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唐武宗李炎十分宠信才人孟氏,后来,唐武宗病重,孟才人侍立其侧,武宗问之曰:“我或不讳,汝将何之?”孟才人对曰:“若陛下万岁之后,无复为生。”当时,武宗让她在病榻前唱了一曲《何满子》,声调凄咽,闻者涕零。不久,武宗崩驾,孟才人哀痛数日,也随之而死。

后来诗人张祜为孟才人的殉情写了三首诗,下面这首《宫词》是其中一首,也是流传最广的一首,后来还被选入到了《唐诗三百首》中。

张祜的这首宫怨诗,与一般的宫怨诗不同,一般而言,五言、七言宫怨诗篇幅较短,只能抓住生活中的一个片段去描写,以一个小小的侧面,烘托宫人悲惨的一生,以能够留有余味为上,但是张祜这首诗却与众不同,它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很长时间跨度的景象,显得更具气势。

宫词·其一

唐·张祜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诗的前两句,举重若轻,以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描写了这位宫人的遭遇,“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诗人以高度的概括力,将一位宫人远离故乡,幽闭深宫二十年的遭遇浓缩在了短短十个字中。首句从空间上写离家之远,次句从时间上写入宫之久,千愁万恨,不需多言,但是却将女主人公那悲惨的遭遇描述了出来,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在古代,一位少女一旦被选入宫中,就意味着与家人分离,从此在深墙大院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幸福,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这种悲惨的命运,与其所得相比,其所能得到的简直微不足道了。

诗的后两句,以一声悲歌、一双热泪集中去写怨情,“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自古诗论便强调,诗贵曲折含蓄,但从张祜这首诗中,我们却感受到了这一说法并不是绝对的,好诗一定是能够打动人的,不一定越含蓄越好,看张祜这首诗中强烈直白的描写,所收到的效果,无疑是极佳的。

另外,此诗在思想上,还有一个难能可贵之处,那便是对宫怨原因的描写。一般宫怨诗,都以宫人难以得到宠幸为立足点,但是张祜这里,却并不这样写,他笔下的这位宫人,不是失宠也不是不受宠,反而是时时在“君前”的,可为什么读起来还使读者感到悲惨呢?原因很简单,因为诗人所描写的“怨”,是失去自由,是被剥夺了幸福!

另外,这首诗在语言上,还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便是数字的使用,以“三千里”表明距离,以“二十年”表明时间,以“一声”写歌唱,以“双泪”写泣下,每一句都有数字,这就带给人凝练、清晰、准确的感觉,从而让整个内容,变得更加鲜明和突出了。

晚唐著名诗人杜牧,对张祜这首诗十分赞赏,曾借用张祜的诗意,写过“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的佳句。的确,张祜此诗,将宫人辛酸的人生表现得十分感人,也难怪此诗传入宫中后,便为宫人广泛传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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