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鸽历史烩 袁绍到底是不是东汉末年士族力量的代表人物？

“得益”于这几年来网络史学圈的病毒式传播，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斗争，经常被视为东汉末年士族和寒族矛盾的一个总爆发。而厦门大学的某位易姓美学教授，在央视的某个座谈类节目中，更是以此推断出了，“袁绍如果胜利，中国就会走上儒家化士族占据国家主导权的时代”这种结论。但是作为一名三国历史的爱好者，只听信某个人的说法显然是不客观的，所以我们不禁要问，袁绍真的能够代表东汉末年的士族力量吗？他如果胜利，中国真的就会进入到儒家化的士族时代吗？

实际上认为袁绍能够代表东汉末年士族力量，是士族争霸天下代言人的说法，其理由无非以下两点：首先袁绍出身于汝南袁氏，而汝南袁氏号称“四世三公”，是东汉末年最顶尖的几个世家大族之一，所以袁绍必然会代表其家族利益，也就等于代表了汉末士族；其次袁绍占据冀、青、幽、并四州之地时，重用的都是这几州的豪强大族，而这些人都有效忠于袁绍，说明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阶级利益牵绊，如果袁绍不代表士族的力量，这些人怎么会投靠袁绍呢？那么下面我们就把这两点逐个分析一下。

首先，袁绍虽然出身于汝南袁氏，但他身上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袁绍的血统是庶子而非嫡子。他是其父袁逢与小妾所生的儿子，只是因为后来被父亲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伯父袁成，所以从宗法制度上，袁绍变成了袁成的嫡子，可以继承袁成的家业。但如果仅从血统来说，袁绍还是没有摆脱自己出身的卑贱，所以如果阅读史书我们会发现，袁绍的胞弟袁术经常会用类似“婢子”一类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来称呼袁绍。

有人可能会问，这有什么关系呢？对袁绍影响很大吗？对不起，真的很大，要知道像汝南袁氏这样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对儒学的尊崇到达了骨子里，因此儒学中最核心的意识形态——宗法制度对他们来说也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家族信条。而宗法制度的关键就在于“嫡庶之别”，袁绍作为庶子，无论怎么努力，从根源上都很难抹去家族对其的冷落和疏远。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是，袁绍名义上的父亲袁成作为其生父袁逢的兄长，是无可争议的袁家宗主，而袁成又早早病逝，按照道理说继承袁成地位的就应该是作为袁成嗣子的袁绍。但实际上在袁成和袁逢都逐渐隐退后，袁家将大部分的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袁绍的兄长，袁逢嫡长子袁基身上。而袁绍则不受重视，甚至到了被迫结交江湖上的游侠这种为世家大族所不屑的人物，来获取名声壮大自己的程度。

由此可见，说袁绍这样一个从小到大都被当作工具的人，对于自己出身的汝南袁氏有多深的感情，这点实在经不起推敲。而汝南袁氏有多看重袁绍，只怕也谈不上，对他们来说如果不是董卓入洛阳产生的权力洗牌，加上洛阳的袁氏核心成员后来被董卓一网打尽，袁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他们寄托希望的对象。这两方面的对立和矛盾，充分说明了即使袁绍真的能够逆转历史在官渡击败曹操，他所建立起来的王朝，只怕会更像是权力集中的西汉多一点，而非被世家大族分享权力的东汉。

至于第二点，就更加荒诞了，诚然袁绍在他统治下的四个州都采用士族作为人才主力以及储备，但这主要是因为没人可用。东汉末年的中国文化教育普及率可想而知，除了世家大族外很少有真正意义上具备丰富知识和学问的平民知识分子，袁绍怎么去找这些人呢？况且说袁绍用世家大族就是代表了士族的力量，那么曹操手下的荀彧、荀攸、郭嘉、贾诩还有程昱这五大谋士哪个不是士族出身呢？更别提什么陈群、钟繇、杨修之流，为什么同样使用士族的曹操代表的就不是士族力量，袁绍就是呢？只是因为血统吗？再者说了，如果袁绍不用这些世家大族，自己治下的土地人口由谁来管理呢？本土人最熟悉本土事务，难道请其他地方的知识分子过来，人生地不熟就能马上接手吗？

因此，说袁绍代表士族力量，本质上是一个很欠考虑的说法，给的理由细细推敲也漏洞百出，并不能成为一个历史的定论。袁绍即使胜利，也不会改变他作为统治者对士族利用又打压的手段，即使他出身士族，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