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酒客文史 金国统治者是如何接受儒家思想的？侧面解读金国灭亡的原因

完颜阿骨打所建立的金国曾盛极一时，而它却在经历了短短119年后便在内忧外患之中，伴随着金哀宗完颜守绪的死，一起走向了灭亡。对于其灭亡的原因，历来众说纷纭，其中“辽以释废，金以儒亡”八字，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此说也由来已久，因为史料记载它出自元世祖忽必烈之口，所以更成为了解释金国之所以灭亡的原因之一。而事实是否当真如此，金国的崇儒政策是否切实，它又是否真的因为“崇儒”而亡呢？

金国统治者对儒家思想的接受与运用

儒学地位的提升

金天会十年（即公元1132年），完颜亶在大臣的支持下，被立为继承人。三年后，金太宗完颜晟驾崩，完颜亶登基称帝，是为熙宗。因为其从小就跟随着韩昉学习，而韩昉本人是辽朝进士，对儒家文化的了解十分深入，故而自幼受到汉文化熏陶的完颜亶，其汉化程度也十分高。

金皇统元年（公元1141年），金熙宗亲自前往孔庙，主持了对孔庙的祭祀。金熙宗的这一举动，标志着儒学得到了金国官方的认可，儒学的地位也从此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在金章宗到金哀宗在位期间，虽然金国的国力已大不如前，但是金国统治者前往孔庙的祭祀却仍然没有停止。承安二年（公元1197年），金章宗亲祀；明昌年间，金章宗下令有犯孔子名讳的应当避讳，这一举动也应当是对孔子避讳的开端；贞祐二年（公元1214年），金宣宗迁都开封，仍然主持了对孔子、颜回、孟子的祭祀。由此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到，金国统治者对儒学的推崇是有一个逐渐提升的过程的。从受到大量汉文化熏陶的金熙宗即位开始，一直到金国灭亡，儒学的地位并没有太大的动摇。

女真统治阶级对儒家思想的运用

从金熙宗开始，女真族的统治者们对儒学的推崇是明显的。而推崇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治国方针是以儒学为基础的，故而这一问题的答案也是亟待解决的。

金世宗时，朝廷礼官定礼制讨论受册礼谒谢太庙一事，认为应当穿平常的衣服，驾马前往。而金世宗明确表示了反对，认为这与拜平常的神庙没有区别，这一举动原是海陵王（即完颜亮）率意妄为，不可学习。并且认为这样规格的活动，应该用古礼。随后引用了孔子的话说：“‘礼，与其奢也，宁俭。’不应该如此轻易。”通过这件事就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到，金世宗确实是运用孔子的“礼”来制定金国礼制的。

除皇帝本人外，女真的统治阶级也体现出了对儒学的运用。被提拔为进士第一的徒单镒，就曾因“教化”“义利”“五德”等问题上书，并且在奏书中大量引用了孔子的话。由此可见，儒学在金国帝王及臣子心目中的地位，与其外在表现出的对儒学的推崇是一致的。

金国灭亡的原因

1、“金以儒亡”的由来

在确定了金国统治阶级对儒学的推崇与运用是切实存在的之后，讨论“金以儒亡”才有意义。然而仅凭这样的四个字，容易出现断章取义的问题，所以应当回过头去寻找它的出处，再对其的对错进行评论。

“辽以释废，金以儒亡”，出自《元史·张德辉传》，原文如下：

……岁丁未，（元）世祖在潜邸，召见（张德辉），问曰：“或云，辽以释废，金以儒亡，有诸？”对曰：“辽事臣未周知，金季乃所亲睹。宰执中虽用一二儒臣，余皆武弁世爵，及论军国大事，又不使预闻，大抵以儒进者三十之一，国之存亡，自有任其责者，儒何咎焉！”世祖然之。

这句话虽然从元世祖忽必烈口中说出，然却非忽必烈原创，而是忽必烈听说了这样一个观点，随后询问张德辉的意见。张德辉也直爽地回答了忽必烈：“辽朝旧事我不太清楚，但是金末是我亲眼所见。

宰相执政里虽然任用了几个儒臣，但是其他的都是世袭的武夫，待到讨论军国大事，又不让儒者参与，因儒学而进用的，大概只有三十分之一，国家的存亡，自然有负责的，儒有什么错呢？”

忽必烈的反应也十分耐人寻味——“世祖然之”，忽必烈对这一观点也表示了赞成。这一观点就与上文中出现了分歧——金国统治阶级既然从始至终推崇儒学，为何宰相中却见不到大量儒者的身影呢？这就需要理解所谓“汉化”之本质。

2、汉化的本质

一般认为，“汉化”是少数民族对汉文化的学习。而对于统治者而言，“汉化”更多的是为了中央集权和“法制”。某种程度上来说，“礼”，作为“法”的初级阶段，它对于皇权的加强与贵族权力的限制，是有相当的影响的。

故而作为大儒的荀子，其学生为韩非、李斯，均成为了法家的代表人物，也就不难理解了。因此，金国统治者的“汉化”是否真的成功，就成为了本文的主要问题之一。

3、金国贵族阶级的势力

《金史·陈规传》有记载，金宣宗时期的贵族与掌兵的官员，无不是崇尚奢侈，衣服车马只要最繁华富丽的。

《金史·纥石烈牙吾塔传》更有记载，作为朝中大将的纥石烈牙吾塔，依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将银符交予妓女，让其前往各地州郡索要财物。甚至朝廷派人公干，路过纥石烈牙吾塔的防区，他便派妓女前去侍寝，到了第二天早上，朝廷所派之人将要出发，他再令妓女收钱。纥石烈牙吾塔也最不喜文士，同僚中凡有身穿长衣的，他便用刀将长衣截去。

《金史·白撒传》还记载，作为宗室的完颜白撒被任命为宰相后，在国家困难之时，在开封西城大兴土木，婢妾百数，无不身穿金缕，以至于奴隶的俸禄和众将军一样，即使如此，完颜白撒还认为不够。

在尚书省时，认为尚书省提供的食物不好吃，就让家里送食物来。当时金国才经历了战乱，饥民甚多，颠沛流离，而完颜白撒一餐饭“费有数十金”尚且不足以供给。

朝堂之上，也尽都是完颜白撒的亲戚故旧。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策，但却不是宗室，全都弃而不用，可见金国贵族的势力之大，生活之奢靡与政治上的腐败。如此“逍遥法外”的生活，至少可以说明：金宣宗时期的金国，其“汉化”是不够成功的。

4、金国之财政

早在金章宗末期，因为黄河的天灾，金章宗宠爱妃子李师儿，开始信用李氏外戚。外戚与胥持国相互勾结，导致了政治逐渐腐败。加之金章宗后期生活也逐渐挥霍，政府财政终于不支，开始大量印发纸钞，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而在金宣宗君臣奢靡成风的同时，金国的财政也出现了较之前更为严重的问题。金宣宗君臣为了获得财富，放弃了联合南宋，共同抵御蒙古的战略方针，转而对南宋频频发动战争，这一极不明智的决策，将南宋推向了蒙古的同时，还使南宋统治者接受了真德秀的主张，不再向金国输送岁币，并且关闭了榷场，终止了与两国之间的贸易。

隆兴和议规定的每年银绢各十万两匹，在金国强盛的时候，自然不是重要的经济来源，然而此一时非彼一时，在迁都开封后，国困民穷，这笔岁币的失去，对金国的打击不言而喻。

同时在南迁后，为了维持庞大的开支，金宣宗下令授给猛安谋克土地以供牧马，种地。而这些土地虽然名义上是荒田，实际上却是民田。从百姓手中夺来的田授予猛安谋克，而他们要么是不接受，要么就是接受了却不耕种。这直接导致了饥荒的加深。

5、士气低落

金宣宗不战而逃，导致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同时因为君臣上下的腐败，军队中的兵马器械不足，粮食也得不到保障，这样的部队如何能克敌制胜？以至于最后，每每遇到战事，遂临时下令在民间寻找有身手的壮丁，百姓苦不堪言。家中壮丁被抓走，即使有田也无人耕种，进一步加重了饥荒的同时，因壮丁被强行抓来，没有作战经验的同时还思乡心切，士气自然更为低落。

领兵将帅也如朝中大臣一样，不问才能，只要门第。门阀膏粱子弟即便百无一用，也能统领重兵；出身寒门之子即便富有韬略，也得不到重用。让这样一批废物掌兵，一同蒙古人交战，野外则全军覆没，守城则全城被屠也就丝毫不意外了。

总结

经过上文一系列的介绍，同时结合历史，可以明确地看到，在推崇儒学的金熙宗、金世宗、金章宗早期，金国的国力是十分强盛的。而在金章宗后期，因皇帝本身的年老昏聩，导致皇权旁落，政治逐渐腐败。

外戚势力的成长，加上黄河水患的处理不当及贵族势力的膨胀，与对蒙古人的文化灭绝政策导致蒙古人的强烈反弹以致蒙古最终崛起，共同成为了金国的“催命符”。这一女真族政权的灭亡与其是否“崇儒”并没有直接影响，这一点同样也得到了询问“辽以释废，金以儒亡”的忽必烈的认可。

参考文献

元·脱脱《金史》

清·李有棠《金史纪事本末》

清·赵翼《廿二史札记》

明·宋濂《元史》

宋·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