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快才风
在苏泊梁山100万8张红色名单中,不乏情欲贪心者、志明狗盗匪一代,但只有两位前蔡州人王伦和民介。(莎士比亚)。
当然,这是因为这两人死得早,但是,他们为何死得早?两个坐第一把交椅的大哥,为何双双活不到最后?
一、王伦:被外来流氓干掉的秀才
读水浒传,你很难对王伦这个“小人物”有好感,因为他出场时间有限,而且角色设定不讨喜:手无缚鸡之力,心胸狭隘,先百般刁难林冲,后拒绝晁盖等豪杰入伙,于是被吴用撺掇林冲窝里火拼,人头落地。
当晁盖坐上血淋淋的第一把交椅上,众人喜盈盈摆酒庆贺时,一个残酷的事实被忽略了:王伦和他的两个小伙伴杜迁、宋万才是梁山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没有王伦的草创经营,就没有后来梁山泊一百单八将的风光。
王伦,死于何故?
王伦非死于能力:能首创八百里水泊梁山基地,啸聚七八百喽啰让官兵“不敢正眼看他”,王伦岂是无用之人?
王伦非死于人品:梁山好汉中,人品比王伦低下的多了去。王伦是酸书生心胸,拒绝林冲入伙是人之常情,用王伦的思维是:“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若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拒绝晁盖一干豪杰入伙,是因为听到他们大杀官军,王伦担心给山寨惹来后患。平心而论,作为没有大志向、打家劫舍小富即安的山寨之主,王伦有错吗?何况前后两次拒绝,王伦都做到了礼数不缺,捧出大盘金银赠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王伦之死,死于这把人人眼红的梁山第一把交椅。
设若王伦不拒绝晁盖,入伙后,你以为王伦的寨主之位能坐得稳?自古客大欺主。王伦闭门谢客过小日子的秀才思维,在这群杀人放火的外来流氓之间,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他就算当日不死,日后也得给排挤死。他的创业小伙伴、梁山两大元老杜迁、宋万的排名一而再、再而三靠后再靠后,就是明证。
所以,当晁盖一伙决定入伙梁山时,就决定了白衣秀才的悲剧命运。当他被怀恨在心的林冲破口大骂为“嫉贤妒能的贼”杀死后,王伦被铁板钉钉打成反面人物,一辈子不得翻身平反。
晁盖当然不会想到,当王伦的白衣渐渐淡入水泊的雾霭之中后,天王的宝塔却也在梁山之巅摇摇欲坠。
二、晁盖:被政治流氓干掉的大老粗
如果说王伦可以忽略的话,晁盖你绝对无法忽略。
晁盖何许人?东溪村保正,财主,豪侠之士,平生仗义疏财,手下一干不怕死的小弟,还专爱结交天下好汉,闻名江湖。这样的人物,不做大哥简直没道理。
我们看到,林冲火并王伦后,大家共推晁盖为寨主——这毫无意外,因为晁盖几乎拥有王伦所有欠缺的一面。
但是,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那么岂有此理:仗义疏财的晁盖、心胸开阔的晁盖、武艺高强的晁盖,为何也走上了王伦的老路——早早横死?
因为,他屁股下的交椅有毒。
因为他挡了宋江的路。
自打名气更大、手腕更高、更会使银子、动辄给人下跪的宋江入伙后,晁盖的光芒瞬间黯淡。作为寨主,晁盖在水泊梁山,只是个大号吉祥物——无他,早被假愚真诈的宋江架空了。
晁盖欲打祝家庄,宋江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晁盖欲打高唐州,宋江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晁盖欲打青州,又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欲打华州,再劝:“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也。”
为毛不让晁盖下山?因为宋押司不想晁天王建功,不想众人知道还有晁盖这号人物。于是,作为山寨之主,“不可轻动”的晁盖就像泥菩萨一样被供养着,没有统兵打仗、笼络部下的实权,威望一点点丧失殆尽。
晁盖是怎么死的?
打曾头市时,宋江照例劝说“哥哥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不料这次晁盖憋不住了,撕开脸皮点破玄机:“不是我要夺你的功劳……”说的宋江哑口无言。晁盖忿怒而去,可怜三军不用命,中箭落马后,只有刘唐、白胜两个老弟兄拼死救出。按说,寨主重伤,第一件事应该是立即收兵回山寨医治,但一干人马却不收兵,因为“要等宋公明哥哥的将令。”
表面上,晁盖死于史文恭之暗箭,实际死于众疏亲离!金圣叹的点评一针见血:“晁盖虽未死于史文恭之箭,而已死于厅上厅下众人之心非一日也。”难怪内心忿恨难平的晁盖临死前却不指定宋江继承寨主,而是丢下一句遗言:“贤弟莫怪我说,若那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
这是大老粗晁盖的最后抗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山寨的地方就有政治。王伦和晁盖之死,前者是流氓干掉了秀才,后者是政治流氓干掉了草莽流氓,如此而已。
三、宋江:这把交椅只有他配坐
宋江是个了不起的实力派人物。你看他的绰号就懂了,不是虚有其表的“白衣秀士”,不是空有架势的“托塔天王”,而是会抓时机、恩惠众人、呼风唤雨的“及时雨”,政治谋略玩的滚瓜烂熟,梁山这头把交椅,也只有他坐得稳。
上山入伙后,耿直的晁盖立刻提出让位,宋江怎么回答?书中写道:宋江道:“仁兄,论年齿,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再三推晁盖坐了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
说了半天,晁盖只是论年齿居上,能力、功劳只字不提,刀笔吏宋江何其有心机,村子里的土财主大老粗晁盖哪里是对手!
就算大名府博古通今、武艺超群的卢大员外,宋江照样玩得转。
玉麒麟卢俊义擒获射死晁盖的史文恭后,宋江照例演了一出让位的戏,且看他是怎么说的:
宋江道:“非宋某多谦, 有三件不如员外处: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员外堂堂一表,凛凛一躯,众人无能得及。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犯罪在逃,感蒙众兄弟不弃,暂居尊位;员外生于富贵之家,长有豪杰之誉,又非众人所能得及。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附众,手无缚之力,身无寸箭之功;员外力敌万人,通今博古,一发众人无能得及。”
看上去,说了三件自己不如,其实重点是“众人无能得及”,每一句都是在挑唆众人不服;而且唠唠叨叨说了三件,偏偏不提遵奉照晁老大遗言,宋江之奸诈机智,实在是令人叫绝。
晁盖这类不懂政治手腕、性格粗豪的首领人物,中国历史上有许多。比如西汉末年的绿林军首领王匡、隋末大起义的瓦岗寨寨主翟让,元末大起义之明王韩山童,都是晁盖一样的慷慨豪杰,最后都是被逼下课,早早横死,第一把交椅让给更有权诈的厚黑祖师刘秀、李密、朱元璋。
第一把交椅有毒,如果你本身不阴险毒辣到极致,对不起,损你的寿。
小小水泊,一百多个流氓排座次,却浓缩着中国几千年政治斗争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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