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桥人家 海州旧事 ｜ 孔望山龙洞碑刻与唐伯虎考场案之历史纠葛

海州城区的孔望山因传说孔子登临观海而名，山上有座千年古刹，其西侧有一山洞，口约有1平方米，洞内有五、六平方米。古人传说有黄龙在此潜踪修炼，后腾飞而去，民间称龙洞。

孔望山早年地处海滨，海水拍岸，常年冲击、侵蚀，形成了海蚀洞，民国时经古刹住持僧修凿，形成今日之山洞，故洞侧古刹称为龙洞庵。

龙洞面南朝阳，山体宽阔平整，上有宋、金、元、明、清诸代题刻24处，草、隶、篆、行，风格迥异，大字数尺，小字仅寸，林林总总，令人目不暇接，是难得的一处文化遗存。

山壁上方有一抹字碑。题为：“看龙洞偶成”诗文：“幻化起溟溕，丹崖一洞空，地灵呼即应，应是讶相逢。”跋曰：“大明弘治十二年，余以工科给事中言囗囗囗囗囗囗囗事，谪判海州，重九日登此，闽人林廷玉谨识。”

这块石刻字碑的主人林廷玉与明弘治年间考场“鬻题案”有关，其案涉及明代著名画家唐伯虎。

林廷玉 字粹夫，号南涧，福建侯官人，成化十九年（1483）乡试解元，成化二十年，考中三甲进士，后为吏科给事中、工科都给事中。

给事中掌侍从规谏，稽察六部之弊误，有驳正制敕违失之权。林廷玉任工科都给事中虽说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官员，但是权力很大，可以驳回六部奏章。

明弘治十二年己未（1499）是三年一考的会试时间，会试结束，被录取的贡士就可以参加科举制最高级别的考试——殿试，由皇帝在大殿上亲自出题考答，考中者为进士。（市桥人家原创：马鉴尧，转载请署作者名。）

这一年的主考官为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及詹事府詹事、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程敏政担任。这二位学问与文章在朝中都首屈一指，并驾齐名，号称“学问该博称敏政，文章古雅称东阳”，弘治年间传为佳话。尤以程敏政才识过人，自负众人，昂首高步难以接近，朝中多有议论。

唐寅，苏州府人，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字伯虎，后改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明代著名的画家、书法家、诗人。28岁那年，在南京参加应天府的乡试，高中第一名，被称为解元，因此人称唐解元。同时中举的还有好友江阴富家子弟徐经，乃著名地理学家徐霞客的高祖。弘治十二年，二人一起结伴进京参加会试。

会试刚结束，结果尚未张榜，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重大事件。户科给事中华昶突然给明孝宗上了一道奏疏，说是朝中有议论，主考官翰林院侍讲学士程敏政，涉嫌将考题出卖给江阴县举人徐经、苏州府举人唐寅等考生。

现坊间传说沸沸扬扬，呈请求皇帝陛下命礼部重新复核考生答卷，凡是程敏政批阅过的，要由主考大学士李东阳会同五经同考官重新审阅，以求公平公正。

程敏政，字克勤，中年后号篁墩，又号篁墩居士，南直隶徽州府休宁县人，原兵部尚书程信之子。十岁时，以“神童”被推荐入朝，皇帝亲自下诏，就读于翰林院，成化二年（1466）中一甲二名进士，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年轻者。

后历官左谕德，直讲东宫，学识渊博，在朝中声名鹊起，为一时之冠。孝宗嗣位，升少詹，执掌皇后、太子家事，又至御前讲席，时为礼部右侍郎。

华昶奏疏，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令满朝哗然。孝宗虽然看重程敏政才华，但言官的弹劾也是出于对科考取士的直谏，他清楚满朝文武静在观之，不由恼羞成怒，立即着令礼部从速查证处理。

礼部查核华昶的奏疏，只是依耳闻而就，并无实据，有捕风捉影之嫌。又经李东阳与其他同考官复校，江阴县举人徐经、苏州府举人唐寅的封卷并不在程敏政所取之列。

到此应于水落石出，孝宗下令锦衣卫将华昶、徐经、唐寅三人送大理寺，要求当面对问，审讯清楚。狱中徐经、唐寅受不了拷打，徐经招供用重金贿赂了程敏政家人卖题。

唐寅承认在考前用金币买了程敏政一篇文章，送给去年主持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吏部右侍郎梁储。其实徐经与程敏政两家系世交，来京时虽然皇上还未任命主考官，但徐经照例携礼拜访了程敏政听其指点一二，唐伯虎乃是沾了好友之光进了程家门，程也爱其才华。

就在此时工科都给事中林廷玉出面为华昶抱不平，同为言官惺惺相惜，挺身而出给孝宗上了奏疏。言为朝廷公道所在，自身同为考官，分析案卷在出题，阅卷，取人等六个方面存在问题，程敏政脱不了干系，要求追究程敏政责任。并言谏官就为皇上探得风声而言事，若事事定要出示证据，还有谁敢直言相谏？不如将程敏政罢归田里。

狱中徐经、唐寅得知消息双双翻供，程敏政要求和华昶当庭辩论，孝宗为弄个明白准了程的要求。华昶邀了一帮言官前来助阵，一场给事中与当朝礼部右侍郎对质大幕就此拉开。

许是言官们为了弹劾，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情况下，谨是为维护谏者立场，在大学士程敏政的追问下，竟语塞词穷。

加之东厂平素与言官不睦，云言官是华昶同僚，为其帮腔，欺骗皇上，愚弄朝廷，该当问罪。

孝宗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拍案大怒，既然理不清反而乱，不如快力斩乱麻，各打五十大板，不分对错。着程敏政罢官返乡，提前退休。

华昶未明实据谏言失实，令杖责皮肉再贬南京太仆寺主簿。徐经、唐寅有行贿之嫌，削去功名，不得入仕，罚做小吏。而林廷玉不分皂白，为华昶张目，罢免工部给事中，贬至海州为一名通判。

三个月后的重阳节，林廷玉登临孔望山观海，在龙洞石壁上，一时兴起抒怨，挥毫留下“看龙洞偶成”一诗，命人刻于石壁之上。事后又觉不妥，其跋中9个字，有涉及“鬻题案”之言，万一外泄恐惹火烧身，忙着人一一铲去。留下了孔望山上一处抹字碑刻，令游者遐想。（市桥人家原创：马鉴尧，转载请署作者名。）

参阅资料：

《在“己未春闱案”被伤得最深的其实不是唐伯虎》覃仕勇，2018、4、3。

《一件会试舞弊案直接攻击了隋唐以来中华帝国上千年的政治根基 》史客，2018、4、4。

图片1、2、11、12、13作者摄，余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