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病会学狗叫吗】「津云特稿」被“妖魔化”的中国狂犬病

在中国，狂犬病是一种稍微特别的不治之症。我们都很了解它，但深究起来好像知道得很少。否则，以“狂犬病发病”为题的学犬们即使唱视频，也不会疯狂地在微信群里传播。(莎士比亚、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

人们对狂犬病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因为它的死亡率几乎为100%，且发病迅速，又因为了解不多，所以狂犬病渐渐被妖魔化，在中国，“恐狂”是一个庞大的群体，甚至有些人会每年去注射狂犬疫苗，无论是否与动物有过接触。

狂犬病虽为绝症，但防治并不困难，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早已消灭了狂犬病，中国的发病率也在逐年降低。美国乔治亚大学兽医学院病理系教授傅振芳是世界知名的狂犬病专家，在过去的30多年里，他不仅致力于狂犬病病毒的研究工作，也在努力推广狂犬病防治经验以及向公众普及狂犬病相关知识。近日，津云新闻记者专访了傅振芳教授，对公众心中的诸多疑问一一作答。

每年究竟发病多少例？

哪里才是高发区？

狂犬病的发病数量是被妖魔化的一项重要内容，对于这一问题，外界众说纷纭，有人说中国一年发病几万例，有说几十万例，还有人说达几百万例、几千万例，但实际的发病数量远远低于人们的预计。“中国近些年的发病数量大致在每年500例左右，且呈现逐年下降的态势。”傅振芳教授说。

狂犬病的发病地点有无明显特征？傅振芳教授告诉记者，狂犬病被医学界称为“穷人病”、“偏远地区病”，所以世界上狂犬病的高发区主要在亚洲和非洲。在我国，狂犬病多发于南方，其中广东、广西、湖南、贵州和浙江部分地区发病数量较多，同时，农村的发病数量远远高于城市，“狂犬病的传播主要来自狗，但城市里养的‘狗’叫‘宠物’，‘宠物’就意味着主人愿意做经济上的投入，所以宠物狗的免疫、尤其在一、二线城市，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且大部分的宠物都打进口疫苗。真正的问题在于农村地区，有大量散养的看家狗和流浪狗，它们才是传播狂犬病的高危群体。”

防治源头不在人

关键在于动物管理

世界上有许多国家都已经消灭了狂犬病，如英国、美国，还有我们的邻国日本，但同时，这些国家也都是养宠大国。

据2014年的一则公开报道，当年英国国内的宠物狗数量已达到890万只，宠物猫的数量达到了790万只。另据公开资料显示，2016年，全美约有1.84亿只宠物犬/猫，其中猫、犬数量分别为8970万只和9420万只，而日本2017年的宠物（猫、狗）数量已近2000万只。可见，饲养宠物与狂犬病防治并不矛盾，关键在于如何对这些宠物进行管理，它们才是控制狂犬病的源头。

防治狂犬病的核心是做好动物免疫，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应对动物接种疫苗，此外，还应建立起动物狂犬病诊断体系。“在发达国家，由于动物免疫率高，所以人被动物咬了以后，不急于打狂犬疫苗，而是先对动物进行观察，这就是‘10日观测法’，如果10天内动物没有生病，那人就不用打疫苗。因为我们国家还没有建立起动物狂犬病诊断体系，所以人被咬了以后才都要去打针。”傅振芳教授说，“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呼吁中国建立动物狂犬病诊断体系，以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到了可以建立这套体系的时候了，国家也正在积极地行动。”

对于流浪动物的管理，国外亦有成功经验值得借鉴，“比如美国，每个县至少有一个人或一个机构专门负责流浪动物，如果有人在街上发现了流浪动物，可以给机构或是给警察拨打电话，他们会立即赶到现场，将流浪动物送入收容所，这就及时切断了狂犬病可能传播的途径。狂犬病其实是一种非常好预防的病，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点，难只难在管理和操作。”

正确认识狂犬病

你想知道的都有了正解

傅振芳教授说，他的QQ、微信、邮箱每天都能收到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咨询信息，其中也有不少是来自中国的提问，在看过大量提问后，傅振芳教授发现来自中国的提问有着鲜明的特征，他将这些提问者称之为“恐狂群体”，“其他国家的人一般都是咨询被动物咬了后该如何正确处置，但来自中国的提问往往带着深深的恐惧感，即便已经按正规流程处置却还是整日胆战心惊，因为狂犬病的死亡率是100%，他们越想越害怕。所提问题的已经不是科学问题，我觉得他们更应该求助于心理学专业人士。在中国，‘恐狂’这个群体数量相当庞大。”

恐惧，往往是因为不了解，也就给了谣言可趁之机。此次采访，津云记者整合了关于狂犬病的常见疑问，逐一提问傅振芳教授。

对话

⊙狂犬病是什么？

答：与艾滋病一样，狂犬病是一种病毒。

⊙什么动物可以感染、传播狂犬病？

答：所有温血动物都可以感染、传播狂犬病，其中由狗传染给人的比例最大，也有野生动物传染给人的病例，很少见过人传染人的病例。

⊙狂犬病如何传播？

答：狂犬病不通过血液传播，而是通过肌肉和神经传播，动物间传播的主要途径是互咬，当咬的一方唾液中存有病毒，被咬的一方就有可能被传染。狂犬病大致可确定不通过飞沫传染，传播需要有接触。

⊙健康的动物身上是否可以一直无症状携带狂犬病毒？

答：不能，对于动物来说，狂犬病也是一种传染病，被传染后也一定会发病，并且100%死亡，除了蝙蝠例外。

⊙是否动物一被传染，人与之接触就也会被传染？

答：不是，动物发病后，待病毒进入唾液，此时才能通过咬、挠等方式传染给人。

⊙狂犬病的潜伏期究竟是多久？

答：目前已知，犬被传染后潜伏期一般是3周至3个月，人感染后潜伏期通常也是3周至3个月，全世界范围内确实也曾发现过潜伏期更长的病例，有些例子潜伏期为一两年，还有极个别病例潜伏期长达6年和8年，目前尚未见过潜伏期长达8年以上的病例，绝大多数病例还是当年发病。

⊙如何辨别患病动物？

答：以犬为例，患了狂犬病的犬会突然性情大变，排除发情等因素，发病的犬还要有其他特征，比如流口水，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特征；同时怕光、怕人，主动躲避。后期病犬会麻痹瘫痪，然后死去，病程发展非常快，从发病到死亡通常只有3-7天。

⊙人感染了狂犬病是什么症状，会学狗叫吗？

答：人感染了狂犬病也会狂躁，不大会学狗叫，也不大会咬人。最鲜明的特征是可以连续三四天不睡觉还一点都不觉得累，也会伴有发烧等症状，而且发病前期意识是清醒的，我就曾在贵州见过一个患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患了狂犬病。发病后期，人也会出现麻痹，然后死亡，病程通常也是3-7天。

⊙人感染狂犬病后怕光、怕水的具体症状是什么？

答：怕光的临床表现是，你用手电筒照患者，患者会往后退，怕水是指因为吞咽困难，给患者水喝，患者不愿意喝，喉头肌肉痉挛。

⊙如果犬在咬人后第11天发病了，人是否会被传染狂犬病？

答：理论上讲是不会的，10日观测法已经预留了充足的发病时间，咬人后第11天发病，说明咬人的时候病毒还没到唾液里，也就无法传染给人。

⊙被家养的猫挠了需不需要打疫苗？

答：猫传染给人狂犬病的病例也有，但是很少，如果是通过挠传染给人，首先这只猫的唾液里需要有病毒，它在舔爪子的过程中把病毒带到了爪子上，然后再通过抓挠把病毒传染给人。但是狂犬病毒在体外的存活时间非常短，所以猫通过挠传染给人狂犬病的病例很少。兔子、松鼠这些宠物与外界几乎是隔绝的，没有感染途径，如果它一直健康，其实没有必要打疫苗。

⊙为什么有人被咬后打了有效的疫苗却还是发病去世了？

答：因为规范的操作规程中，除了要注射疫苗，还要注射抗体，抗体可以把伤口周围的病毒剿掉，但是我们国家的抗体注射率仅有5%左右，抗体注射率低有一定的价格因素，单支抗体的售价在千元左右。但总的来说，注射了疫苗仍然发病去世的病例是极少数。

⊙人多次注射狂犬病疫苗会不会有不良反应？

答：目前还不清楚多次注射疫苗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注射过多有可能会产生免疫耐受，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不管用了”。

⊙狂犬病的致死原理是什么？

答：目前还不清楚，很有可能是病毒感染大脑后导致的神经功能障碍。