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宦官之间的微妙关系,历来是宦官史研究的主要内容。张永既是皇帝日常生活的服侍者,更是皇帝处理政务的辅助者与国家朝政大事的参与者。
明武宗在登基前,就对东宫典玺出身的张永极为宠信,委以重任,后因张永力主除掉刘瑾对其愈发信任;又因刘瑾案对宦官产生警惕,始宠信外将江彬,与张永有所疏远;再到重新重用张永,遗诏中命张永守京师九门,以稳定朝政。
自弘治九年,张永入东宫侍奉太子朱厚照,至正德十六年武宗驾崩。长达二十四年的时间中,武宗与张永的关系不仅是双方感情度的体现,更多投射出明代宦官政治权力是皇权的延伸,宦官始终受制于皇权的政局特点。
孝宗在位时,谢迁、刘健、李东阳三位阁老以及刘大夏等重要官员,在国家大政方针处理上,辅佐皇帝颇为尽心,然而实际上,孝宗对于宦官更为信任。正如刘大夏提到的:“吾之奏议,凡涉外廷者皆易准行,凡涉内廷者皆难行”。
尽管他也曾惩处了梁芳等佞宦,但如曾任织造太监的覃昌、任东厂首领太监的陈淮等宦官,也曾因功劳深得孝宗的信任。明孝宗对于宦官的信任与重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武宗对于宦官的度。武宗即位时,就产生出了渴望逃离内阁的束缚,与更为依赖宦官的心。
武宗早在太子时期,天性好玩的他,与善于逢迎的八党宦官一拍即合,时常偷跑出宫玩乐。即位伊始,刚刚掌握国家大权的年轻皇帝,对于周围一切新事物都有着极大的兴趣,沉迷鹰犬声色,难以自拔。
刘健、谢迁等辅政阁臣,认为要改变皇帝爱玩、“不务正业”的心和摆脱佞阉对于武宗的不利影响,应当加大武宗在儒家思想上的学习力度,以传统的士大夫政治观念扭转皇帝的贪玩心。但武宗对此并不情愿,内阁的督促无形之中,将贪玩的皇帝从文臣身边推得更远。
武宗对于宦官的宠遇极盛。面对文官集团与宦官群体的对抗局势,他也以保证宦官的利益为先。武宗即位伊始,有两件事能清晰地反应出,武宗对宦官度之优待。
自弘治十八年六月始,京城大雨连绵,两月不停。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认为连月大雨的原因,是政壅于上而不得行,民望于下而不得遂,此阴阳所以失调,雨旸所以不顺也,以顾命大臣身份劝告皇帝,不要再与刘瑾、张永等八党嬉戏玩乐,应以孝宗遗诏为重,积极推行于民有利的政策。
六科给事中周玺、御史耿明、掌钦天监事吴昊也纷纷上书,请武宗下令惩处作恶媚上的内官,远离玩狎不恭之人。武宗表面上,回应了大臣的请求,表示会以政事为重,但实际上却是“左右宦竖日恣,增益日益众。每上出,带刀被甲拥驾后。
内府诸监局佥书多者至百数十人,光禄日供,骤益数倍”。武宗不仅无视外朝官员对宦官的不满度,反而对于宦官表现出了加倍的宠信。
正德元年二月,大学士刘健等人,就革除皇庄一事向武宗进言,认为皇庄交由宦官打理。奏疏中提到,管理皇庄的宦官们在管理过程中,假借皇帝威势,超额勒索百姓;其率领的官校气势凶恶,如豺狼虎豹一般,不但于民无益,反而惹是生非,滋扰百姓,加剧了社会矛盾,由此以刘健为首的文臣,请求武宗废除皇庄。
但因宦官以统管皇庄,作为获取暴利的一种手段,根基牢固,做不到彻底革除。武宗明知如此,却也并未训斥管理皇庄的内官,而是任其继续掠夺土地,剥削百姓。直至嘉靖初年,夏言奉皇命清核皇庄田地,正德以来被宦官侵占的一小部分田地才得以还给百姓。
武宗曾对刘健说:“天下事岂内官专坏之乎?阁臣坏事者十常六七,先生辈自知之。”在武宗看来,内阁也并不像表面上所见的兢兢业业,忠心辅佐皇帝,不若身边近侍内官更为可靠。
在登基前,明武宗就对于宦官持有信任的度。直到锦衣卫在刘瑾家中,抄检出龙袍等逾制物品,他才意识到每日与他朝夕相处的宦官,也并不一定如所想象的那般值得信任。而继刘瑾之后为宠信的太监张永,就成为了武宗疏远的对象。
正德六年十一月,武宗下诏调宣府、大同、蓟州、辽东等地军队前去平叛。皇帝并未如从前一般,任用张永为总督,反以谷大用为军务总督,与毛锐、陆完等皇帝亲信之人前去平定起义军。
正德七年四月,正当谷大用即将平定农民起义之时,东厂提督丘聚因与张永不和,揭发库官吴纪盗取白银七千两,搬入张永私宅一事,武宗立刻下旨调查详细经过。
虽张永经多番努力游说,后得以“留京闲住”,但他的所有职务都被罢黜,权力被分散给了其他宦官,如魏彬接掌司礼监,张忠接任御马监太监等。直到正德九年,张永才得以复起重用为御用监太监。
就在张永闲住的两年时间里,武宗身边近臣又发生了变化。江彬作为平定叛乱有功的边将,因作战勇敢得到了武宗的赏识,得以入豹房随侍皇帝。武宗对于江彬同样极为信任,不仅将作为边将的江彬留在京城中,更将辽东、宣府、大同的部队编制为神武营,交由江彬统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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