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月13日15时55分,蒋氏家族第二代蒋经国于台北逝世,晚8时,时任副总统李登辉继任总统。这代表这个对台湾乃至中国影响颇大的家族的政治生涯暂时告一段落。
其实蒋经国的身体情况如何他本人最清楚不过,本就体胖患有糖尿病的他晚年受到白内障,肾炎以及双腿肌肉坏死的折磨。
86年春蒋经国被诊断出"心房扑动致心律不齐症"(心律不整)而不得不在台北荣民总医院装置人工心律调节器。这一天的到来他是有预料的,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会是在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议的这天。
蒋经国
曾经佳肴难为床前液
这天蒋经国睁开眼时窗外的阳光不过轻轻地撒下,甚至还看不见太阳从那边爬起。此时的他全身酸痛想要翻身都很困难。
回想多年前他还能动的时候只要在屋内向着厨房大喊一声"阿宝!早餐!"整个七海府就会活动起来,仿佛自己就像那只用嗓音破晓的雄鸡一般。
早上也不需要有多少珍馐美味随便来点烧饼油条豆浆稀饭就行,与此同时会有侍卫把《民族晚报》送来桌前,至于为什么要由侍卫送进来。总不能在订报的时候把地址填成"总统府"吧?
蒋经国
但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蒋经国的病情加重医生叮嘱一定要少盐少糖。
自己钟爱的烧饼油条换成吐司咖啡,还有两个不怎么放盐的荷包蛋。侍卫也会提前准备把报纸固定在床边以便自己早上起床伸手就可以够得到。
此时蒋经国的突然感到一阵不适,这下还剩下一丝丝的倦意也伴随着疼痛消散了。他很快叫来了副官翁元告诉他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胃。
蒋经国
翁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丝毫怠慢立刻汇报,此时的值班医生姜洪霆由于不是胃肠科医生,不知如何处理此等状况只能先开了两片胃乳片。
吃下胃乳片的蒋经国并没有好转,疼痛依然缠绕着他,他开始哀求翁元和姜洪霆。翁元一边安慰"总统"一边通知了医疗小组。
很快心脏内科权威姜必宁来到了七海官邸,不过介于官邸的条件有限没办法系统的检查。他也只能吩咐护理人员暂停蒋经国的饮食改为注射营养针。
翁元
今日颓败难忘少年风华
蒋经国看着落下的点滴一扭头看向了床头柜上的"书",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其实这本书不是别的是今日会议的简要报告,因为晚年视力的退化蒋经国所看的报告文件全是超大号的字体。
一页A4大的纸满打满算可能也排不到五十个字,所以即使是一份简单的报告也会堆叠成一沓不怎么薄的书。
"哎呦,今天还得开中常会呢,我要去主持才行。"
蒋经国虚弱地看向周边的翁元,可这时姜比宁听见了这话进来轻声地劝道:"您今天身体不舒服,硬撑去了也不好,不如请假一天,等您调养好了再去。"
蒋经国
蒋经国看着眼前的医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医生。
"好,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慢着。"蒋经国把手轻轻地搭在了胸口尝试着呼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我感觉躺着不舒服,送我到轮椅上推着我转转。"
翁元听到后立刻上前把"总统"抱上了轮椅,但是推着轮椅甚至还没有到花园,虚弱的蒋经国已经快要从轮椅上溜下来了。
"算了,我坐不住,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不过上了床没过多久,蒋经国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闷想要起来,起来后却发现自己坐不住必须躺下。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三四趟后自己78岁的身子终于还是扛不住了,倒在床上小憩了起来。
蒋经国
不知道此时的他是否想起了自己16岁时远渡重洋与15岁冯弗能为伴留学苏联,29岁时在赣南发布新政,35岁时在长春与昔日的老师苏联谈判,在38岁反复管制上海经济,以及39岁时跟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国民党的百万将士来到了中国东南方的岛上。
这一切都过得太快了,转眼间又是一个39年过去了,这后半生几乎就钉死在了这颗小岛上。
一开始自己的父亲抱着"反攻大陆"这样遥不可及的梦想,禁止士兵在台湾结婚生子。直到快二十年前才发现梦终归是梦,终有破碎的一天。
蒋经国
不过还好多亏从大陆带来的资产够多,只要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台湾仗着自己的地理优势与国际上和资本主义阵营外交可以迅速起飞。
不过没想到的是"盟友"美国居然会在10年前"背叛"。公然宣判与"中华民国"断交。
还有就是前几天那个什么张宪义,居然带着台湾发展核武的证据逃到了美国,没想到美国居然在这里还要安插间谍,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张宪义
儿女满堂如今身无几人
剧痛再次把昏昏沉沉睡去的蒋经国咬醒,睁开眼发现床边是那个已经陪伴了自己半个多世纪的俄国女子——蒋方良。
二人的故事要从55年前说起,那一年她的名字还是法伊娜·伊帕奇耶夫娜·瓦赫列娃。
当时她只是乌拉尔河旁的一个普通女工,蒋经国也只是一个西伯利亚小火车站的搬运工。二人就这样相知相识,在苏联结婚也在此诞下了第一个儿子。
蒋经国、蒋方良与孩子
至于蒋方良这个名字说来颇有意思,1937年4月年蒋经国回国后会见了自己阔别14年的父亲,父亲蒋介石或许是觉得俄国名字太长太过拗口亲自为法伊娜取了一个中文名字——蒋芳娘。
随后在回溪口探望母亲毛福梅时,却被母亲吐槽"芳娘"这个名字太过俗气,于是取谐音将"芳娘"改为了"方良"。
"现在是......几点钟了?"蒋经国问道。
翁元看了看表立刻上前回答道:"差不多十二点半了。"
蒋介石与孙子们
虚弱的蒋经国看着眼前的妻子想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却发现自己抬起手的力气也不剩许多,看着这个为了他背井离乡把自己大半生都留在台湾,并为自己生育三儿一女的女人蒋经国心里百味杂陈。
"孩子们呢,孩子们在哪?"
"孝文就在隔壁,我去把他扶过来?"翁元回答道。
蒋经国想起这个嗜嫖成性以至于最后梅毒性病缠身,最终病毒侵蚀脑神经的长子心痛不已。
蒋经国与蒋方良夫妇
他曾在75年的日记中写道:"看见文儿似疯非疯之病态,至感厌烦,不过我一点亦不可怜他,因为这是他自作孽也。现在要以很多钱去养一个废人,消耗公费公物,自感惭愧,对老百姓无法交代。"
"算了,别让他过来了。"
蒋经国说完之后接着问道"那孝武、孝勇呢?"
"在新加坡,回来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唉,都是'江南'啊。"蒋经国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翁元,似乎想要接着问小儿子孝勇的情况,但是看到没过一阵他便想起来,孝勇昨天才来过。会议报告还是他一块带过来的呢。
蒋经国与蒋孝勇
想到这里,蒋经国的心里宽慰了许多。蒋孝勇是三个儿子中与自己最像的一个,他在出生不到一年就来到了台湾。自己的父亲蒋介石似乎觉得对于这个孩子亏欠的有些多,于是将其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个不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反而是最像自己的一个。
虽然早期从商,不过还好这些年在自己的劝说下从了政。不过若不是因为"江南案",或许他不会情愿放弃自己那么多年的经营吧。
蒋孝勇
至于唯一的女儿孝章,蒋家的掌上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环境的原因,她从小特立独行。
20岁一人去美国留学,蒋经国不放心于是托付俞扬和代为照顾。却没想到这一托付就是一辈子,这个大蒋家公主13岁的男人最后在美国抱得美人归。
因家人对此段婚姻的反对,蒋孝章和在婚后便定居美国,即使是蒋经国两次就任"中华民国总统",夫妻二人都没有回来。
蒋孝章
退守宝岛心返故土河山
此时蒋经国身上那股不妙的感觉已经愈演愈烈了,几乎一刻都熬不下来了。他想要闭目养神却发现陈年往事一幕幕的飘荡在眼前,他这一生实在是太不安定了。
16岁去苏联,27岁回国,还有就是39岁来到台湾。一辈子都永远在适应着远离故乡的滋味,还记得自己刚刚回国时,由于常年未接触汉字,生疏到几乎写不了一百个。
父亲蒋介石还怀疑自己的政治倾向,让自己和被软禁的张学良一起读书。
此时此刻的辛酸与委屈没想到在十年后又要经历一次!恶性的经济膨胀随时会成为压垮党国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眼看着扬子孔家等一种财阀把偌大的党国掏空,自己却无能为力。明明说好"只打老虎,不拍苍蝇",最后却发现这老虎自己都动不得。
蒋经国与张学良
到这里蒋经国胃里一片翻涌,旁边的翁元赶紧递了一个钢筋盆过来,没过几秒钟,他"噗"的一声,从嘴巴和鼻孔里喷溅出颜色暗红的鲜血,足足吐了有大半盆。他模模糊糊地看见翁元端着钢筋盆走了出去,过了一阵回来为自己加盖了一条毛毯。
此时的蒋经国又小吐了两口,只不过眼前视野却越来越模糊。仿佛回到了溪口,慈爱的祖母和每日拜佛的母亲仿佛就在眼前。还有那个小自己六岁的"纬弟",那时候在浙江多好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去再看一眼,看一看雪窦寺、看一看千丈岩,看一看丰镐房......
尽管在外面姜洪霆第一时间跳上床铺,半蹲在蒋经国身体的上方,双手压在蒋经国心脏下方急救。护士也奔过来注射强心针,现场乱成一团。姜洪霆做了好久的心肺复苏术,依旧无法让沉眠蒋经国苏醒过来。
蒋经国
没过多长时间,在医护人员紧急联系想所有的医疗小组成员均悉数到场。但是,此时已无回天之力,蒋家第二代蒋经国已经离去。
当天下午,蒋孝勇、李登辉、宋楚瑜、郝柏村等人陆续赶抵七海吊丧。
宋美龄是那天来得最晚的,直到5点多钟才到。她只是在蒋经国卧房门口朝里张望了一眼,就直接去了蒋方良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宋美龄走了出来,在大队人马簇拥下,坐车离去。很多人都看见,宋美龄的脸上并无哀戚表情,也未掉泪。她和蒋经国名分上是"母子",可他们之间是一种政治上的利用关系,这点世人皆知的事情。
蒋介石、宋美龄与蒋经国
20时8分,在院长监誓下,由当时担任中华民国副总统的李登辉依《中华民国宪法》第49条宣誓继任中华民国总统。旋即颁发奉行遗嘱令和治丧令。
到此蒋家便慢慢淡出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心,遗憾的是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一心想返乡的父子二人都没有再回到大陆,看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溪口丰镐房。
参考文献
《周末》 翁元口述 王丰撰文
蒋经国. 〈在的日子〉. 《蔣經國的一生》. 漆高儒. 台北: 传记文学出版社. 1991-03-31.
陶涵. 《蔣經國傳》. 华文出版社.
陈宗岳. . 台北: . 2009-04-27 [2014-02-09]. . (原始内容于2013-12-03).
王成斌等主编 (编). 《民國高級將領列傳》(4). 北京: . 1998.
江南. 《蔣經國傳》. 台北: 前卫出版社. 1997.
李子渝、常寿林编写. 《蔣經國》. 香港: 教育出版社. .
胡慧玲. 百年追求:灣動的故事(第三冊). 卫城出版. 2013-10-09: 190-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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