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花】蝴蝶花「散文」

文/李云强

刚参加工作的那段时间，总是喜欢在夜晚来临的空闲时间伏案坐着，向远方漂泊的熟人们致以诚挚的问候和殷切的思念。(莎士比亚，莎士比亚。)

在书信的往来中，友爱的氛围会驱散聚集心室的燥乱。不知不觉中，写信成了生活和工作中不可缺少的一件事儿，要是一周收不到一封来信，便会觉得生活缺少点什么。

在诸多朋友的来信中，雪儿从西农寄来的六十多封信件，一直让我神思飞驰，回味无穷。

百无聊赖之际，每每翻阅起雪儿的娟秀字迹，和那朵被我收藏在日记书页中，早已成为标本的蝴蝶花时，顿会令我思念倍增，情牵浓聚。心室企盼着再次得到惊喜，收到雪儿的又一封来信，让我回到那段飞鸽传书的美好时光中......

雪儿是1991年8月底，由昆明乘火车到达重庆北碚西南农业大学报道的。如若9月初未收到她的来信，我无法知晓她身处何方，因为早在雪儿上大学的前一年同月里，我已经参加工作了。

雪儿的第一封来信写的很潦草。大概是因为刚到校园，忙于理顺一切的缘故吧，信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到校后的感受和校园概况，希望我能长给她写信，不要让他一个人在外感到孤单。

由于相隔甚远，大约一周左右就能收到雪儿的来信。正常的通信来往中，一个月里，总能收到雪儿的四、五封来信。信中，她从千里之外寄来她们的课余生活，校园趣事，而我呢，则写去一些工厂、社会见闻，以及工作和生活中的点滴琐事。

或许，因了我们的工厂归属轻化工行业，必须远离都市。建设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山坳旮旯里，信息有些闭塞，娱乐条件也有限。

在一次给雪儿的回信中，抱怨生活和工作的环境过于单调而枯燥；说自己近期很消沉，精神萎靡，工作不顺心。且还说了一些“人情薄，世情恶，雨送黄昏花欲落......”之类的话语。

殊不知这么一写，雪儿感到为难了，一时不知该如何给予我安慰和鼓励。于是，将我写给她的信，拿给她同寝室里的舍友们传阅，求助她们。当我收到雪儿的回信时，不，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字迹。信中，除了雪儿的慰籍之词外，另有两页纸张是精心绘制，色彩醒目的信笺。六位女大学生秀丽端庄的字体，鼓励的语段夹在彩色绘画的纸页中间，每一段肺腑之言的末端都写上了她们的名字。

其中，一位同学这样写到：“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其中有坎坷，有泥泞。年轻的你，不应该消极地面对工作和生活，我们正当年轻，用青春的汗水和热血去谱写属于我们的生命诗篇。走着走着，你会发现，生活并非是你所说的那样，明媚灿烂和煦温馨的阳光一样普照万物和大地，同样暖爱着你和我。走出自我狭隘窄小的空间，用热情和理性去拓创一切美好的未来吧！”

另一页是用墨汁书写的大楷“奋斗”毛笔字，字体遒劲有力，墨香盈盈，透过便签扑面袭来。纸张的末端用小楷写着这样一段话：“我的字写得不是太好，但我坚信，只要我用心去写，全身心的投入，坚持每天练习，我相信我会成为书法家。人生不能随波逐流，抬头望一望湛蓝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白云，你顿会心胸宽广，豪气倍增！”

雪儿在信中也这样写到：“只要你多学会体贴关心别人，别人自然会对你这样。少一些猜忌，多一份热诚，这样你就会慢慢地发现，生活是如此的的美丽，那些丑恶的东西会被纯化......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当我用心阅读完着这一句句，一段段充满激情、关心鼓励、砥砺前行、拼搏向上、催人奋进的赤诚语句时，我顿时热泪盈眶，沸腾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一个孤独的游子，在他感到无助时你，突然间收到一封从千里之外寄来的关心和问候，难道我还感受不到这个世界充满了爱，是多么美好吗？

倾心品阅完那封意味深长的书信后，我即可在同一时间里想西农寄去了七封感激之信。

在书信的往来交流中，友爱的氛围是多么地真挚纯净啊！没有一丝虚假，没有一点猜忌，我们互诉心语，谈论生活，从中也领悟到了友谊的温柔。

1992年伊始，每每收到雪儿的来信，总能从信封的正面右下角看到一些怡目的图案，诸如唐老鸭或米老鼠的滑稽像，时而也写着几句快乐的祝福词。

记得，那是4月中旬的一个周末下午，从收发室拿到雪儿的一封来信。我急忙拆开信封，不小心手一倾斜，从信封中掉出一朵水分还未全失的花儿。咋一看，竟然不晓得那是什么花。回到单身宿舍，拿着花儿去请教懂花的同事，一问，方知蝴蝶花是也！

一份千里之外寄来的周末礼物——蝴蝶花，能不让我再次心绪沸腾，惊喜中感到一阵慌乱吗?

那天周末晚上，本来与同事约好了去礼堂学“跳伦巴和恰恰”国际标准舞。同事到宿舍来叫我去礼堂，我退脱说有重要的事没去练舞，一个人躲在寝室里，苦苦猜测着蝴蝶花究竟隐藏些什么含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知疲倦的翻弄着花儿，竟不知如何写回信才好。不知不觉中，便恬恬地睡着了。

周日一早起床，就急着给雪儿回信。信中说：“周末礼物——蝴蝶花收到了，并猜到这朵花儿隐藏的含义，谢谢她寄来的惊喜。”写好信，贴足邮票，小跑着投进了邮筒。

大约过了一周，雪儿回信了。信中说：“这些天，学校正在召开春季运动会，学业也很忙，总感精力有些不济。还提了提花儿的事——既然猜到了蝴蝶花的寓意，为何不在回信中解释清楚呢？”

雪儿在校园里忙，我在工厂里也开始忙绿起来。

5月参加了单位团支书的竞选，当选为团支部书记。6月参加工厂团委换届选举，通过三天的脱产会议，当选为集团公司宣传委员，并兼集团后勤生活片区各支部的督导联络人。7月，昆明陆军预备役通讯团二营接力连在集团公司组建，在团委的推荐下又参加了预备役连队，任连队文书一职，上士班长衔。

我所在的单位车辆维修工作日常就很繁忙，自参加了社团组织，几乎没了休闲时间。忙完本职工作，休息时间就写写广播稿，新闻通讯稿，出出黑板报。同时给厂报副刊写写散文随笔之类的豆腐块文章，安排时间参加团委与周边企事业单位的联谊会，组织成立单位团支部“青年读书会”，周末还得为预备役连队的正规化建设献策出力......

那段时光，感觉每天都非常充实，忙的晕晕乎乎地。忙里偷闲，闲中有乐，乐中成长！那时，生活和工作就是一首铿锵嘹亮快乐的军歌，浑身上下总有使不完的劲。

以前，每周都给雪儿写信，自参加了社群活动以后，一个月才给雪儿回一封信。每次回信都说自己很忙，组织参加了这样那样的活动，充实中有些忘呼所以了......

记得，那是1993年岁末，雪儿在来信中提到了蝴蝶花。她说：“当时，校园里的花开得正艳，写完信出去散步，随手采摘了一朵花儿，回到寝室后就顺手放进了信中。蝴蝶花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隐意，是你赋予它过多的联想了......近些日子，我们都忙于写毕业论文，冬季运动会也在如期召开......明年秋季大学就要毕业了，我们同寝室里家庭条件优越的舍友，已经开始在物色就业单位了，我也不知毕业后能去哪里......”这是雪儿的冬季来信。

1994年初春，集团公司扩大产品生产线，内部招聘营销员。通过笔试、面试、政审，产品推销实作训练等层层考核，我顺利成为一名合格的销售人员。从运输公司调到销售公司后，工作性质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

回公司也就是停留休整几日，向领导汇报一下工作，报完账，领上出差费，又奔走穿梭在省内外产品代理商之间。那时，公司给每个销售人员都配备了一部“中文PP机”，班组长配备“大哥大”，有了现代化的通信工具，与友人们的书信往来也就不当那么一回事了。

就这样，与雪儿的书信来往慢慢地中断了。

雪儿是我中学是的同学，全名郭雪。

雪儿个儿不高，性格温和善良，那双静如秋水的明眸，总让我牵情难忘。她学习刻苦，成绩总名列前茅。中学那会儿，一个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总喜欢聚集在一块儿，谈论朦胧的爱情主张。

开朗活泼的男生，大胆直接，面对面地向喜欢的女生表白爱慕之情，内向的男生就在心底默默地暗恋。我属于那种较为含蓄的，把对雪儿的爱慕写成了信件，悄悄地塞给了她。

没想到雪儿将我的那封“情书”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狠狠地劈了我一顿，从那以后我见到雪儿都绕道而行。直到我参加工作以后，雪儿开始给我写信，那些幼稚的行为和心间的隔阂，随着书信的往来荡然无存了。

雪儿如今大学早已毕业，由于没再通信，我不知道她身居何方，在哪儿某事，生活和工作是否快乐是否稳定。

当我再次跌入人生低谷时，我总会翻阅起雪儿写给我的那些来信，再次悉心品味和体会，那六位从未谋过面的知友们寄来的心语花蕾。书信中那些催人奋进的娟秀字迹，以及那朵香馨莹莹旋转飞舞的蝴蝶花标本，和那一段段激情奋发的鼓励语段，它们就像矗立在黑夜里的一座灯塔，照亮我的生命和灵魂，照亮我前行的路......

1997年秋初稿于昆明，2018年修改于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