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香气(散文)
小时候,秋天的晚上,三个邻居爷爷看了一天牛,敲着方子挨家挨户送牛。
各家把牛拉回家,三爷爷提溜一葫芦头蚂蚱,走到我家门前,喊着我的小名。我急火火跑出去,站在三爷爷身边,听着头顶上葫芦头里的蚂蚱,唰唰啦啦响着,我的口水流出来,磕巴着眼睛。没等三爷爷说话,我忙不迭的叫着,爷爷,爷爷爷爷——三爷爷美滋滋的应着,眯缝着眼睛,欢欢喜喜的,他伸出硬茧似的手,弹弹我的肚皮,摸摸我的迷丑眼,把蚂蚱递给我。三爷爷没孩子,只和老伴过日子,他非常喜欢孩子,按照街坊辈,我称他三爷爷。我提溜着蚂蚱,跑家去,递给妈妈。妈妈把蚂蚱一个个揪掉头,抻出蚂屎,放进水里漂一漂。油锅一响,把蚂蚱倒进去,吱啦一声,紧跟着飘出喷香喷香的味儿,蚂蚱炸得通红通红的,赶紧捞出,放进碟子里,撒上点儿盐花,炸熟的蚂蚱非常鲜亮,一咬,咯嘣咯嘣,脆脆快快。有一种小油蹾蚂蚱,浑身皮没号薄儿,肉厚墩墩的,逮进嘴里,香死人。听大人们说,蚂蚱是害虫,有一年,黑压压的蚂蚱遮死了天空,一眨眼工夫,庄稼被吃得溜溜光。因而那阵子我逮起蚂蚱,非常解恨。大人们不愿逮,怕逮了托生成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到阴历八月,是蚂蚱通胖通胖的时辰。日头靠山,秋风住了,我放学了,跑到山里,跟着三爷爷捉蚂蚱。踏进草里,没等你看见蚂蚱,它们呼啦啦飞出来,扑闪翅膀,打得你的脸生疼。三爷爷告诉我,你到朝阳的山坡,那儿蹲着一个个胖乎乎的绿莹莹的大蚂蚱,弯腰捡就行了。我到朝阳的沟坡,果然在绿草丛里蹲着肥胖的蚂蚱。这蚂蚱叫蹬倒山,双腿力气老鼻子了,此刻,它沐浴着夕阳,把后腚扎进泥土里,聚精会神地蹲着,它正下子哩!只要捏住它后腿,掐断它,它就老实了。和这种蚂蚱相配的,是身子精瘦的小蹬倒山,长了红翅,非常精细,没等走到跟前,腾一声就飞不见影了。三爷爷说,不用捉它,它肉小,尽是刺儿,不受吃。牛在沟底下沐浴着晚霞,聚精会神地吃草,三爷爷指挥我在沟坡捉蚂蚱,温暖惬意。
捉多了蚂蚱,想解馋,在山里捡巴点儿干草,寻一处干净的平坦地,三爷爷点上干草,把蚂蚱丢进火里。草灭了,从草灰里掏出一个个烧成大肚鬼的蚂蚱,扑搂扑搂灰,可以看见蚂蚱肚子里的子,黄莹莹的快要撑破肚皮,吃着香死人的滋味。
三爷爷会把蚂蚱油炸熟了,放在罐头瓶子里,一直保存到过年。我们去给他拜年,他拿出油炸蚂蚱来给我们吃。蚂蚱仍然酥脆,喷香喷香的。每到过年,村里孩子们都吃过三爷爷的蚂蚱。吃着蚂蚱,听三爷爷讲故事。三爷爷最会讲杨家将,讲《三国演义》和《水浒》。我们到外村读初中了,只在放假时,去听三爷爷讲故事,吃他的油炸蚂蚱。
我们读高中时,三爷爷的老伴去世了,三爷爷很痛苦,没有几天,他也去世了,留下了四间草房。
每次回家,走到四间草房前,屋顶上长出纤细的毛毛草,我仿佛看见三爷爷提着一葫芦头蚂蚱,站在门前,正向我招手呢!眼睛不免湿湿的。
作者:牟民,山东栖霞退休语文高级教师。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作家协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理事
编辑: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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