拳招呼,试问平头小民有哪一个不怕身披“虎皮”的丘八?
淮阳有此三虎,百姓本就苦不堪言,偏偏黄鼠狼单咬病鸭子,自乾隆初年起,淮阳一带盗匪横行,杀人越货、掳人绑票之事层出不穷,几乎每天都有发生。控案山积,苦主不断,官府虽然严责捕役,并将他们的妻子关入狱中,勒令限期破案,但始终找不到盗匪的踪迹。那些捕役为了能使自己的妻子出狱,只得随便抓一些要饭的叫花子充数。如此这般“驴粪球外面光”的行径,也只是脸面好看一些罢了,实际毫无效用,盗匪依旧猖獗,百姓照旧叫苦不迭。
时至乾隆四年三月,新到任的县令徐孝法翻阅旧卷之后,勃然大怒,痛斥捕役,盗案如毛,何以不破?
三班总捕头名叫顾飞,禀报称:“盗匪众多,案件难破,并非兄弟们不尽力,一是因为盗匪的窝没有固定地点,而且他们的耳目众多,没等我们赶到,他们就先挪窝了。二是淮阳有林氏兄弟三人,人称林氏三虎,此兄弟三人与盗匪为友,仗着豪门势力包庇贼人,前两任长官生怕遭了林氏三虎算计,因此不敢轻易得罪。长官都不敢得罪之人,我等差役又怎么敢造次,故此盗案至今难破。”
徐孝法听罢,表面上不露声色,却已经私下决心,要斗一斗林氏三虎。不将这三只恶虎铲除,誓不罢休!
徐孝法自知三虎难斗,绝不能明着来,只能暗地里布置罗网,待得三虎入网,便可一举击杀。此事要想办妥,非心腹之人不可。于是徐孝法将此事交由跟随身边多年的心腹徐锃来办,叮嘱其在不被任何人得知的情况下,打探清楚林氏三虎每天的行踪,不论三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要仔细记下,绝不能马虎大意。
徐锃为人机敏,办事得力,只用三天,便将林氏三虎的行踪摸了个清清楚楚。兄弟三人每天所做之事都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件事让人有些生疑。徐锃深夜潜入林宅,看到堂中灯烛照耀如同白昼,林氏三虎全都站在一口棺材旁,好像家里亡故了什么人,照理说家中有白事,身为孝子贤孙,脸上应该有悲伤神色才对。然而三虎的脸上并无任何悲伤之状,说说笑笑很是轻松的样子。家中妇女来来往往,也没见有一个人哭泣。如此这般,定有蹊跷,徐锃立即返回衙门禀告大人。
徐孝法听了之后,深感疑惑,于是再让徐锃去探,一定要查明问清棺材之中的死者究竟是谁。
转天一早,徐锃穿上破烂衣衫,弄脏脸面,假扮乞丐到林家门前乞讨,从一个林家婢女的口中打听到棺材里面躺着的是林氏三虎的叔父。徐锃为了保险起见,又借机从几户邻居家中打听了一番,得知林氏三虎的确有个叔父在半个月之前病故了,但是棺椁已经入土,不该再有棺椁摆放在厅堂之中。
如此怪异,大有玄机,徐孝法遂身穿官服,携带三班捕役,乘轿来至林家,大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势。
林氏三虎闻听新任县令徐孝法来到,以为这是循着过去旧历,每次新官到任,恐怕他兄弟三人刁难,总是降尊纡贵,先到林家面见他兄弟三人,而后兄弟三人也假模假式地回拜一次,就此两家结为朋友,共享太平日子。双方如此这般做作,本地百姓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谁知这次却不然,林氏三虎迎接徐县令到厅堂坐定,进献香茗,满口奉承,以此表示友好。徐孝法不曾饮茶,更不苟言笑,游目四顾,随即正色询问:“厅堂上停放的灵柩之中是谁人啊?”
林万福当即回答:“是我兄弟三人的叔父。”
徐孝法又问:“不知令叔父因何故辞世?”
林万福答:“老病多年,药石无灵,熬到油尽灯枯,这才驾鹤西去。”
徐孝法再问:“那么又是何时驾鹤西去的呢?”
林万福未加思索,顺口说:“已经殁了半月之久。”
就在林万福说话的同时,林万春却急忙说:“叔父前日离世。”
老大老三说法各一,老二林万贵知道已经出了岔子,猛将虎目圆睁,没好气地对徐孝法说道:“大人,这是我家的私事,不劳大人操心。”
此言一出,徐孝法勃然大怒,喝令左右,开棺检验。
林万贵拍案而起,大怒:“好个新来的昏官,不知道死者为大的道理么?老叔父入殓已久,你今日无故开棺,只怕搅扰了死者的清净,此罪谁来承当?”
徐孝法陡然起身,冷笑道:“若有罪责,徐某一人承当。”
林万春抬手点指徐孝法,高声怒喝:“口说无凭,不足取信!”
徐孝法一脸正色,厉声道:“这还不容易,我这就写下字据,你等尽管放心!”
说罢,唤人取过笔墨,亲手写下一张字据,拍在林氏三虎面前,并且说:“死者若果真是三位叔父,本官甘心伏罪!”
林氏三虎还想阻拦,徐孝法吩咐手下将三人拦住,让人撬开棺椁,众人一瞧,但见棺椁之中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见过此老者的捕役认出,正是林氏三虎的老叔父,顿时愕然。
徐孝法此刻有苦难言,不知如何是好。
林氏三虎见此情景,随即唤来一众恶奴,让他们拦住去路,不准任何人出去。而后三人捋胳膊挽袖子,当着众多差官的面,挥拳殴打徐孝法这个朝廷命官,同时叫嚣:“字据为证,打死无罪!”
三虎逞凶,众多差官面面相觑,居然不敢阻拦。只有徐锃一人,为保护大人跟三虎相搏,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被林氏三虎打得鼻青脸肿。
徐孝法虽然是个文官,此刻也豁出命去,顾不得官家颜面,与林氏三虎厮打一处,打斗激烈之时,居然将棺椁撞翻,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众人无不惊诧。只见一颗白发苍苍的人头滚落一旁,无数金银洒落在地。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棺椁中只有一颗人头是真的,脖子以下用陀罗经被盖着的不是人之躯体,而是黄白之物。
林氏三虎,立刻相顾无人色。徐孝法此刻也是狼狈不堪,官服被撕烂,官帽也被打飞,发辫蓬乱,胡须也被扯掉几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到金银浮现,徐孝法朗声大笑,立即命人擒拿三虎,有胆敢阻拦者与三虎同罪。
差官这时才现出虎狼之威,七手八脚将林氏三虎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带到公堂之上,遵从徐孝法的分派,对三虎动用大刑。
三虎起初仍旧嚣张狂妄,咬紧牙关不肯招认,一通大刑下来,三人全都服了软,老老实实地交代所犯罪行,承认棺材中藏匿的金银都是赃物,并且供出同伙十九人,具是陆地大盗,海洋飞贼。徐孝法随即命人将这十九人悉数抓获,过了几堂之后,十九人又相继供出二百多人,虽然最终未能一网打尽,但也震慑了贼人,不敢再嚣张造次。淮阳随即恢复平静,很长一段时间,再无盗匪作祟之事出现。
此案由于案情重大,故此案卷呈交刑部之后,刑部请示乾隆皇帝定夺。乾隆皇帝龙颜大怒,传口谕将林氏三虎处以极刑,其余从犯按律治罪。
就这样,林氏三虎在闹市被寸磔凌迟,看客无不称快。而徐孝法也因为擒拿三虎有功,受赏加官不在话下。
至此,林氏三虎案完结。由此也可见“光棍不斗势力”这句话的真谛,一个人若是狂妄到没边没沿,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连权势也不放在眼中,那么这个人离着倒霉也就不远了。
劝世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若嚣张过头,大祸就要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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