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纪的亚欧大陆内部,各种文明的交流和融合一刻都没有停止过,除了大名鼎鼎的法显还有玄奘之外,北魏的求法僧宋云和惠生也在当时胡太后的支持下出使西域,他们在出使归来之后,也留下了自己的作品。
少林寺裏的《达摩只履西归圆碑》:“达摩入灭太和年,熊耳山中塔庙全。不是宋云葱岭见,谁知只履去西天。”説的就是宋雲的故事
在魏孝明帝刚刚登基的时候,由于天子年幼,其母胡充华以皇太后身份总揽朝政,胡太后认为自己能够总览天下是佛祖保佑,所以她在国内大兴土木修建佛寺,虽然洛阳的佛教活动十分繁荣,但是各家的解说都各执一词,自行其是,在通信和文化传播并不通畅的古代,特别是南北乱世时代,僧团教条很容易出现解释不一致的现象,这就要求定期有人规范僧团仪轨,或者从佛教发源地求取真经以正视聼,在这样的背景下,洛阳宫廷派出了以慧生和宋云为代表的求法使团,于516-571年,踏上了前往西域求取真经的道路。
青藏高原上的吐谷渾
吐谷浑大墓出土希臘化風格银腰带牌饰
由于河西走廊附近处于持续的战乱状态,所以一行人出長安之後,通過位於赤領的北魏關防,先走的是位于青藏高原北部边缘的吐谷浑王国的疆土,他们还在吐谷浑的都城(今天的青海都兰)居住了一段时间,到这里的时候,当地气候严寒,路多风沙,满目疮痍,只有吐谷浑人的城堡里很温暖。
阿豺折箭的故事就發生在吐谷渾王國
宋云记载这些迁徙到青藏高原的鲜卑后裔也使用汉字,有些官职也是中原式的,但是政治组织还是保留了典型的游牧特征,生活风俗上也是半定居+半游牧的混合模式。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从青藏高原南下进入西域大地,他们到的第一个西域小国鄯善,这个地中海-阿富汗类型的印欧人和吐火罗人共同经营的小城原本有自己的君主,但是现在这里被吐谷浑人兼并,现在的城主是土谷浑第二息宁西将军,手下有3000部落战士,负责镇守这里,防御其他西域小国。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车尔臣河中上游广大地区也成了吐谷浑的领土。
楼兰彩棺
塔里木盆地裏的城邦諸國
且末縣的地表景色
从鄯善城西行1640里,就是左末城,也就是汉代的且末城(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且末县),由于土地干旱,所以这里的粮食产量较少;由于天不降雨,所以当地居民采用的是引水漫灌的方式种植小麦,当地人也不知道牛耕技术,直接以人力扶耒耜耕地。宋云等人惊讶的发现,当地的佛像造型都偏汉地风格,人物造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胡貌梵像,原来这是当年吕光远征西域时的遗产:在政治原因的影响下,汉地的佛教艺术也在向西域做小规模的反向扩散。
再向西,宋云一行到末城(今策勒),可能也是中原的屯田士卒的遗产,这里城下种植的瓜果很像洛阳的品类;由于气候干旱几乎没有降水,所以房屋多平顶,这一特征在今天新疆的维吾尔族民居中依稀可见。
和田出土的古代佛像
从这里往西走就是汉代的抒弥,当时的捍度城城南15里有一座大寺,里面有相貌俊美,超凡脱俗的金身佛像一座,慈眉善目地眺望着东方,背对着西方。当地人告诉宋云:这是从南方飞到本国的,于阗国王看到了对它虔诚地顶礼膜拜,还想让人将像带回本国,但是到了夜里,这尊像又飞回来了。这个故事类型在西域和北印度很常见,讲的是佛钵或者佛像会自己选择座落的地方四处飞行,不以人力强求为转移。当地人在塑像下兴建了很多小佛像还有佛塔,香火旺盛,上面有各种经幡和旗帜,其中有过半是来自北魏朝圣者和求法僧的,宋云还很感慨地找到了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景明二年(公元501年)、延昌二年(公元513年)的经幡,看来自己的前辈们已经义无反顾地在这条朝圣之路上前赴后继。
木版畫上的于闐國王
一行人从捍度城出发向西走了870里,就是以今天和田为中心的于阗王国,由于外敌入侵,这里的国土萎缩严重,东西不过3000余里。由于于阗人本身就是斯基泰后裔,而且在北魏时代,于阗王国多次受到柔然或者鲜卑人的入侵,所以这里居民颇有游牧作风,比如女子可以骑马上街,和男子无异;于阗王自称自己是毗沙门天的后裔,用精致的丝帛束发,这一细节和100多年后玄奘看到的西突厥可汗用精致丝绸系发辫的风俗非常类似,同样受到草原游牧民影响的,是于阗人在送别亡者时,也会和游牧民族一样以刀割面,表达哀思,这种剺面风俗,正是欧亚大陆上古老游牧民族的通用风俗。
龜兹壁畫中的割面風俗
也是在于阗修行求法期间,宋云听到了另一版本的于阗皈依佛教的故事:一个高僧对于阗国王说:“佛让我来找你,令你造覆盆式佛塔一座,如若遵命而行,可以使你的社稷永存”。于阗王答:“只要你让我看到佛,我当即从命。”高僧遂鸣钟鼓,佛派遣其子罗睺罗变形为佛,从空而现。于阗王忙五体投地拜见,从此笃信佛教,于是佛法在于阗逐渐传开。这一故事和佛教里很多劝人向善,皈依外道的情节类似,都是以高僧显圣的方式展现神迹,最后让外道皈依,而佛教在东汉末年和五胡时初步入华的时候,也经历了以方术/幻术取悦于君主和百姓的阶段。
离开于阗之后,宋云一行于519年七月二十九日进入朱驹波国。“朱驹”即“沮渠”的异译,在今新疆叶城县县城之南,这里的人民住在山地,当地谷物丰饶,在佛教文化的影响下,这里的百姓主要食用小麦制作的面食,几乎不杀生,其方言和于阗塞语类似,字母使用的是印度婆罗米字母,这暗示着一行人的目标:中亚和印度已越来越近。
帕米爾高原
在山下稍作休整之后,当年八月份,宋云等人就进入了帕米尔高原,来到了汉磐陀国的地界,这里的居民是帕米尔高原的塞人后裔。在此地西行6日之后,他们就登上了葱岭山地,虽然是宗教人士,但宋云对这里的自然地理风貌做出了准确的描述,很多地理特征在1000多年后的今天依旧没变:
这里的山上气温很低,即使是8月也和寒冬腊月一样冷,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高地都有厚厚的积雪堆积,山地草木不生,从这里向西,山路崎岖,悬崖下就是寒风刺骨的万丈深渊,仿佛这里再往高处走,就是苍天的极限了。虽然宋云等人见识过太行山,崤山的险阻,但是当他登上葱岭的高山的半山腰,他才意识到这里的高度,已经相当于中原地区的半空中了。
由于这里气候少雨,所以当地的塞人后裔也是决水而耕,当宋云告诉他们中国人是等待天空降雨来种地时,塞人后裔们哈哈大笑,觉得上天的降水哪里可以指望啊!宋云的记载的确准确,这是因为西来的湿润空气受到了山地阻挡,所以东帕米尔地区的年降水量极少,年降水量仅75-100毫米。由此可见,地理环境的巨大差异导致的生产方式的差异,而生产方式的差异又导致了认识的差异。
也是在这里,宋云敏锐的观察到过了葱岭河水都向西流,毫无疑问这是很精确的观察:因为葱岭东是塔里木河水系上游的叶尔羌河,岭西是阿姆河流域上游的喷赤河了。
葉爾羌河
站在高原上回望东部,汉盘陀国境内的孟津河,也就是塔什库尔干河向着东北方流淌,最终会汇入叶尔羌河,在山下滋养出繁荣的绿洲文明,距离她最近也最重要的绿洲就是疏勒王国,其中心地带的主城“Kashgar”在东伊朗语言中,是光明之山的意思,体现了这里和古代波斯文化的渊源,早在张骞出使西域的时代,他就为这里有繁荣的市列而惊叹,其建城的历史只会比张骞的时代更早;她也是日后南疆六城之一----喀什的前身。
也是在帕米尔高原,宋云记载当地有一个叫“龙池”的高原湖泊,湖中有巨龙,一天晚上这条龙突袭了在湖边休息的300胡商,于是盘陀王将王位提前禅让给王子,然后向高僧学习婆罗门咒,最后用咒语将龙池中的恶龙变回人形,向国王谢罪,然后自己流放自己去山中。宋云遇到的汉盘陀王,就是当年用咒语击败恶龙的先王的十三世后裔,这个故事同样充满了印度色彩,体现了印度文化中语言具有强大法力,只要使用得当就可击败强敌的认知。
100年后的玄奘也途经此地,在他的记载中,“龙池东西三百余里,南北五十余里,据大葱岭内,当赡部洲中,其地最高也。水乃澄清皎镜,莫测其深,色带青黑,味甚甘美”,他也观察到以帕米尔高原(波罗迷川)具有分水岭的作用,体现了两位求法者观察的一致性:
故此已右,水皆西流。池东派一大流,东北至佉沙国西界,与徙多河合而东流,故此已左,水皆东流。
在汉盘陀国停留了一个月之后,宋云一行来到了钵和国,在今中国与阿富汗之瓦罕走廊一带,宋云记载远方的大雪山高耸而圣洁,山顶积雪看起来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看起来和玉石雕琢的山峰一样美,这就是著名的兴都库什山,在宋云之前这里见证了亚历山大大帝和后来的中亚希腊化君主,还有塞人牧民,贵霜人的征服浪潮,在宋云之后,这里还将俯瞰玄奘,帖木儿,纳迪尔沙等各种求法者和征服者的足迹。雪山之下,当地的居民以山地为依托修建山城,开凿石窟居住;所有人都穿着毡毛制作的服饰,土地常年冰冷,以至于在寒冷的季节所有人都要和动物依偎在一起御寒,这种生活方式,在今天的瓦罕走廊中依旧存在。
白匈奴的世界
走出了瓦罕走廊,宋云一行人进入了白匈奴帝国的地盘:当时的汉语世界用嚈哒来称呼这个神秘的民族。他们最早是蒙古高原上的柔然汗国的附庸,但是日后西迁西域,当时他们不仅活跃于吐火罗斯坦一代,而且还征服了粟特诸城邦,到了宋云出使之前,他们又越过葱岭,和柔然,高车,北魏争夺对西域诸城邦的控制权,一度势力非常强盛:他们先击败了于阗和疏勒王国,公元479年一度打到东疆的吐鲁番盆地一带,又在497-509年推进到乌鲁木齐附近,在新疆地区大肆扩充实力,所以宋云目睹了白匈奴帝國最强的時代,周邊的大小城邦都向擁有强大軍事力量的白匈奴進貢,所以他們的宮廷集結了列國的珍寶:
嚈哒国东界于阗,西及波斯,四十余国皆臣服于它,四夷之中,最为强大。
在宋云的笔下,白匈奴王庭占领的地区土地肥沃,山川无垠,但他们没有城市,大军和王庭一起迁徙,以毡房为居所,喜欢前往水草丰美,气温温暖的地方游牧;而且居民缺乏文化,没有文字,立法虽然也是一年十二个月,但是没有大小月和盈闰年的区别。但这显然是基于偏见的记载,粟特人已经在4-5世纪征服了粟特诸城邦,而且不少出土文物显示,白匈奴人采用巴克特里亚希腊裔留下的巴克特里亚希腊文,并将它们刻在钱币,印章上,或者用于简单的行政管理,而且舉世聞名的佛教奇觀:巴米揚大佛就是在白匈奴統治者組織下大舉修建的,足以證明這個族群的財力和組織能力非同尋常:
白匈奴人用巴克特里亚希腊字母写的对白匈奴的自称:"Ebodalo"。
6世纪的白匈奴银币,上面有波斯式的王侯头像和巴克特里亚希腊语铭文
白匈奴用巴克特里亚字母写的征税文书,创作于公元5实际的吐火羅斯坦
进入白匈奴王的大帐之后,宋云看到白匈奴王身穿锦袍,坐在以四只金凤凰为床脚的金床之上;白匈奴王妃也身著锦衣,由于锦袍非常长,需要侍女拖著才能走路;她的后冠是装饰著玫瑰五彩珠的角形冠,坐在以六牙白象四狮子金床上。大臣和大臣妻子的尊贵等级也在他们的服装上有体现。
在向白匈奴王出示了北魏天子的诏书之后,白匈奴王很高兴地接下国书,并邀请一行人参加宴会,宴会上没有乐器演奏,娱乐主要是草原式的唱歌。此时,宋云等人已经距离洛阳已经有2万余里了。宋云目睹的是白匈奴帝国的极盛时代,但是在半个多世纪之后,这个帝国就在突厥和宿敌萨珊波斯的夹击之下灰飞烟灭,人民向多个方向流散,有的人和一些柔然人远迁到东欧,还有的人成为了普什图人,拉吉普特人乃至土库曼人的族源之一。
梁朝職貢圖上的白匈奴使者和白匈奴繪畫上的服飾和髮型非常類似
宋云也许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是,当时白匈奴为了对付北魏,还曾不远万里遣使南梁,一位白匈奴大使还曾出现在南梁职供图中,由于其军事力量强势威胁到北魏在西域的存在,所以梁朝人在画卷中给白匈奴人的排名非常靠前,将他排在了波斯,莎车,百济,龟兹,倭,狼牙修等国之前。这种多头联盟的做法,是西域民族常见的外交操作。
氣勢恢宏的巴米揚大佛其實是白匈奴的遺產
在和白匈奴人愉快的相处了一个月之后,宋云继续西行,他来到了薄知,此囯位于阿富汗伊什卡什姆西南,这个山地王国整体非常贫瘠缺水,曾经有过雪山融水河滋润这里的土地,但是后来因为山崩导致河流变成了连个山地湖泊,而且湖中也有毒龙蛰伏,毒龙居于高山湖泊之中是西域的经典传说母题之一,千百年后,这些神秘莫测的高山湖泊还滋养出各种关于水怪的当代传说。因为国家整体贫困,所以粗疏无文,见人傲慢无礼。也是在山地高原地带,宋云体验到了雪盲的症状,这是汉语世界中对于雪盲症比较早的记载了:
雪有白光,照耀人眼,令人闭目,茫然无见。
印度見聞
在经过了比较贫困的赊弥国之后,十二月,宋云一行人来到了乌场国(今印度河上游和和巴基斯坦斯瓦特河流域一带),这里已经是北印度文化圈了,此地南接印度次大陆,北接葱领,气候温暖,土地肥沃,土地方圆数千里,四季分明,五谷尽登,百果繁熟,夜闻锺声,物阜民丰,写这些极富韵律的四字词语的时候,宋云似乎是在描写理想中的佛国乐土。这里也是各种佛教故事上演过的热土,僧侣佛法精进,击鼓吹贝,琵琶箜篌,笙箫等礼佛乐器一应俱全;在吃斋念佛之后,国王从中午开始治理国事,各种惩罚中基本上没有杀人的刑法,但是遇到人的智力无法决定的事情时,就会采用服草药看反应的方式来判刑。类似的记载,还出现在法显的《佛国记》中。
国王听说宋云从北魏帝国而来,于是接过了北魏国书,还开始询问中国的情况,宋云告诉他,我是从日出的地方来到印度的,中国东边就是辽阔的东海,日出其中,这符合佛教的教义;国王又问中国是否出过圣人,宋云一听立马来劲了,于是向国王介绍了周公,孔子,庄子,老子的思想,还提到了山东蓬莱的道教神仙崇拜,以及华佗的医术等关于诸子百家的学说,国王听了之后,双手合十,表示如果真的像您说的那样,那么中国也是佛国乐土,如果我生命终结,我也愿意生在中国。”当然宋云应该没有提到当时的中国正处在南北乱世,虽然佛教盛行,但是绝对不是投胎者的首选之地。
由于出使的主要任务是到印度取经,所以惠生和宋云开始了寻找佛教遗迹,收集佛教经典的工作,他们拜访了佛晒衣处,龙王寺,佛祖足迹石,还有佛祖嚼过杨树枝清洁口腔的杨树,还有如来苦行投身饿虎之处,在这里,宋云与惠生割舍行资,于山顶造浮图一所,刻石隶书,铭記北魏的功德。
公元520年十月中旬,宋云一行抵达犍陀罗国(都城位于今巴基斯坦之白沙瓦),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已经印度化的白匈奴,希腊裔还有斯基泰裔居民,这里的土地同样丰饶肥沃,他们本来有自己的政权,但是在之前遭到过白匈奴的打擊,所以整体贵族阶层彪悍尚武,多行杀戮,不信佛法,好祀鬼神,当时还在和临近的罽宾连年征战,国中的作战利器是战象,这些巨兽身披象甲,象鼻捆刀,每只象负载或者跟随十个士兵,国王就带著象兵和同样有希腊-斯基泰后裔的罽宾作战,但是他国中的居民都是高种姓的婆罗门,崇奉佛教,好读经典,所以犍陀罗人感到苦不堪言。
宋云到了健陀罗王的军中,国王可能是听说宋云受到了白匈奴的善待,所以凶狠无礼,坐著接受诏书,还很不客气的问宋云:您历经诸国,经过险要的地方,难道不累么?宋云回答:我们的天子深谙大乘佛法,远求经典,所以就算道路再险阻,我都不觉得累;大王统领三军,远离国都,就不累么?
健陀罗王表示连罽宾这种小国都打不过,那真是在您这个远客面前丢脸了。宋云又表示,之前的白匈奴王和乌场王都是很恭敬地接过国书,您为何都不起来拜一下国书?健陀罗王说:等我见到了大魏皇帝再拜吧,现在坐著看他的书有什么不可以?世人读父母亲写的书都是坐著读的,就算魏国天子是我的父母,我坐著读书也未尝不可。宋云看到国王喜欢武力,而且能言善辩,对此毫无办法,在古希腊和古印度演说的技巧都是贵族的必修课之一,而在中国的先秦之后,辩论文化长期处于萎靡状态,所以宋云最后无话可说,国王将他打发到一个破庙中,只给他非常少的供奉物,然后继续和罽宾开打。
在健陀罗,宋云等人见到了真正的西域雄狮,感叹真狮子和中国人画的区别很大,中国人画的完全没有体现其本真的威严之态;随后,他们又拜访了如来舍头施人处,以及贵霜帝国的故都佛楼沙城(今天的白沙瓦),留下了這樣的描述:川原沃壤,城郭端直,民户殷多,林泉茂盛。土饶珍宝,风俗淳善。其城内外,凡有古寺,名僧德众,道行高奇。城北一里有白象宫。寺内佛事,皆是石像,装严极丽,头数甚多,通身金箔,眩耀人目。寺前有系白象树,此寺之兴,实由兹焉。花叶似枣,季冬始熟。父老传云,此树灭,佛法亦灭。寺内图太子夫妻以男女乞婆罗门像,胡人见之,莫不悲泣。
在收集了各种佛经和圣物之后,还有参观了那揭罗曷国的佛祖顶骨,佛影石窟和贵霜古都迦毕试里,可以自己飞行的佛钵之后,惠生和宋云进行了大量的布施:从洛阳出发时,他们携带了皇太后赠与的五色百尺幡千口,锦香袋五百枚,王公卿士幡二千口,在西域列国他们几乎用完了所有的财富;而且他们还在印度建造了雀离浮图,留下两个奴仆供奉扫撒。
在北印度诸城邦逗留2年之后,慧生和宋云最终公元522年二月,携大乘经论170部返回洛阳,完成了这次举世瞩目,但是很少被后世提及的朝圣壮举,被洛阳王公们热烈欢迎。
宋云西行从北魏京都洛阳出发,经过陕西长安、甘肃兰州、青海西平,进入柴达木盆地,走吐谷浑古道,入鄯善,过且末,沿昆仑山北麓越葱岭(帕米尔高原),经瓦罕走廊(今阿富汗东北)至白沙瓦(今巴基斯坦境内)一带。往返历时五载,历经千难万险,游历数十国,《宋云行记》与《佛国记》,《大唐西域记》,《五天竺囯游記》等著作,成为后人了解西域各国以及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等国家和地区的政治经济、地理交通、风俗文化的宝贵资料。只是因爲他回國之後數年發生的侯景之亂,就讓包括洛陽佛寺在内的大量宗教建築毀於一旦,這次取經的成果,也難以被後人進行合理的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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